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回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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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沈献时身子好的大差不差，只是葵水仍旧不走。
可葵水不走，事务还是要忙。
天一亮，沈献时由垂珠服侍着穿戴好衣物。她走出殿门，不自觉往正殿的方向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垂珠像是知晓沈献时要问什么，适时道：“太子妃还没有醒，醒后奴会照顾好她。”
沈献时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觉得林欲雪这两日来奇怪得很。
怪在林欲雪总躲着她，怪在她也不再闹着，要同她一起宿在偏殿。
沈献时忍不住思索，同睡那晚发生了什么，才让林欲雪这般……反常。
她左思右想，但显然无果。
林欲雪跌下的瞬间怕砸到她，都是先将一只手撑在床上，找到力点，另一只手才落到了沈献时的那儿。
而当时沈献时在安神药效的作用下，睡得昏昏沉沉，一无所知。
沈献时收起思绪，勉强按耐住不安，将垂珠为她装好的物什带好。沈献时正要离开东宫时，却忽然停住了脚步，侧身附在垂珠耳边，对她叮嘱了什么。
待到沈献时离开东宫，在正殿寝宫的林欲雪一个翻身，将蒙在头上的被子扯了下来。
她把头埋在被褥里，哀嚎了一声。
听到响动的宫娥敲了敲门，朝里问道：“太子妃，里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欲雪闷着声音答：“无事。”
垂珠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她思来想去，还是走上前来问：“太子妃，您要起吗？”
“起。”林欲雪瘫躺在床上叹道。
她连续几夜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又极早地醒了过来。
林欲雪料想她已经无法入睡，索性坐了起来，让宫娥进入为她更衣。
垂珠也进了门，悉心侍奉林欲雪。
太子妃不言不语，宫娥察觉出了异样，殿里便无人敢开口说话，气氛安静又压抑。
垂珠为林欲雪穿戴服饰时，林欲雪就静静地瞧着，她那低垂着眉眼的模样。
垂珠做事，总是周到心细，能将人照顾得极好。沈献时不在东宫时，也是垂珠在她左右帮衬，助她尽快适应熟悉新的环境。
林欲雪这几日仔细反复地思量过了。所有的事情，在她的脑子里，就犹如走马观花般地过了一遍。
她想到了自嫁入东宫的种种，想到了沈献时待她难以捉摸的态度、垂珠初次见她时的异常神情，更想到了洞房花烛时，那只来解她衣衫的手！
一想到这些，林欲雪心中涌上了一股难言的怒气，就似是有异物梗在胸口与喉颈，让她说话也艰难万分。
沈献时竟欺瞒她至此！
林欲雪平复翻涌的心绪。她注视着垂珠，眼神复杂至极，“我想回林府。”
垂珠为她抚平衣衫的褶皱，未能注意到林欲雪不同于往常的神色，只笑道：“这不是巧了吗？方才殿下离宫前嘱咐过奴。”
“她说什么了？”
“殿下说，她瞧您心情不快，恐是在东宫待得久了，又大抵是有些想家人，故让奴遣人将林夫人与二姑娘接过来陪陪您。”
林欲雪有些迟疑，“她真这么说？”
“骗您做什么呀。”垂珠抚平林欲雪衣衫上的最后一道褶皱，“出宫也好，散散心。奴这就去备车。”
看着垂珠离开的身影，林欲雪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距离林欲雪上一次出宫，已经一月有余，的确许久了。沈献时的猜想不是凭空的。
林欲雪掀起车帷，视线往外探。
都城繁荣依旧，来往的百姓，脸上皆洋溢着笑，看起来，生活应当是幸福美满极了。
皇族暂无争权夺利的纷争，朝堂无动荡，百姓自然生活的也更安康富足。
或者说，是安稳。
垂珠顺着林欲雪的视线看去，似乎也被感染，笑着问林欲雪：“太子妃直接去将军府，还是先去别处转转？”
“去书院吧。”林欲雪想了想道：“再过一会儿，成霜该散学了。”
在京川，女郎们是可以上学堂的。只不过在及笄的前两年就必须停学，回到闺阁学习各类礼仪及女红。
而在圣上沈岱即位之前，女郎们都只能久居深闺。
依林欲雪所言，马车摇摇晃晃行驶，最后停在了书院外，林成霜会途径的一条道路上。
书院不允许带婢女与侍从，故此林成霜都是一人上下学。林夫人遣人来接林成霜，马车就会停在这儿。
林欲雪坐在马车中，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她这几晚着实没有休息好，一旦入睡就是噩梦缠身。
都是被沈献时吓的。
林欲雪疲倦极了，可她一闭眼，脑海里就浮现她发现沈献时女身的场景。
月光、蛙鸣、纠缠的被褥，以及她手下的触感。
林欲雪忍不住，又在心里记了沈献时一笔。她坐立难安，索性下了马车，走到前面去寻林成霜。
垂珠察觉到林欲雪的烦躁的心绪，也只是让观春与望夏留在马车中守着，她独自安静地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才走到拐弯处，就听闻一阵喧闹的声音传来。
是一个少年的声音，他道：“林成霜！都说了让你不要扎这样的发髻！”
随即是一些少年人附和的声音。
喧哗吵闹，还带着不自知的恶意。
有另一位少年道：“林成霜，你姐姐呢？她是不是嫌弃你是个傻子，不要你啦？”
林欲雪本就压抑的情绪，瞬间抑制不住地往外泄。
她快步走上前，见到林成霜眼含着泪，一手捂着散乱的发髻，一只手抓着把泥往那群少年扔。
林欲雪冷笑一声，在地上随手捡了根木棍，飞身上前，木棍就落在了那群，还在嬉闹取笑林成霜的人身上。
林成霜一瞧见林欲雪，眼里的泪就包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人总是这样，知晓有人为自己出头，委屈就如同有了宣泄的缺口，像飞泉一般溅落。
紧跟其后的垂珠见此，忙将林成霜护在身后，不让混乱的场面波及到她。
林欲雪手中的棍舞得极快，好似拿的是剑，挥动间依稀只能看到残影落于其身。
那群被教训的少年与林成霜是同岁，也是同窗。
有好些人，林欲雪曾是见过的。例如最开始撤掉林成霜发髻的人，兵部侍郎孙家郎君，孙故洲。
林欲雪将木棍扔下，横眉怒道：“再有下次，绝不止是现在这样，挨几棍就能了事。”
那孙家郎君闻言涨红了脸，支吾着出声，似是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被同行的好友拉走了。
走前，他一直往林成霜那里瞧，看她哭花了脸，眼睛红肿极了。
林欲雪怒斥他：“还不滚！”
说罢，林欲雪转身检查林成霜情况怎样，有没有被那些人伤到。
垂珠已经为林成霜，将散落的发髻重新绾起来。
林成霜则捧着珠花，一言不发地落泪。等林欲雪走进，她委屈哭诉：“阿姐，阿姐，我的珠花，坏掉了。”
是沈献时与沈莺时送给她的，那对她很爱惜的珠花。
“不哭，阿姐带你重新买。”林欲雪抱着林成霜，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林成霜抽泣地说不出话来。
垂珠接过珠花看了一会儿，接着用哄孩子的语气安慰林成霜道：“二姑娘别哭，还能修补好。暂时交给奴，好不好？”
林成霜还记得垂珠，抹着眼泪点头，连带着手上的泥也抹到了眼周，一张脸脏兮兮的，模样瞧着可怜极了。
这样子看得林欲雪心疼，她拿出丝绢，小心翼翼为林成霜擦拭。林欲雪想了想问道：“他们经常欺负你吗？”
“不是，”林成霜摇摇头，又点头，道：“是阿姐被抢走，他们就欺负我。”
“孙故洲，坏！他老想拽我的头发！他想抢我的珠花！”
“上一次，他就动手来抢，可是没有抢到，被奇怪的哥哥教训了。”
林成霜一边啜泣，一边努力地想表述清楚。
声音含糊，林欲雪没太听清，她温柔哄着林成霜道：“没事啦，阿姐帮你把他们打跑了。我们回家。”
一行人上了马车，林成霜因为大哭了一场，依偎着林欲雪，很快就睡着了。
林欲雪放松下来，顿时只觉头疼得紧，忙按住额角按揉。垂珠上前来为她按捏穴位放松，林欲雪也并未拒绝。
她实在想不通，母亲怎的会这样大意，连林成霜在书院被欺负都不曾注意到。她向来是很疼爱关注林成霜的。
越想越头疼，林欲雪被近日里发生的事，折腾得十分烦躁。
马车行驶的虽然平缓，但很快就到了林府。林欲雪叫醒林成霜，唤来盼秋、忍冬带着她回闺房睡。
林欲雪则直奔书房。她推开书房的房门，杨秀礼坐于其间抬头看她。
杨秀礼皱了眉头，“你回来做什么？身为太子妃，无事不可回门，免得惹旁人笑话。”
“笑话？”林欲雪气得顾不得礼仪，“母亲，成霜在书院受欺辱一事，您知晓吗？”
“什么？”
“您一向最疼爱她不是吗？为何她近日来被欺辱，您却毫不知情？”
“林欲雪！什么叫做我最疼爱她？什么被欺辱？”
“是女儿口无遮拦，母亲勿怪。”林欲雪抹了脸，福身道：“成霜近日里，一直被同窗的少年郎欺负，母亲多注意些吧。”
林欲雪道：“既然母亲嫌我归家平白惹人笑话，我也不再多留。”
她说完快步走了出去，垂珠连忙跟上。
待垂珠与婢女都上了马车，林欲雪直接令宫人将车驱走。她靠在车壁，比出宫时的状态还要差上许多。
垂珠递给林欲雪她的丝绢。
林欲雪没有推辞，接过盖在脸上。丝绢很快洇湿了一块。
缘于林欲雪只是令宫人驱车离开，并未说要去哪里，垂珠思忖片刻，对着驾车的宫人悄声道，“去寻殿下。”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回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