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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退让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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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上，几位大臣面红耳赤，怒气冲冲地相互看着，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上个月刚过完七岁生辰的小皇帝无措地坐在龙椅上，神色紧张地看向岑闵，想让岑闵出来说句话。
底下的大臣们什么样的表情都有，眼神一会儿飘到岑闵身上，一会儿飘到几个大臣身上，一会儿又飘到显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皇帝身上。
昨夜里，礼部的苏老尚书突发疾病故去，礼部尚书一职就空了下来，现下这几位老臣正是为了新任尚书的人选而吵得不可开交。
他们几个谁也不能说服谁，好好的一个朝堂便弄得仿佛集市一般。
岑闵面色如常地站在众人的前面，只有越来越冷的眼神能看出他的不耐烦。
等他看够了好戏，也终于懒得再忍受一帮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们吐沫横飞，这才无甚表情地从列队里走了出来。
随着他鹤骨松姿的身影出现在大殿的中央，乱糟糟的朝堂渐渐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看向他。
众人的视线仿佛对他毫无影响，他只看向小皇帝，手持玉笏姿态恭敬地行了个礼，口中却十分随意道：“臣以为，应以齐仲礼补这个缺。”
齐桓，字仲礼。
既是青州齐氏的宗子，也是去岁的新科状元郎，在琼林宴后便自请外放去了宾州。
不管从资历上来说还是年龄上来说，齐桓都远远达不到能胜任礼部尚书的地步。
群臣哗然，却也无人站出来反驳。
之前争吵的老臣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岑闵会推举齐桓上位。
但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他们心里面也有了更多的思量。
齐氏在前朝时便是南地世家，在南边州郡间颇有些势力，此次岑闵任命齐桓当礼部尚书，难道是南蛮又有异动？
他们心里都有些嘀咕，以前也没听说岑家跟齐家有故交啊。
但不管怎么说，齐桓补这个缺，总比被其他人推举的人当上礼部尚书对他们来讲好得多。
小皇帝对岑闵口中所说的人完全没有印象，他也不理解为什么几位大臣会为了一个礼部尚书的位子争吵不休，像御兽园里养的乌眼鸡一样。
他只想早点下朝，回乾龙殿里好让嬷嬷替他按摩一番，这龙椅实在太过冷硬，每次上朝都坐得他浑身不舒坦。
岑闵也不许他在龙椅上放个软垫......
他眼睛转了一圈，见玉阶下的大臣们都低着头默不作声，稚嫩的声音马上响起：“好好好，就按摄政王的意见来。”
说罢他迫不及待地看向在一旁伺候的太监，那太监收到皇帝的眼神，立马上前一步尖着声音道：“诸位大人可还有事要奏？没有的话就退朝吧。”
岑闵轻嗤了一下，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众人见岑闵退回到了队伍里，相互看了看，都无事启奏。
那太监见状，扯着嗓子来了一句：“退朝——”
不等话音落下，小皇帝就双腿往前一蹬下了龙椅，有几分急切地跑了出去。
见此情形，大臣们有的暗自叹气，有的相互使眼色打着哑谜，更多的还是闷着头往外走。
岑闵落到最后面，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定定地看向玉阶之上的龙椅，许久，嘴角漫不经心地扯了一下，眼神中却漫着经久不化的冷意。
几个负责清理的小太监们来了，但无人敢上前催他。
他转身出去，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关门的动静激起了些许微尘，在阳光中四处飘散。
岑闵早已走到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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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谷在马车处等着岑闵，一向坚毅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些纠结的神色。
昨日，别院的一个门房传信息给他，说长公主过来别院了，许是来找冯娘子的。
冯枝枝无名无分，叫夫人或姨娘都不合适，最后苏嬷嬷做主，让别院的下人们直接称呼她为冯娘子。
之前王爷说过，以后别院的事不用再报给他，公主进门之前让他先代为处理。
可昨日之事涉及长公主，他有些纠结应不应该告诉王爷。
没等他想好，便见岑闵的身影远远地出现在宫门前，他赶紧收敛了神色，抱着剑挺直腰背。
岑闵走到马车前，漫不经心地将系在腰间的鱼袋解了下来，随手抛给了桐谷。
桐谷急忙接住放好，轻甩缰绳驾着马车从宫门口离去。
岑闵坐在马车里，闭着眼睛思索些事情。
齐桓此人虽疏狂，但确实有几分才气。
更要紧地是，他虽出身世家却无世家子弟的骄奢习气，还曾游历过大雍的数个州郡，友人里三教九流皆有。
在宾州时更是连寒门庶族都一致称赞他。
把他放在礼部尚书这个位置，估计能将朝堂上这一池死气沉沉的水搅动个天翻地覆。
不过，就算他看走眼也不要紧。
再换一个便是。
......
“爷，有个事我不知该不该跟您说。”桐谷犹犹豫豫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打断了岑闵的思绪。
岑闵睁开眼，面无表情道：“那就别说了。”
桐谷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岑闵重新闭上了眼。
半晌，桐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爷我还是跟您说了吧......昨日......”
岑闵掀开眼皮，冷气从身上冒了出来：“桐谷！”
“......长公主殿下去别院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岑闵一顿，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分迟疑。
安婉去找冯枝枝？
岑闵的眉头皱了一下，这完全不在他的计划内，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有些不悦。
“查清楚安婉跟冯枝枝说了什么。”他冷然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来，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掉头去别院。”
“是！”桐谷不敢怠慢，绷紧精神用力甩动缰绳驾车前往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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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枝枝正尝着点心，红蕊在一旁托着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她看见了红蕊期待的眼神，却故意放慢速度，小口小口地慢慢品着。
许久，见红蕊的眼神逐渐怨念，冯枝枝一下子笑了出来：“好了好了，不逗你啦，点心好吃的，比云丰楼的还强！”
红蕊噘着嘴，不满道：“姑娘就喜欢逗我，下次再也不做给您吃了。”
冯枝枝眼睛弯弯，故意道：“哦，难不成咱们红蕊还要做给别人吃不成？”
红蕊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门外伺候的小丫鬟却来报：“娘子，王爷来了，现正在二门外。”
冯枝枝脸上的笑容一刹那便收了起来，她跟红蕊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岑闵这时过来，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为了昨日长公主过来的事情。
红蕊急忙唤人进来收拾，她自己去衣橱里给冯枝枝挑合适的衣服。
冯枝枝还在禁足期间，被责令反省的人总要憔悴些才像样子。
红蕊拿了件鸭卵青厚缎雪兔毛镶边的长褙子给冯枝枝穿上，又准备将她头上的钗环取下来几个。
冯枝枝抬手阻止了红蕊，声音柔和却坚定：“不用卸钗环了。”
如果岑闵想要责难她，她就是着素服脱簪请罪，怕是也不起什么作用。
红蕊愣了一下点头称是。
两人一前一后地去院门口迎岑闵。
岑闵大步迈进院子里，第一眼就看到了在旁边静静站立着等候的冯枝枝。
鸭卵青的褙子淡雅素净，衬得冯枝枝露在外面的肌肤洁白如玉，边上镶的一圈兔毛又给她增添了几分俏皮。
想必是他许久不曾到这院子里来，冯枝枝心怀忐忑，所以听到他过来的消息好好打扮了一番。
他心里一直绷紧的弦莫名松了一下。
罢了，冯枝枝小门户庶女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会闹脾气也属正常，他不应该跟她一般见识。
冯枝枝默默地行了个礼，抬起头时竟看见岑闵脸上似是闪过一丝笑意，她疑心是自己看错了，再抬头看时岑闵的脸上是一如既往地无波无澜。
果真是她看错了。
岑闵不说话，冯枝枝便也只闷着头跟在岑闵后面往前走。
她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以前是她喜欢他，才会不断地找各种话题想要跟他多说两句话。
现在不会了。
岑闵对冯枝枝的寡言却有些不习惯，他眼皮往下压了压，将心里莫名出现的那点儿异样遮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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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阳光甚好，丫鬟们在院子里忙忙碌碌，显得有几分热闹。
正堂里，岑闵已经喝了两杯茶了，依旧一句话也没说。
红蕊站在一旁都感到了气氛的尴尬，时间越久，她越胆战心惊。
冯枝枝却感受不到似得，依旧八风不动，只姿态温婉地给岑闵倒茶。她实在不知岑闵这回来想要如何责难她，多说多错，还不如静观其变。
岑闵等了许久也不见冯枝枝主动认错，他难得生出的些微退让之意快要消失殆尽了。
不知为何，面对冯枝枝时他的情绪总是容易起伏，不再像平日里那样古井无波。
当冯枝枝要来替他添第三杯茶时，他将杯子移走，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冯枝枝动作一滞，随后若无其事地将手收了回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手下不停，脑中快速想着应对的话语。不知岑闵是想问她长公主昨日来的事，还是之前让她反省的事。
她最讨厌岑闵这点，有话不直接说，非要人猜来猜去。
冯枝枝很快扯出一个柔顺的笑，轻声道：“王爷不说话，妾也不敢随意开口，怕打搅到您。”
“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听话。”
岑闵的声音不大，冯枝枝装作没听见，面色如常道：“王爷刚下朝，厨房许是没布置您爱吃的菜，我这就去厨房重新安排安排。”
说着她便要起身离去。
岑闵面色沉沉，冯枝枝没说两句话就要离去的行为，完全脱离了他的设想。他以为在他给了台阶下之后，冯枝枝会像往常那样缠着他说话......
他心里有几分异样，言语中不免带了出来：“让红蕊去！”
冯枝枝只得重新坐回了座椅上。
她刚坐好，岑闵的话又来了：“你那么急着出去，是昨日安婉过来没教好你？”
岑闵的语调平稳不辨喜怒，但冯枝枝知道他大概是误会长公主的来意了，她张口准备将昨日的事完完整整的讲给岑闵听 。
岑闵开口打断。
“算了，刚才你不想说，现在我也不想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