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意》路弈拾酒

5、情窦初开

　　第二天上午大课间，南枫被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谢楠楠端着水杯，问：“到底怎么回事？”

　　南枫说：“就打了他们。”

　　谢楠楠说：“我要原因。”

　　南枫低下头，“他们造谣我朋友。”

　　南枫虽是初犯，但毕竟下手有些重，甚至传到了教导主任耳朵里。谢楠楠也无法为他解释什么，只能让他去写检讨，下周一大课间当着全校师生念。

　　南枫早有预料，没有解释与反驳，只是点了点头。

　　谢楠楠说：“南枫，这是第一次，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南枫回答：“是最后一次。”

　　——
　　许知意挑灯写完晚自习没能够及时完成的作业，往窗外一望。南枫的书房灯还亮着。

　　南枫正写检讨，稿纸已经密密麻麻的写了两大张。突然，有人敲门。

　　南枫不想也知道是谁。

　　“进来吧。”

　　许知意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溜进来，“哥，在干什么？”

　　南枫冲着面前的纸扬了扬下巴，“检讨。”

　　说完，他继续写。

　　“要写多少字？”

　　“不多，2000。”

　　许知意作为一个从来没有写过检讨的乖乖男，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检讨要写这么多字。

　　他心疼的看着奋笔疾书的南枫，心中更加惭愧，一句对不起脱口而出。

　　“不怨你，不用道歉，”南枫一边继续编一边安慰他，“我也可以不打他们，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也什么都不会跟我说，自己一个人扛。”

　　任由流言蜚语像尖刺一样扎在身上，许知意只会自己在心里喊疼，表面依然是云淡风轻。

　　南枫不喜欢他这样。

　　南枫想要许知意多信任他一些，稍微依赖他一点点。

　　不用依赖太多，一点点就好，仅仅学会在受了委屈后找他帮忙就好。

　　南枫抬头看他：“我希望你真的把我当成你最坚实的后盾。希望你相信，我是真的一直都在。”

　　“许知意，虽然很不愿意提起，但是……”南枫顿了一下：“我是你哥哥呀。”

　　许知意低下头看着自己紧扣的手，不知不觉红了眼眶，他点了点头，“会的，我相信。”

　　南枫真的很好。

　　许知意心想：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
　　周一，大课间。

　　升旗仪式常规步骤完成后，南枫走到了主席台上。这是他第一次以非领奖的方式站在台上，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有些激动。

　　拿过教导主任手里的话筒，展开五张稿纸，开始检讨。

　　“大家好，我是高三a理班，南枫。现基于上周晚自习放学后楼道斗殴事件，向大家作出检讨。”

　　南枫清了清嗓，继续道：“上周晚自习放学后，我在走廊听到了被殴打的两位嘴里的谣言，由于被造谣者是我的朋友，所以一时情绪激动，出手打了两位。我表示歉意。”

　　南枫转身向两位看了一眼，眼神里有警告，厌恶，鄙夷，唯独没有歉意。

　　他又转过身，说：“但我想，被打的两位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造谣同校同学，本身就已经性质恶劣，希望校方找到造谣根源，对造谣者给予处分，还我朋友一个清白。”

　　“我希望台下各位同学也管好自己，不要不懂装懂，人云亦云。自己没有亲眼看见事件的全过程，就不要断章取义，拿出一个片段来编造一段根本就莫须有的故事强加在别人头上。”

　　南枫作出最后反思：“对于此次事件，我还是说一句抱歉。我及时反思，打人是不对的，但是下回我要再听见关于我朋友的闲言碎语，我们还会一起再站到主席台上来。”

　　许知意不知何时就已红了眼眶，他看着台上拿着检讨的南枫，像是在欣赏一幅名贵的画作。

　　阳光打在他身上，整个人意气风发，好似降落凡间的神明。许知意猛然想起春节时候，南枫说过，他要做自己的神明。

　　他现在就已经是了。

　　许知意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润，再向主席台上看，南枫也正盯着自己，眼神里有一种苦涩的笑意。

　　——
　　“你怎么还哭了？”南枫解散后第一时间跑到许知意身边，“被我感动的啊。”

　　许知意不想让南枫知道自己真的是被感动的，骗他说：“没哭，太阳晒的眼睛疼，我揉揉。”

　　南枫白了他一眼，“我就多余问你。”

　　南枫在心里评价许知意是：不解风情的笨蛋。

　　“你把检讨念成这样，主任不会找你吧。”

　　“他敢？学校里造谣都造成什么样了，都传你去陪……”南枫看着面前白的跟纸一样许知意，到口的“陪||睡”换成了：“陪伴有钱人了。”

　　许知意懵了一下，陪伴有钱人，是什么鬼？

　　“你政治是不是不及格呀？”

　　梅开二度，许知意更懵了，“你检讨关我政治，有什么事？”

　　“造谣诽谤他人属于违法行为，你没学过？”

　　“学过。但是都是一个学校的，没什么必要吧。”

　　南枫扶额，叹了口气：“没了我，你可怎么办。”

　　“我很聪明的。”

　　南枫说：“确实，但也太感性。”

　　——
　　感性的许知意在南枫的保护下度过了几个月，时间来到五月。

　　踏着春末的阳光，许知意独自走在操场上。五月十日育华中学举办高三成人礼，他还不知道给他哥买什么礼物。

　　“烦死了。”许知意脑内一团黑线。

　　南枫从未对什么东西表露过十足的喜欢，他好像只喜欢作弄自己，揉自己头发，逼着自己叫他哥哥。

　　司徒颜在操场打球，意外看见许知意，跟他打了招呼。许知意望了望，果然，严闻也在。

　　他走去严闻坐着的大树下，严闻收起给司徒颜拍照的手机，“期中没考好？”

　　许知意摇了摇头，“有的题比期中更难。”

　　严闻：“说来听听。”

　　许知意看他这么乐于助人，又是南枫挚友，乖乖说了。

　　“就这个问题？”严闻说：“送游戏手柄吧，南枫很喜欢的。”

　　许知意想想，“家里也有，可我没怎么见过他玩。”

　　严闻说：“南枫喜欢的，不玩是因为高三了。我记得他书墙上有个柜子，里面有好多游戏手柄，各种款的，他都当宝贝收着。”

　　许知意想起来那个柜子，还带着锁，应该就是高三后锁起来的。

　　许知意并不懂游戏，只能请教严闻。严闻给他说了几个牌子，说他可以去官网看看。

　　解决完礼物，许知意一身轻松。

　　“严哥，记得保密。”

　　严闻比了个OK。

　　看着许知意一身轻松远去，他突然觉得，有个这样的弟弟也不错，单纯又善良。

　　司徒颜打完球过来，严闻把水递给他。

　　“那个小孩来干嘛？”

　　严闻推开司徒颜凑过来的身体，“问送礼物的事。”

　　“送礼？他给谁送？”

　　“他哥呗。”

　　司徒颜点了点，想到也是。

　　“成人礼，你给我送什么？”

　　严闻看了看他，“不知道。”

　　司徒颜说：“你好好想想。但是不能再送你自己了，这个在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已经送过了。”

　　严闻耳朵红的要滴血，脸颊也热的不正常。他捂住司徒颜那张欠收拾的嘴，“你说点白天能说的行吗？”

　　“好的哥哥，”司徒颜又凑近他，笑着说：“那你送我什么？”

　　严闻轻轻压住他的手，“到时候再说。”

　　——
　　许知意回家从官网上看了好久，又跑到了南枫书房去。

　　“你又来干什么？”

　　许知意听见“又”，有点羞愧。短短几个月，他来了南枫书房不下四十次。

　　“额，就想玩你游戏手柄了。”

　　南枫勾勾嘴角，“行吧。”

　　许知意拿到他的手柄，还没打开电视，南枫拦住他，“我要复习，你去卧室。”

　　“卧室？”许知意看了看书墙边上的小门，“那不是你的私人场所，闲人免进的吗？”

　　“你是玩还是不玩？”

　　许知意见好就收，“玩。”

　　南枫给他开门，“里面有投影仪，隔音效果也好，去吧。”

　　许知意点了点头，进入了整个家中他唯二没到过的地方——另一个地方是三楼。

　　南枫的房间很干净，也很简洁。有着棕色透明玻璃门的衣柜，一张很大的床，床头柜上摆了一个相框。

　　许知意蹲在柜子前，里面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男孩应该是南枫，那女人应该就是康婕。

　　许知意没来由的感到愧疚，他小声的对着照片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康婕，也对不起南枫。

　　许知意看到投影仪，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打开投影仪，等待的时间里，端详着手柄。

　　他在官网上见过这款，是一年前出的。南枫应该近一年没有买过新款。

　　第一次玩，许知意玩得马马虎虎。他没太懊丧，毕竟也不是真的来玩游戏的。

　　他看了看表，将近十一点。他关了投影仪，开门走了出去。

　　南枫还在学习。

　　“玩完了？”

　　许知意点了点头，溜了。

　　“什么玩意？”南枫不解，“我房间有鬼啊？”

　　许知意回去以后，赶紧在官网下了单。他关了灯在窗前站了一会，对着依旧通火通明的南枫卧室说了句晚安。

　　夜晚十点半，南枫洗漱完回到床上，他拿起相框端详。

　　其实这张照片并不好看，十四岁的南枫极度讨厌拍照。所以照片上南枫的表情带着不耐烦，可是康婕却眉眼弯弯，笑得很温柔。

　　那是独属于康婕的温柔，是南枫怀念的温柔。

　　他将相框贴近额头，低沉嗓音轻轻地温柔地说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