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上了一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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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装侦探社宿舍。
我撑着下巴坐在沙发上，空调嗡嗡运转，舒适的风吹进室内。
我来到这个世界，如同是独自一人，开着一艘破破烂烂的星船来到了从未涉及过的小行星带，什么都处于不明状态。
因此，我只能选择不断地尝试，就像摸着石头过河，不知道水的深浅。
面前的茶几摆着一大堆杂物，没错，我把那群猫的家当都搬回了家。
当然没有还给它们。我凭本事抢来的东西，为什么要还？
但这些杂物只是附带品。
喝了一口水，把玻璃杯放下。我嫌弃地从杂物中翻了翻，取出一个表面印有老鼠头标志的罐头。
紫色老鼠头龇牙咧嘴，笑得相当难看。
找出一把小刀，我撬开了罐头，将它倒扣，再拍了拍它的底部，一张纸条从中掉了出来，上面写着——
【三个太阳的运行规律是无序混沌的，但是，异能力可解开这镣铐】
什么？这是真的吗？
到底要不要相信费奥多尔的话呢？
我眯了眯眼睛。
“合作一次怎么样？我会证明纸上所写的言语。”面容苍白，头戴白色绒帽的男人坐在电脑前发出一条信息，很快，我的手机里就收到了信息。
三十秒后，这条信息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我知道他这是为了防范田山花袋的异能力。
又是证明，蓦然，纳里亚这个名词跃入我的脑海，我陷入思考状态。
我已不复刚来地球那般稚嫩。
至此，我已然了解到，在人类社会，“想”和“说”是两个不同的词语，因为这种不同，人类社会衍生出了欺骗。
欺骗也分为两种，善意与恶意的欺骗，但是，如果人类社会只有欺骗，他们是不可能形成稳定有序的组织的。
于是，我进一步懂得了一个词，信任。
【纳里亚，信任是什么？】
【我的主，让我好好想一想】纳里亚在游轮上深思苦索，他在思考，用什么样的方式简明易懂地把信任解释给他的主。
他在甲板上走了几步，开口说道：
【主啊，我给您说个故事吧。*在两千多年前的古罗马，一个名叫皮斯阿司的年轻人因冒犯了国王而被判绞刑。
国王相当于最高统治者，有着高度集中的地位和权势】
【明白，国王相当于我们曾经的元首，最高执政官嘛】
【好，那我就继续说了。
皮斯阿司是个孝顺的孩子，临死前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与百里之外的母亲见上一面，为自己不能为母亲养老送终而表达自己的歉意。
国王得知他的要求后，感其诚孝，答应让他回家与母亲相见。但是，国王还有一个条件，就是皮斯阿司必须找一个人来代替他坐牢，否则，他就无法去见他母亲。
可是有谁会冒这个险呢？达蒙，皮斯阿司的朋友，他毫不犹豫地来替皮斯阿司坐牢。
皮斯阿司赶回家跟母亲诀别。日子一天天过去，临行刑的时间近了。如果皮斯阿司逃跑了，将由达蒙代替他接受绞刑。到了行刑的那一天，皮斯阿司仍旧没有回来，达蒙被押赴刑场，围观的人都在嘲笑他的愚蠢。但达蒙毫无惧色，一脸的从容。
绞索已经套在了达蒙的脖子上了，人们在内心深处同情达蒙，并诅咒那个出卖朋友的小人皮斯阿司。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喊声：“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皮斯阿司在淋漓的风雨里正朝着刑场奔跑而来。
皮斯阿司的身影令在场的人似乎难以置信，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国王那里，国王也很惊诧，他亲自赶赴刑场，当他亲眼看到了皮斯阿司时，他高兴地为亲手为他松绑，并向所有的人宣布赦免了他。
这是最高级别的信任，他们能够托付生命。主啊，你理解吗？】
我能说，我不理解吗？
但是终究，我还是沮丧地说道：【不能理解。】
有无数个问题，它们像是酒瓶里上升的气泡，咕嘟咕嘟冒了出来。【皮斯阿司是因为有事耽搁没有赶回来。
还是，当他的朋友被行刑时，他就站在人群之中，听着人们的谩骂声，忍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才站出来的呢？
再说达蒙，他选择付出信任，就要承担风险。生存是一切，是最高纲领，我感觉到，他是为一种比生存更高的东西在冒着生命危险？这种东西，难道就是——友情？】
纳里亚：【主啊，这个故事的核心之处就在于，皮斯阿司可以欺骗，但是他依旧选择了诚信。无论他的出发点如何，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们要看他的行为，而不是口中说出的话语。
您的猜想是对的，比生存更高的东西有许多，故事中两人的友情就是其中之一】
【我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在我们的世界，不需要信任。因为我们能够看到别人所想，每个人都是十足的坦诚，欺骗并不存在，那么，我们也不需要信任】
纳里亚：【这样么，你们那里真是天堂啊～】
【情感，也是进化中摈弃的无用之物。在三体文明的演化过程中，我们曾拥有灿烂民主的文明，但那只是温室中的花朵，禁受不了风吹雨打，没过多久就凋谢了】
【我现在，学会一点欺骗了，信任也随之产生。例如，我评估出，我对你的信任大约是81%】
纳里亚无奈地笑了笑：【主啊，以后可不能对别人这样说。我们有些同志，思想还未彻底改造，您这样的语辞会让他们产生误解，进而导致分裂。您要学会对语言进行包装，这也是欺骗的一种用法。】
【包装？】
【对，这是漫长的一课，牵涉到许多复杂的概念，我们慢慢来……】
关闭了回忆的相册，我面无表情观察着费奥多尔。
智子显示着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俄国，边境，一个简陋的地下室。周围就有铁路横穿，交通方便快捷。
非常符合他国际通缉犯的身份，老鼠嘛，总要留几个通道用来逃跑。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刚刚说出了多么令人震惊的话一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你说，你要加入ETO？”我在手机上打字。
我知道他远程控制了我的手机，能够看到消息。
“没错，我想创造一个没有异能力者的世界，加入ETO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光标移动，一个个字符出现。
“为什么？跟ETO原本的成员比较，你有什么优势？”
他顿了顿，侃侃而谈，“你们想要毁灭人类文明，但是你们的手法太过粗劣了。”
先声夺人，贬低别人以抬高自己？
“最近一波波宣传英国脱欧的浪潮是你们做的吗？舆论战，很聪明的伎俩。”像是在夸赞，但是轻蔑之意依然不自觉地流露了出来。
“还有一些石油小国主张独立，让国际油价上升，每桶提升了几百欧元。”
“再是，毁坏人类基因数据库，宣传不生育给人带来的好处。这个行动，目的非常清晰了，是为了彻底断绝人类繁衍吧。”
“挑起异能力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对立情绪，反异能力者活动的声势愈加壮大，各国管理异能力者的机构开展工作不顺利，非常吃力。还得感谢你们，给我的组织活动提供了便利。”他微微一笑。
“揭发上层阶级的腐败行为，激起社会中下层人民的不满与反抗……”
差不多，他说的跟我们做的行为几乎一模一样，就像他亲眼看见的一般。
但我并不惊讶。
这个世界能够孕育出江户川乱步，也自然不缺比他智商低一档的聪明人。
“既然你把ETO的行为批评的一无是处，那你有什么良策？”我没好气地问道。
“用人类制衡人类。ETO不该下场，隐藏于暗处，这是它最大的优势所在。至于其他方面的细节，等我加入ETO，在组织站稳脚跟之后，我会一一辨明，详细地把它告知给您。”
“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
他眼眸低垂一瞬，又直视着面前的虚空，仿佛看到了空气中人肉眼不可见的智子，如红酒一般的眸子剔透，“这取决于您的选择。”
【记录】
我的选择？
每个选择像是担负着一个文明的重量，千钧之重。
我能相信他吗？
我从各国的信息库调出费奥多尔的资料，开始浏览起来。
我承认，我是相信纳里亚的，因为他已经死去了，死人是不会骗人的。
然而，在之后，费奥多尔又提出了一个疑问，或许，纳里亚的死亡本身就是一场盛大的骗局？
他说，你应该懂得，人类的价值观中，是有比生存、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的。
纳里亚信奉物种共产主义，他认为每个物种都是平等的，他嘴上说着主，但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吗？他能确定你们所倚仗的神的力量会帮助他实现理想吗？
不知道。不确定。我不能回答这些问题。
纳里亚用生命在我心中种下的信任开始动摇。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上了一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