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等待重逢的我 ...
-
“我不会告诉你的。”有本事就自己查出来啊。
是真的很随便很敷衍了。
没有找什么借口，目光注视着太宰治，我平静无波地说道。
如果是乱步在这里，一定会被挑衅到，碧绿的眼瞳睁大，气呼呼地说自己会先一步解开谜题，得到答案。
“是这样么？”
“呐呐，央酱可是给我出了好大一个难题啊。不过嘛，央酱～”他用轻佻的口吻说道，“你在伪装着什么呢？”
“或者说——”太宰治托着下巴，满脸饶有趣味的笑，鸢色眼眸中是浓浓好奇，“你想到了谁呢？”
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
我没有继续说话，侦探社里一时陷入难言的沉默。
现在正值假期，中岛敦和泉镜花去吃汤豆腐了，乱步也说要去抢购限量粗点心，扯着福泽社长的衣角急匆匆跑走了。
谷崎兄妹也不知去了哪里，没有了“直美～这里不行～不要摸那里！”的背景音，社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人员稀少，也给太宰治创造了试探的空间。
是大家默许的吗？
心里思忖着，我不急不缓地再将文件一份份叠好，边边角角对齐，堆成了一座小山，完美阻挡了太宰治的视线。
潜台词很是明显：别来烦我。
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推。
——轰隆！
文件山重重倒下了。
我搭文件选用的是最稳固的受力结构，而他在片刻之际就找到了最脆弱的一个点，轻松摧毁了它。
真是惊人的智慧啊。
“央酱～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太宰治仍旧是轻佻的口吻，但神情已经隐隐变得严肃起来，带来的压力倍增。
以前我和乱步破解谜题时也下了赌注，谁先破解出答案，就可以向对方提出一个要求。
“央，这次是乱步大人赢了！”得意洋洋的名侦探如此宣告，“一个月的美味棒！”
我点了点头，眼中是自己也不知道的笑意。
但是！和我玩游戏的对象并不包括绷带精。
我也并不想玩强买强卖的游戏！
有点烦恼，像是看到一只嗡嗡嗡的苍蝇，我深吸了一口气，加快语速说道：“太宰君，完全无痛自杀的药物是不存在的哦，上吊也是疼痛的，跳楼会摔成稀碎，割腕割喉、 撞车、瓦斯中毒、触电、投水、自焚、雪山冻死等等自杀方法都是一样的哦～”
你还在追求着什么呢？
其实我还知道更多死法，疼痛程度及评级。
截获云天明的大脑后，我们警惕又怀着好奇，对他展开了研究。
超低温液氦中，白雾蒙蒙，肉粉色的大脑仿佛在呼吸。无数感官接口连接着它，像是输送着养分。
地球人的痛苦是什么感觉？传输着光信号，我们激烈地讨论着。
“不如实验一下试试看？”同事说着，翻找着云天明的记忆，向容器中的大脑输入一串符号，窒息、老虎凳、电刑……
咦，这是什么？人类历史上最恐怖的十大酷刑？
可以试试，互相示意着，我们继续输入了种种感觉。
有时大脑代表的曲线会猛烈地颤动，再变成一条平直的曲线。这代表着痛苦已经超越了阀值，即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它陷入了休克状态。
这依旧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仅此一个的人类大脑是十分珍贵的实验材料，我们当然会珍惜，延长它的使用时间。
后来，我们替云天明克隆出了身体，再后来，他成为了我们所崇敬的老师。
长达三个世纪的宇宙孤独漂流，在全是冷酷异类的社会，老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
“你们太过于冰冷了。”在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旁边，老师轻轻地说道，语调带着寥落与哀伤。
“老师，这是生存的必要条件。”我一边说着一边学着老师把麦粒放入口中。
头顶的线路错综复杂，几根管道闪烁，光芒依次轮转，给予植物充分的光照，显示出一种混乱之美。麦子长势喜人，颗颗饱满，一咬就是浆水迸溅——很奇妙的感受，是我从未体会过的。
“老师，开白色花的植物叫什么？”我如同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老师耐心地回答我的问题，偶尔俯身拔出多余的杂草。明明温度都是调控好的，我却感到温和的金色阳光柔和地包裹着全身，带来令人心颤的暖意。
有什么东西，悄然无声地萌芽了。
我的思维运转速度比地球人快了无数倍，因此，当我从回忆中来到现实的时候，太宰治那张讨厌的脸庞依然在我的面前晃悠。
只是少了虚假的面具般的笑意，看起来顺眼了不少。
“太宰干部～”我扯了扯嘴角，倾身附到他耳边说，“要拷问我吗？”
我很清楚他不会这样做，只是出于讨厌他的心理，在他的雷点上疯狂蹦迪而已。
要当好人，就难免受到束缚。
而我，没有道德。
再说了，我非常了解人体的构造，对于耐受度等各种数值也是了如指掌，纵然是横滨公认的拷问大师，太宰治也不能确定我是否会说出真相。
哎，应对的有些不耐烦了。
还是乱步比较有趣，我吩咐着智子寻找乱步的踪迹，而后无聊地坐回转椅上。
“我知道啊……”带着叹息声，太宰治悠悠开口。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追求着无望的自杀呢？
奇怪的人，我暗暗评判道。
“乱步大人回来了！”乱步像是打了场胜仗一般，高高兴兴抱着自己的“战利品”。
无事发生一般，我和太宰治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太宰君，吊颈健康法一点用都没有啊！”我大声嚷嚷着。
“那这里我推荐入水哦～”太宰治一如往常，又露出了清爽的笑容，说着说着，居然唱了起来，“殉情啊～一个人是不能殉情的，哦哦～”
“太宰前辈……”跟乱步前后脚回来的中岛敦头顶已经冒出了几根黑线。
“如果真的要选择死法的话，随着恒星的爆炸，一瞬间在极高的温度下死亡，身体全部气化，难道不是很浪漫吗？”
“那样的话，不就什么都没有留下了么。” 中岛敦怯怯地说道，略带反驳之意，白色刘海下是一双溢满真诚的双眼，紫金色的瞳眸闪耀。
“不不不，敦君，你知道吗，宇宙最终会坍缩成一个奇点，死亡不是终结哦，一切错过的都会相遇……”我开口道。
对于我们来说，时间尺度上看似永恒的宇宙也是会死去的，但死亡中孕育着新生。
所以我可以忍耐痛苦，等待着，或许下一秒就到来的重逢。
请将我葬于宇宙。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等待重逢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