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他云十七

4、第 4 章

　　“队长。”严墨进去后，和刘温打了个招呼，当时正好在取证拍照。

　　因为正值清明节放假，学校里除了个别没有回家住宿的学生，就只剩下巡逻的保安。

　　严墨看从地上收回目光问：“尸体是谁发现的。”

　　刘温说：“保安，他当时正好在检查，因为今天晚上可能会下暴雨，他怕有些教室没关门，会把学生的书打湿，所以一间一间的仔细检查，到了这栋楼的时候，本来他都不打算上来的，因为楼顶这一层只有两间教室，除了这个大教室改成了天文教室，另一间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但都走到了楼梯口，一股很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就上来了，看到讲台这边一滩血迹中躺了一个人后，就报警了。”

　　天文教室不同于一般的教室，是由三间普通的教室打通，为了方便教学也改成了阶梯式，为了配合天文这一主题，开了灯之后是一片星空顶。

　　外面乌云压境，天气闷热，眼前视线都是灰蒙蒙的，严墨走到墙壁的按钮处按下，没想到不是一片光亮的白昼而是仿佛让人全身置身于了梵高的那副《星月夜》的画作下。

　　严墨抬头往上看，那场景好不真切，刚才在白落星的宿舍里他就玩了会他的天文望远镜，他从望远镜里看到的星空和这里的不一样，那里的星空会让他整个人都平和，而这里的星空会让他产生一种烦躁不安的情感。

　　发光的星球体照印在女孩的白色连衣裙上，严墨的脑袋发晕。

　　“啪”一下，单天海把灯关了，严墨才从星星点点里抽身出来。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校门口外，白落星在车内坐得也不踏实，心慌慌的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他只能摁下车窗，打算呼吸点新鲜空气，可没想到风夹杂着一些讨论的声音一并带了过来。

　　“啧啧啧，我听说学校里好像死了个女学生，浑身都是血。”

　　“好像是昨天晚上死的，真的好可惜，听说小姑娘的家人还没有赶过来，我还听说啊，小女孩没有爸爸妈妈，只有一个外婆，好可怜的。”

　　起初白落星没在意他们说的话，他在西城一中任教也是这个学期的事，每堂课都是好几个班一起上，叫出来名字的学生没有几个，他对整个学校都没有什么印象，所以他也没觉得这件事会根自己扯上什么联系。

　　拿出手机给严墨发了条消息，白落星下了车，车里实在是太闷了，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不想再听到和这件命案有关的消息了。

　　一个人无论你的性格是热情还是冷淡，但是面对这种惨案，人总是容易破防，尤其还是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

　　“曲微微。”人群之中白落星一眼就捕捉到了一个学生的身影，这也是他为数不多认识的学生。

　　曲微微急忙跑过来，捏着手机，眼睛红肿：“老师。”

　　“你怎么在这。”虽然说现场有很多学生，但是白落星还是问了一嘴，毕竟她看上去情绪不好，状态糟糕极了。

　　“我家在这附近。”曲微微声音带着哭腔，“我听说，我听说。”

　　曲微微实在是伤心急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蹲下身来缓解自己。

　　学校附近不缺小商店，白落星从商店里买了两瓶水又拿了两盒糖回到曲微微的位置的时候，她还在哭。

　　眼看就要下雨了，白落星把她从地上搀扶起来说：“去我车上坐一会吧。”

　　曲微微含着泪眼看他，抽泣道：“好。”

　　上车之后，白落星把瓶盖拧开后递给她：“先喝口水，缓一下吧。”

　　等她情绪平静后，白落星开口问她：“怎么了吗。”

　　曲微微解锁屏幕后将手机屏幕递到秦风眠眼前：“老师，你自己看吧。”

　　白落星直觉是和这次的案件有关，果不其然，将手机接过来一看，是一个微信群的聊天页面，蹦出来的最新消息是。

　　【听说，林莉娜死了。】

　　林莉娜，这是白落星在学校里最熟的学生，学校里把天文课安排在星期五下午的第一堂课，也就是自习课，因此只要是学生想上就上，不强求。

　　但每个周五，白落星都能看到一个熟面孔，一个女孩每次都会提前赶到教室且雷打不动的坐在同一个位置上，那就是第一排讲台正对的位置。

　　天文课是一个新课，起初还是一个新奇课，但逐渐上的多了，学生们也会感到无聊，有这一节课的时间还不如回教室好好复习。

　　但林莉娜不一样，她是真的对天文感兴趣，下课后她会主动问他关于报考的事情，在这一来一往上，白落星也把她的名字记在了心里。

　　据他了解，林莉娜是一个很害羞的学生，平时都是低着头，刘海长长的遮住眼睛，只有和他聊起天文的时候才会抬起头，才会有一点自信。

　　脑海里掠过她生动的脸庞，白落星身体颤栗，活生生的一个人就没了，又是这么突然。

　　“白老师，你没事吧。”曲微微见他脸色发白很担心。

　　“没事。”白落星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刚买的糖，想塞回口袋的时候方向一转撕开了包装，他本来是想拿另一盒糖的，因为这盒糖是严墨的同款，味道很酸。
　　“这个给你吧。”白落星把另一盒糖扔给了曲微微后，从盒子里倒了一颗糖在嘴里，酸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

　　“谢谢老师。”

　　白落星将聊天记录往上划了划，和他想象中悲伤的基调不同的是，这群里的发言是幸灾乐祸吗。

　　【我能说，死的好吗，终于不用看到她的脸了。】

　　【哈哈哈，和她一个班真的倒霉，每天都有人来班里找事，吵死了，还让人怎么学习。】

　　【和她说话的时候她身体总是抖，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了她，真晦气。】

　　【她好像是在外面卖的，我看过有很多男人找上她。】

　　【听你这语气是嫉妒了，怪她长得太漂亮呗。】

　　【那她身边的曲微微岂不也是。】

　　也难怪曲微微会哭的那么凶。

　　“老师，里面的人不是莉娜对吗，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对吗。”曲微微在看到学校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不可能，一定不是他们说的。

　　“你联系过林莉娜吗？”白落星把手机还给她，他可能是被嘴里里的糖酸到了，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联系不到。”曲微微摇头，“她手机很旧，太卡了，经常收不到消息，我一般都是直接去她教室找她的。”

　　“那她家住在哪，你知道吗。”白落星已经准备发动车子了。

　　“不知道，她也没有爸爸妈妈，只有一个外婆。”说到这，曲微微又抽泣了起来。

　　白落星狠狠锤了一下方向盘，这时手机响了一声，他猜是严墨。

　　白落星：要很久吗，如果很久的话，我直接回家了。

　　严墨：快了，你等我一下。

　　白落星：方便透露一下死者是谁吗？

　　严墨：可能，不太方便。

　　白落星：是林莉娜吗？

　　严墨没回，按灭了手机屏幕，白落星怎么会知道死者的名字，从现场她的书包中的书本上的名字才确认了死者的身份。

　　“家人，还没联系到吗。”刘温问。

　　“还没，不过班主任倒是联系到了，马上到。”严墨答，“我去大门那接一下。”

　　单天海刚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就撞到严墨出门。

　　单天海甩了甩略微有点湿的手说：“你去哪？”

　　“去接班主任。”严墨如实回答，“起开，你别挡着道。”

　　单天海拦着他说：“这种小事我去就行了。”

　　单天海到底是没拦住他，严墨今天不在是发了什么疯吗，连这种小事都亲自去。

　　严墨出了教室赶到了校园大门的时候，班主任还没到，于是他走到白落星的车前敲了敲车窗，车窗降下来后，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了一个女孩。

　　“等急了吧。”严墨甚至伸手进去把白落星捏在手里的矿泉水拿了出来，拧开后贴着瓶口灌了一大口进去。

　　“也没有。”白落星盯着水瓶的瓶口说，“你这是结束了。”

　　“还要一段时间。”在女孩的注视下，严墨又喝了一口水，捏紧瓶身，瞥她一眼问，“你是谁。”
　　他从来没有在白落星周围看到女性的存在，还坐在他的副驾驶上。

　　女孩明显感受到一股敌意，正当她要开口的时候，白落星替她回答了。

　　“我的学生。”白落星想到刚才问他的问题，他没有提起那个名字而是很含蓄的说，“刚刚我问你的问题，你没有回答。”

　　严墨捏着水瓶“嗯”了一声，将水瓶塞回到了他手里：“在这等我，我还有事，要不了多久。”他能感受到白落星听到名字后情绪有点悲伤，他也想白落星离开现场会好一点，但今天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白落星一个人落单。

　　严墨走了之后，曲微微才出声：“刚刚那个人是警察吗？”

　　白落星视线还停留在只剩一小口水量的水瓶上，他这就是为了喝一口水吗？

　　“对。”

　　“那。”

　　白落星知道她想问的问题是什么，他也不打算瞒她，提前接受这个消息，也能提前痊愈。

　　白落星肯定地说：“是林莉娜。”

　　手机掉落，曲微微掩面大哭。

　　严墨接到班主任康雨萱后把她带到了天文教室前，然后拦住了她。
　　“你最好不要进去。”

　　康雨萱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不行，怎么可是是她呢，你们认错了对吗，一定不是她。”

　　林温循声出来：“怎么了。”

　　“师傅她，她执意要进去。”严墨一手拉着她尽力稳住她的身体说。

　　“让她进来吧，也认认身份。”虽然这是个既定的事实。

　　康雨萱好不容意站了起来，在见到尸体的那一刻又跪了下去，捶打胸口不停的念叨：“是老师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最后是单天海把她扶出学校的。

　　“你去哪？”看严墨都到了车边上又拐了个弯，单天海问，“你是打算走去。”

　　严墨指了指白落星的车子说：“我坐我哥的车去，跟在你们后面。”

　　严墨再次上车的时候，女孩已经离开了。

　　“你怎么知道是她的。”严墨回去的时候一直就在想，想破了头都没想明白，“是那个女学生吗，不对她应该也不知道。”

　　“是一个微信群传出来的，学校里还是有住宿生的。”白落星插好钥匙准备送他回家。

　　“跟着警车吧。”

　　“你要回警局。”白落星立马熄火。

　　“不是还有点事，去那个学生的家里走一趟，然后再回家。”

　　“哦。”白落星没说什么跟了上去。

　　“那个女孩我认识，天文课一节不落。”车子匀速的行驶在马路上的时候，白落星这才把自己了解到的消息说给他听，“我和她的接触仅限于学校课堂上，她的私生活我一概不了解，但有一个东西你应该很感兴趣。”

　　严墨接道：“什么。”

　　“手机。”白落星不太方便，“从我的口袋里拿出手机。”

　　严墨即使一头雾水也按照他的指示做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后问：“密码。”

　　“你不是知道吗。”白落星喉结滚了滚，没看他，在严墨面前他毫无秘密可言。

　　“也是。”严墨勾唇，身体放松，熟稔的按下密码，“我这是尊重你吗，就比方说我每次进你房间的时候都要敲门，纵使你的房门是敞开的。”

　　“点开微信。”白落星可没兴趣陪他聊这个话题，直接开门见山，“一个置顶的微信群点进去看。”

　　这时严墨一点都没联想到今天的这个案件，他以为白落星又是让他应付一些麻烦事，比如说一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群名也没什么特殊的，乍一看还是某某奶茶店的拼单群，但点进去后，严墨的脸色骤变，这是混入内部情报群了吗。

　　“哥，你真是帮了大忙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严墨要不是在车上，有安全带拉着他，他都想直接给他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无论是从康雨萱那了解来的简单信息还是从白落星嘴里的只言片语，都可以推测出死者林莉娜的人际关系很薄弱，没有交际网就很难找到嫌疑人，队里的破案速度也会很缓慢。

　　但有了这个微信群就不一样，学生的问题还得回归到学生身上。

　　“你自己慢慢看，别打扰我开车。”能帮的上忙，白落星自然也希望这个案件能破的快一点。

　　严墨看得很仔细，一条消息也不肯放过，学生们说来说去，无非都提到了几个女孩的名字，从聊天内容和来看，严墨可以总结出一个消息。
　　林莉娜经常受到几个女孩的欺负，也有同班的学生看到昨天放学后几个女孩带走了她。
　　林莉娜的身上有很多殴打的痕迹，但都不足以致命，真正致命的是腹部的一个伤口，从伤口的大小初步判断为一把水果刀，现场没有凶器，学校的垃圾桶和角落也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应该是被凶手给藏起来或者是扔了。
　　对此，严墨严重怀疑是林莉娜在反抗的过程中，施暴者失去理智后将水果刀插入了她的体内，而这个施暴者从已知的信息来看很可能就是微信群里提到的这几个女孩。

　　严墨正要把这个信息报告的时候，单天海的电话就过来了。
　　“严哥，马上就到了啊，车子应该拐不进去，你叫你哥把车和我们停在一起就行了。”
　　“行。”
　　是外放的声音，因此严墨不需要临行通知，等到了地方之后，严墨拿着白落星的手机一并下了车。
　　严墨晃了晃白落星的手机，下意识的拿起自己的手机又收回：“哥，你在这等我一下，还有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这一带的房子虽处于闹市，但年代久远，加上下了雨的缘故，路看上去不好走，房屋挨得很紧，住的人多听到警铃声响后，很多居民也聚集了起来围在了巷口。

　　巷口处有一家早餐店，破旧发黄的红伞下是一个烧着煤的简易锅炉，上面支了一口小锅，卤水咕噜咕噜沸腾着，茶叶蛋的味道飘进了白落星的鼻腔里。

　　白落星仰着头问：“我能不能一起去。”

　　“不行。”严墨拒绝的很干脆，今天的日子本来就很特殊，他不想让白落星看到死者的家属再想到前尘往事，这种场面一定少不了眼泪。

　　“好吧，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严墨跟着大部队的时候还没放心，一步三回头，看到白落星老老实实的坐在车上才安心。

　　等到严墨的身影不见后，白落星才下了车，走到那家早餐店前，老板也迎了上来。
　　“你好，要什么。”
　　“两个茶叶蛋吧。”

　　等茶叶蛋用塑料袋装好后递到自己手里的时候，白落星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手机，没法付钱。

　　老板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他也目睹了全过程，这人估计是个警察：“送给你，不用钱。”

　　“不，可以等一会吗，我手机在别人那，等他回来我就付钱。”白落星将茶叶蛋推给他。

　　老板没接直接回头干别的事了：“收着吧。”

　　白落星捧着两个茶叶蛋坐在店里也没回车上，他在等严墨出现。

　　白落星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十分钟的时间，他就看到严墨跑了过来，他立马站起身来走到店门口等他。

　　“你这。”严墨看他手捧着两个茶叶蛋，还站在人家店门口，觉得很奇怪，店里挺多人的很吵，白落星最讨厌吵闹。

　　“付钱。”白落星把茶叶蛋塞到他手里头也不回走了。

　　严墨后知后觉问了价钱转了钱之后，上了车。

　　“怎么这么快，你同事呢。”白落星问他。

　　“嗯~”严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到了林莉娜家后，敲门一直没回应，考虑到是老人，所以这才破了门，开了门之后一个人老婆婆匍匐在地上，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