《芝麻绿豆和西瓜》四贱客

18、电视机3

　　章金莱一家人老老少少的在医院里又是跪又是哭又是闹的，那模样真的是为了一条人命把所谓的尊严都抛弃掉了。
　　医生没办法都要叫保安了，这样无赖的泼妇式病人家属医生都害怕起来，他们最基本的人身安全都没有了保障。
　　有些人不是没有读过书就简单的说人家是文盲，章金莱媳妇儿也没念过几年书但是生而为人知廉耻知感恩的心总归是有几分的吧。这里不应该用问号应该用句号给这一家人盖棺定论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章金莱在县城医院做完手术他们家人还怕花钱就把他强行拉回家养着现在怎么出了更大的问题还有脸来找阮长青？
　　是的，章金莱媳妇儿抱着儿子跪在阮长青家门口求着阮长青拿钱救命，如果阮长青不给就不起来。
　　这不是狗皮膏药黏在身上了这是要恶心被人一辈子。
　　刘幺妹把家里的铁门关上就让他们在门外跪着，他们想跪多久跪多久她眼不见心里也烦也膈应的慌。
　　阮长青回来看着跪在门口的母女俩还拿出几个苹果给孩子，章金莱媳妇儿见了直接伸手给孩子拍掉，他们现在只要钱。
　　刘幺妹气的握着拳头朝着阮长青身上砸几下解气“你手贱什么贱，我啥时候没见你对自己孩子这么好过？”
　　刘幺妹哭了，她知道这件事儿不解决这个家就别想安生一会儿。
　　阮一放学远远的看着跪在自己家门口的女人她心里是害怕的，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她知道家里出事儿了还是出大事儿了，村儿里看热闹的也是对着这女人指指点点的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来。可这又能当什么用。
　　章金莱媳妇是实实在在的跪了一天，阮长青和刘幺妹这一家人也没有什么面子里子可以维护的，这十里八村儿的恐怕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儿了。
　　村长来过，大队书记也来过，都说了人家阮长青一家人也做的够仁至义尽了，手术也做了是人从医院拉回来有问题。
　　这女人更绝直接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包老鼠药要吞药自杀！
　　这是明摆着要坑人。
　　还是端着碗出来吃饭的邻居赵娟花眼尖看的清楚。赵娟花虽是个粗人但是人家明事理，她一脚把章金莱媳妇踹倒在地“你们章家人恶心人还恶心的不够？要死死你们自己家去！”赵娟花这一脚踹的那女人趴在地上老半天没动弹一下“长春~长春~出来有人要在你们家门口吃老鼠药，要作死啊！”
　　阮长青也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这会儿听见门外有人喊一声赶紧开门出去，地上的老鼠药撒了一地，那女人就死鱼眼似的趴在地上伸手要抓那混了沙土的老鼠药。
　　刘幺妹拎着一盆水直接泼了出去“要死死你们家去，别在我们家门口晦气。”
　　这件事儿闹到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出钱给人看病这么简单，现在已经演绎到要逼死人的地步了，这事就大了去了。
　　章家族里那几个人这时候才敢站出来叫嚣“你们才是歹毒心肠，这是要把他们一家人往死路上逼呀。”那年长的男人抱着章金莱家的儿子也虚伪的要抹几滴眼泪。
　　“是她自己作死，要死路边儿上，随便怎么死！”刘幺妹说着也狠辣起来她直接伸手把那要死要活的女人拉到大街上“马车压死也好，还藏着老鼠药在这儿吃也好，别脏了我们家门口的地儿。”
　　“刘幺妹，你们家人。。。。”那些人一个个的凶神恶煞起来还伸着手指头对刘幺妹指指点点。
　　那时候阮一害怕但是她也不允许别人欺负刘幺妹，那是她妈妈，是她和爸爸都要保护的人。小小的她拿着几乎要秃了的打扫把朝着那个抱着孩子的男人捅去，阮一看的见路中间那个一身脏兮兮的女人，虽然她也是一个妈妈但是她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妈妈值得让人尊敬。
　　知道事情经过结果的阮一也像一头小狮子一样咆哮起来“是他要偷我们家店里的东西！他被砸了，还没死我爸就把他送进医院了，都花了我们家那么多钱，我爸妈啥都没有说，你们不管你男人死活把他从医院拉回来现在又出事儿了又讹人，你们都不是人！都是白眼儿狼，都是小偷！过街老鼠！”
　　那个时候的阮一似乎一瞬间长大了，知道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了知道维护这个小家了。
　　村里儿那些看笑话的人又开始对着章家人指指点点，原来是偷东西去了，怪不得，本来就走的不近的两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阮长青家的铺子附近？也是章金莱倒霉。
　　这件事儿闹得很大，村长镇长还有更大的官儿也来调节，所谓的调解就是要阮长青出钱。最后还惊动了当地的大人物。似乎那时候是很少走流程的时候也是办事效率极高的时候，很快就判定阮长青家支付医药费六万九千六，房东承担医药费五万八。也不知道是四六分还是怎么划分责任的，阮一家里收到的也只有一纸判书。
　　在镇上的房东就搬出来老太太，他们没钱，真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这种死磕到底的法子也让章家人头疼。
　　五万多块钱那时候真的是要把一个小安康家庭给掏干掏净的。
　　柿子都挑软的捏，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章家人没办法就来阮长青这儿闹。
　　那时候违法是要坐牢的，可他们自认为自己的受害者就没有人管得住他们。
　　“我就是做牢也拿不出六万块钱来。”阮长青也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那时候他们地头边上种的杨树都被章家人伐了卖钱抵债，那时候没有一个兄弟站出来替他说一句好话。
　　刘幺妹拦也拦不住气的想骂人也骂不出几句脏话。刘幺妹气的生病了，一直发高烧。
　　“造孽呀，”阮长青那时候真的是急的抱头哭。他看着媳妇儿那痛哭的样子还是决定把家里的铺子抵押了。这样，家里的经济来源算是断了，那时候不仅仅是铺子抵押出去摩托车也卖了，家里的之前东西几乎都拿出去卖了。。。
　　阮长青要把家里的彩色电视机卖出去的时候阮一小小的人儿抱着电视机就是不撒手，那小小的身板儿里是满满的倔强，她死死的瞪着阮长青就是不松手。孩子眼里的分恒让阮长青不敢直视，他不敢直视自己孩子那双眼睛。
　　这件事儿闹大很大，这个很大的范围也就是一大家子人都知道了。
　　刘铁信和韩招招是来看女儿的也是来送钱的，刘幺妹结婚的时候那头牛现在也生了几胎牛犊也卖了不少钱，还有那几头羊，也卖了不少钱。他们老两口还东凑凑西凑凑的给孩子们拿出来三万块。
　　“幺妹，”韩招招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的伸手抹泪“这张条子你存好咯，”那上面是白纸黑字歪歪扭扭的记着借钱人家的姓名“以后就是再苦再累也要一分不少的把钱给还上。”
　　“爸！妈！”阮长青看着桌子上那个红布包着的钱和借款条直接跪在地上给刘铁信和韩招招磕了几个响头。
　　那时候借钱真的不用写借条，只需要写个名字标记一下借了多少钱就行，但是这份人情会永远埋在心底。
　　那时候的家除了那几堵墙以外都是空的，麦墩里的麦子留的够吃就行其余的全卖了换成现金，刘幺妹结婚时候是十六床被子那时候除了用过了没用过的六床被子全部卖掉。
　　谷仓里都是空的，衣柜里也是空的，这个家真的是被掏的干干净净。
　　穷似乎充斥这这个家里的角角落落，吵架似乎也是从家里穷开始的。刘幺妹和阮长青也开始像村儿里其他人家一样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那时候没钱了还有几亩地，刘幺妹就琢磨着种菜，田间地头都种上菜，她要卖菜，大钱挣不了就挣小钱，一毛一毛的挣！
　　刘幺妹是读过书的人是明事理的人也是能吃苦的人。
　　“阮长青，你要是再因为这事儿跟我吵吵，你等着。”刘幺妹手上拿着一把豆角拿着一杆小秤称重然后扎起来，一捆一捆的称一捆一捆的码起来。
　　是什么事儿？是邻村儿有人家办事儿要买菜，知道他们家的蔬菜长的好就想着买走，买菜，刘幺妹当然高兴，只不过对方是章家亲戚，刘幺妹说什么不同意把自己种的菜卖给他们“不管出多少钱，只要是姓章的，一根菜毛儿都别想！”
　　这件事儿只是一个开始，刘幺妹和阮长青开始吵架的内容多多少少都和章家人有关系。刘幺妹就是气不过“办丧事儿是吧？这不是晦气人吗？”刘幺妹就是要自己那张嘴痛快痛快，五瓦的钨丝灯泡下刘幺妹瘦了好几圈“阮长青，人家偷咱们家的东西被发现了，自己撞上墙还怪到我们头上？拿钱换命，这晦气谁呢？”刘幺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一天像个泼妇一样不讲理的吵架。
　　“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知死活，你出钱去，偷我们家东西还要我们家负责人是不是？”刘幺妹不是怨恨别人就是心里憋屈，这好好的家差点给他们拆零散了“都是白眼儿狼！割肉喂狗都比喂他们章家人强。”
　　章金莱这次手术很成功没截肢但是也留下了后遗症。
　　“闹一次你就给一次钱，你咋不把身上的肥肉割给人家炼油吃，你怎么不养活人家去。”刘幺那嘴巴开始嘟囔起来就把不住了“吵吵吵，吵什么吵，天天跟我吵吵个啥劲儿？”
　　阮长青听着刘幺妹唠叨一次浑身颤抖一次，为了救人家里的铺子转手了，买房子的钱也砸进去了。这个家，现在除了一家人真的是啥都没有了。
　　有钱了就好好过，没钱就紧紧过，日子也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来了。
　　五年级暑假的时候刘幺妹带着阮一去集市上卖菜卖水果。
　　章家人来买东西，刘幺妹就是不卖给他们家人，沾亲带故的都不卖“买别家的去，我们家的菜怕你们吃了拉肚子还要我们赔上医药费！”这像是一颗仇恨的种子一样埋在阮一的心底。她对章家人也是恨到了骨子里。
　　那年的暑期是阮一长大了。那段时间她害怕，害怕一个人呆着害怕自己碗里也有老鼠药还害怕自己吃不饱。暑期那么热的天阮一胖了很多，因为嘴巴不能闲着要一直吃一直吃，要不然就会饿。
　　家里出事儿了人也跟着懵懵懂懂的长大了，慢慢的就什么事儿都跟着明白了些。
　　阮一在那个暑期里遇见一件慢慢明白爱是什么的事情。
　　那时候的早上很多人往玉米地钻，为什么，阮一问刘幺妹才知道是他们怕查到黑户口。那时候计划生育严格，一家只能要一个孩子，那想生的怎么办？就偷偷摸摸的生，这些孩子在那个时候有一个集体名字叫‘黑户’，就是没有户口的孩子。
　　阮一没有被叫‘黑户’那样的经历，但是也是从那个暑期开始有人说老三窝里没个男娃娃，他现在这么拼是为了谁？就一个女娃娃，以后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
　　阮一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具体是什么但是心里多少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那段时间阮长青也消极过，那时这个家真的是刘幺妹一个人撑起了来的。
　　“阮长青，我跟你结婚过日子，享福的日子能过的了，吃苦的日子一样能过得了。”那时候开始还钱，九几年的时候一个小家能欠几万元也是有本事的大户人家了“我现在就是一门心思挣钱，大钱挣不了就挣小钱，什么时候把钱还完了我心里就不惦记了，到时候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别碍我眼就行。”
　　“刘幺妹，我怎么就碍你眼了，从你嫁过来到现在，我那点儿亏待过你？现在不就是家里难一点儿，你这是什么态度？天天吵架，是过日子吗？”阮长青也来了脾气“天天吵什么吵？还是有力气，这地里的化肥你撒去呗。”阮长青和刘幺妹在田间在地头儿也能吵起来。
　　“你是不是个男人？”刘幺妹说着说着就把自己手里干活的家伙给扔了。她还不干了，出力不讨好儿“你不用激我，你有本事自己干去！”
　　“刘幺妹，你提啥要求我没应过你？你要生一个咱们就生一个，我说啥了，人家家里有黑户咱们家，我让孩子吃一点苦了吗？”
　　“你不用提人家，你心里想什么我不清楚吗？别拿孩子说事儿！”刘幺妹现在也是火爆脾气一点就着，她也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说一句泄气的话没有？就你天天在那儿叨叨叨叨叨个没完没了，能不能活的有出息点儿？别说我是没囊气的货，你呢？你的志气在哪儿？”
　　“刘幺妹，你说谁没囊气？”阮长青也来气了，两个人吵起来谁都不让谁“这日子是没发过了，不能过就不过！”
　　刘幺妹二话不说直接伸手甩给阮长青两巴掌让他长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