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被迫侍疾 ...
-
雪越下越大，白雪逐渐遮住了青石板的颜色，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马车行驶过去，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车辙印。
冯枝枝抱着手炉坐在车厢里，红蕊和青荇也跪坐在她旁边。
“姑娘，你说王府里那么多人，干嘛偏偏还让您去伺候啊。”青荇不解中带着一丝不安地问道。
冯枝枝尚未说话，红蕊拽了一下青荇的衣服，开口道：“别乱说话，哪家夫君受伤后宅之人不侍奉在床前的？”
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王爷让咱们姑娘去，说明待姑娘亲厚，要不怎么不让别人近身照顾。”
其实红蕊心里也有些不安。
姑娘毕竟不是王府的正经主子，现在府里没有其他女眷，她去伺候王爷理所当然。只是王爷跟长公主殿下的婚期将近，公主肯定会去探望王爷，若是引得公主不满就不好了。
她虽满心愁绪，却不能表露出来，她不想将这种紧张的情绪传染给冯枝枝。
冯枝枝想的却不是这个，她一下一下地抚着手中暖炉套子上的绒毛，有些出神。
岑闵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说句大胆的话，连皇帝也没有他说话管用。
可这样的竟然被人当街行刺。
竟然还成功了。
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岑闵的功夫她是知道的，平日里在别院的演武场里，五六个侍卫一起上也无法打到他，这次怎会被一个杀手轻易地偷袭到呢？
冯枝枝垂着眼，耐人寻味道：“红蕊说的不错，不管如何我都应该去照顾王爷。”
不管岑闵遇刺是不是真的，总之，大雍朝的天可能是要变了。
她抱紧了手中的暖炉，看不清神色。
.
冯枝枝主仆三人由桐谷的引领下进了内院，王府比冯枝枝想象中的还要大。
冯枝枝也曾想过有朝一日岑闵会把她接进王府里，让她在王府里拥有一个自己的小院落。
不曾想她第一次来王府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桐谷敲了三下门：“王爷，冯娘子到了。”
冯枝枝摘下了兜帽，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进来”
岑闵的声音从屋内响起，听上去似是有几分虚弱。
青荇替冯枝枝脱掉大氅，冯枝枝跟红蕊对视一眼，迈步进去。
红蕊跟青荇也想要跟进去在旁边帮衬，刚抬起脚，就被桐谷拦了下来。
“王爷只说让冯娘子进去，二位就跟我一起在门口等待吧。”
红蕊跟青荇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担心，她们行了个礼，安静地退回檐下。
风雪更盛，天地间一片寂静，只余簌簌的落雪声。
.
内间没有点灯，门窗也紧闭着，光线不是很充足。
冯枝枝一进来便闻到了一股浓浓地药味，虽不难闻，但还是让她微微蹙了蹙眉。
难道岑闵真的受伤了？
帷帐垂着，冯枝枝看不清岑闵的身影，她在离床前一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恭敬行礼：“给王爷请安。”
岑闵一把拉开帐子，冯枝枝这才看到他半倚靠在床头，腰腹间缠着一圈圈白布带。
“怎么不过来？”岑闵比平日里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见冯枝枝站在原地，心下有一丝事情超出预料的慌乱。
之前他出征回来，早已成疤的伤口都能令冯枝枝心疼不已，现在听闻他遇刺，她竟表现的如此平静，这......
冯枝枝起身凑近了些，她见桌上放着半碗汤药，便端了过来，递给岑闵。
态度恭谨但无甚感情道：“王爷，您喝药。”
岑闵不接，他声音冷淡，但细听却似带着一丝莫名的埋怨：“你怎么不喂我？”
冯枝枝摇摇头，把胡思乱想从脑海中甩出去，她认真解释：“非是不愿喂您，是怕我毛手毛脚伺候不好您。”
冯枝枝疑心岑闵不是伤到了腰腹，是伤到了脑子，不然怎会让她喂他喝药。
汤药本就苦，还不如一口气喝了减少些折磨......
虽是疑惑，但冯枝枝手下的动作并没有停，她半坐在床前，舀起一勺汤药便送到了岑闵的口边。
岑闵长睫微微垂下，忽又睁开，眼神中盛满冯枝枝看不懂的情绪。冯枝枝喂一口，他便喝一口，冯枝枝竟诡异地感到此刻的岑闵有几分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乖巧。
碗里的药本就不多，冯枝枝喂得又快，很快就见了底。
冯枝枝松了一口气，将碗重新放回桌子上，拿出帕子给岑闵擦了擦嘴角。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她沉默了下来，两人间的气氛太尴尬，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慰的话，岑闵好似并不需要，况且她对朝政也是一窍不通，并不能跟他探讨此次遇刺的各种可能。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岑闵下颌绷紧，浑身充满了沉重的压迫感，一点不似刚刚受到重创的病人。
对冯枝枝反常的局促他很是不满。
但冯枝枝一向胆小，许是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吓呆不知如何应对也是常有的事。
岑闵轻易地说服了自己。
他虽是顺势装病，让冯枝枝来伺候本不在他的计划内，但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冯枝枝还没来过王府，这次让她过来看看兴许不错。
岑闵事后回忆起来，也觉得前几日他有些过分，现在让冯枝枝贴身伺候他，许是能弥补一二。
冯枝枝不知道岑闵是这样想的，说来也怪，自从她放下了对岑闵的爱意后，她对着岑闵越发没话说。
她正绞尽脑汁地想要开口，缓和下房间里的气氛。
忽闻屋外桐谷通报：“王爷，长公主来看您了。”
冯枝枝如蒙大赦，急忙起身站到一旁。
岑闵见她如此爽快的动作又是一愣，张嘴欲言。
安婉推门进来，语如连珠的接连发问：“竹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太医来看过了吗？有无伤到肺腑......”
她边说边往里走，忽看到微微低头站在一旁的冯枝枝，愣了一下，又似松了一口气地说：“枝枝也在啊，那我就放心了。”
冯枝枝掩去眼底的疑惑之色，上前见礼：“公主万福。”
安婉随意地一挥手：“不必多礼。”
说罢又急切地发问：“刺客抓到了吗？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岑闵闻言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莫名地先抬头看了一眼冯枝枝，见冯枝枝无甚表情地站在那里，似是在发呆，先是一股无名的恼怒涌上了他的心头，细细品味中又夹杂着一丝难言的心虚。
他莫名不想让冯枝枝跟安婉接触太多，但冯枝枝见到安婉后面上毫无波动，他又有几分生气。
岑闵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故意将声音放柔和了些许，一一回答安婉的话。
“张太医来过了，我现还好，刺客......”边说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冯枝枝的表情。
可惜让他失望了，冯枝枝面上依旧毫无波澜。
安婉像一只黄鹂鸟一样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岑闵像变了个人似的耐心回答她的问题。
冯枝枝见房间里似乎不需要她了，便悄悄地想要离去，问一问她住在哪个院子，让红蕊跟青荇先去那个院子里安置。
衣摆刚画了个圈，她就被岑闵叫住。
“冯枝枝！”
冯枝枝面色如常地转过身来，对着岑闵的冷脸解释道：“我是想去问一下太医，看您的伤势有没有什么需要伺候的人注意的地方。”
“你好好在这儿站着，孤一会儿亲自吩咐你。”
最后冯枝枝也没走成，站在一旁听两人说了许久的话。
外面风雪越发大了，院子里白茫茫一片，不知为何岑闵竟没有留公主殿下吃饭。
安婉冲冯枝枝眨眨眼，转身离去。
冯枝枝不知是何意，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之前答应给安婉做的帕子忘了带来了。
安婉已经走到了门口，一个侍女撑开了一柄油纸伞罩到她的头顶，另一个侍女替她系好了披风的带子。
冯枝枝几步走向前，张嘴叫住她：“公主殿下！”
安婉回头看向冯枝枝，语带笑意：“怎么啦？”
冯枝枝踌躇片刻，还是闭上了嘴，一贯沉稳柔和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轻松：“没什么，刚刚忘了跟您说再见，殿下您路上慢些走，雪天路滑。”
安婉笑着挥了挥手，转身走进风雪里。
冯枝枝也慢慢转身往回走，心里琢磨着，之前那个帕子做的不够好，还是重新做一个，等下次再见时在给公主殿下吧。
.
“......总之，王爷的伤在腰腹，您小心照料着便是......”
张太医边收拾医箱，边语焉不详地跟冯枝枝说着。
长公主走后，冯枝枝跟岑闵又恢复到了大眼瞪小眼的情况，还好桐谷通报有人前来看望岑闵，这才解救了她。
冯枝枝找苏嬷嬷询问自己的住处，得到的答复却是为了方便她照顾王爷，王爷特地准许她也住在正院。
冯枝枝简直要眼前一黑，虽说在冯家的日子不好过，但她也并无侍疾的经验，更别说是照顾一个喜怒无常的病人了。
她只盼望着岑闵能快些恢复健康，好让她能回别院安稳度日。
所以冯枝枝让人带路找到了张太医，向他询问岑闵的状况。
张太医正在王府的药房里挑拣药材，他的口风十分严密，只说让冯枝枝好好照料岑闵，关于岑闵的具体状况愣是一句也没有透露。
冯枝枝还想再问，却见张太医收拾好了医箱拔腿欲走，她知他不愿再说，便只得道：“多谢太医指点，我一定好好照料王爷，定不让他有丝毫闪失。”
张太医闻言回过头来，眼睛露出了一丝犹豫，他见冯枝枝似是年岁尚小，不免同情心发作，含蓄地提醒了一句。
“避子汤伤身，娘子还是少饮用为好啊。”
说罢微微叹息，急匆匆地离去。
反正他已提醒了，听懂听不懂都不关他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