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杨生黄雀（三） ...
-
黑色，铺天盖地的黑色。
脚下黏着，迷雾之中不只有他一人，脚下的血泊来自躺在面前的女孩。
刚刚萦绕耳边的求救不会来源于她，毕竟女孩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却又只能是她。
女孩在他惊愕和不知所措的片刻，缓缓起身，用一种不是人类的扭曲姿态站在无法行动的他面前，抬起滴着鲜血的手，笑着触碰了他的额头。
夏天翊猛地回神，才发现走神之余，又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梦。
和普通的噩梦似乎并无太大区别，但如果日日做，常常做，就没有想象中那么正常了。
虽然每次的梦都有所差别，尤其是结局，千奇百怪，今天是手指碰头，明天就拉他去跳舞。
甚至刚开始做这个梦的时候，只是戛然而止于无尽的黑雾和蜿蜒成河的血流……
青莯看着杨册对着面前的几个人破口大骂，解除了“藏匿”，站在杨册身边，悄声道：“别骂了，送人去校医室。”
杨册这才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坐在一旁的黄梓雯面前，看到她捂着胳膊的指缝中渗出的血，才发现受了伤的黄梓雯正低着头抽泣。
他想都没想，把校服披在梓雯身上，背起女孩撞开人群向校医室跑去。
青莯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一抹浅笑于脸上转瞬即逝，他看向那几个罪魁祸首。
因为一诺跳楼时，黄梓雯意外的独自出现在旧宿舍楼里，无论警察怎么解释证据不足，所有人都认定了黄梓雯一定是凶手。
没有人会在意谁才是凶手，但跳楼这种枯燥的学校生活中，百年不得一遇的大热闹，没有人会忍得住不去议论纷纷。
更何况是一诺这样风靡校园的人物。
有些女生们为了巴结校花，或真或假和她都是朋友，以美貌富有著称的她更是让一些男生神魂跌倒。
当一诺不幸离世，自杀是最没意思的死法，凶杀案才是值得他们激动的结果，而嫌疑最大的黄梓雯就成了那个众矢之的。
青莯转身时，被鹤玖扑了个满怀。
青莯：“……”
这个时候学生不是在食堂，就是聚集在旧宿舍楼那边，硕大的校园竟然是寂静空旷。
“怎么样？”青莯开口。
“说不准和当年旧宿舍楼的事故有点关系。”
没有人接话，听到鹤玖手忙脚乱的喊声，夏天翊猛地回头。
青莯半跪在地上，手捂着心口，夏天翊都能看出来他有多难受。
夏天翊快步走到旁边，将人扶了起来，鹤玖早就顾不得人设了，在旁边炸着毛晃来晃去。
晃得人头疼。夏天翊一脸嫌弃的转过脸。
“我没事……”青莯深呼吸后，撤去了靠在夏天翊身上的重心。
“还是有点承不住啊。”青莯叹气道。
话音未落，夏天翊的手机铃声大响，他换了只手扶着青莯，拿出手机。
“姐？”
青莯抬起头，一脸的一言难尽。
夏天翊听着手机里宋璐向弟弟报喜的愉快声音，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挂掉电话，看向青莯。
“是我姐的‘爱意’吗？”
鹤玖突然静止了般，泪水止不住的倘了下来。“小莯哥哥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我，老头说你受了重伤才这样的，要不是我刚刚去探，你们想瞒到什么时候啊……”
青莯揉着埋在他怀里的小玖，低声安慰。
“是神元吗？” 鹤玖抬起湿漉漉的脸，颤声问道。
青莯没有说话，鹤玖已经有了答案。
“好了，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先看眼前吧。”青莯轻声道，随后松开了环住鹤玖的手。
鹤玖走在前面，三人各怀心事而沉默的时候，他突然转头，打破寂静。
“那个傻大个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他凭什么能知道？！”
青莯：“……”
夏天翊：“……”
玖小朋友的心中更是愤愤不平。
“小玖，帮个忙……”
“没问题，看我的！”鹤玖没等青莯说完，一脸信誓旦旦的应下了，青莯没有再多说，看似是心照不宣。
“你们要做什么？”夏天翊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唉，当然是因为青莯哥哥现在做不到同时转化太多的纯粹‘爱意’，得把这对往后拖拖喽，等到青莯哥哥神元完好了，至少等他把上一份转化完了以后再……总之，我先走啦！”
“注意分寸。”青莯交代了一句，赶在鹤玖完全消失之前。
“青莯……爱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夏天翊低着头，却没有看路。
“工作而已。”青莯答道，他知道夏天翊迟早会问，但他仍未想出合适的答案。
“只是……工作吗？那如果连爱神都不会相信爱了，所有人都在为它扑汤蹈火，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啊，为了什么呢？
“你知道爱神从何而来吗？”青莯看着远方，一丝不明意味的笑落在脸上。“那时人类的爱意是何等的纯粹，它们凝聚于天地间淬炼，有了人的形态。”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对爱的态度越发随意，他们无休止的在创造那些混合着各种杂质的‘爱意’，有些时候，总会发现，自己的处心积虑都不过是为极致的失望垫下的地基吧。”
这是青莯说过的话中，最长的一次，夏天翊知道青莯在笑，他皱着眉，看着青莯没有说话。
到教学楼门口时，夏天翊沉声道：“如果只是拿个别人来向所有人下定义，就永远都是作茧自缚。”
没等青莯开口，夏天翊一扫眉眼阴霾，露出了熟悉的没心没肺的笑。
“你是说……当年的事故是人为的？”鹤玖支走了杨册，盘腿坐在医务室的椅子上。
“嗯，”黄梓雯看着面前的弟弟，眼中褪去了警惕。“之前不想惹麻烦，也没有信我，我朋友的姐姐就是那次事故的受害人，一诺……和他是一个宿舍的。”
一个宿舍这件事鹤玖听夏天翊说过，但……
“你朋友是谁？”
“诶你不要去找她，更不要说是我说的，我惹得麻烦已经够大了……”
“放心吧，我就是隔壁初中逃课出来找哥哥玩的，又不是警察，本来也没打算馋和，就是好奇嘛。”鹤玖抬起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笑意盈盈的眼睛对上了黄梓雯的视线。
“啊，她……她叫叶婉。”
“嗷……那你又是为什么要去旧宿舍楼啊。”
破旧的公寓楼里。
男人一身酒气靠着自家房门喃喃自语。
“先生，是遇到困难了吗？我可以帮你哟~”
男人抬起头，看着缓缓而来的女人，明明是夏天，却一身黑色的长袖长裙。
“你能帮老子什么！”
女人没有说话，隐藏在帽檐暗处的红唇，扯起一丝怪异的笑。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杨生黄雀（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