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落》山水甘韭

1、第1章

　　　　锦衣玉饰、环佩作响，爹拉着我走进地牢，半蹲着指给我看：“夜儿，看清楚，那是你娘。”手一移，指向搂着我娘的男子说，“那是爹想杀而不能杀的人。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看着眼前那依偎着的遍体鳞伤的两人，语气无起伏的清脆的说道。
　　“夜儿，再看你娘一眼，牢牢记住，从今你再无娘亲。”
　　我盯着那乱发遮住容颜的女子，说：“爹，娘亲薨天了，我们走吧。”
　　见爹并不答话，我回首看去只见爹眼神复杂的望着娘，好似要记到骨头里去，我又回首看了一眼，不明白果断刚毅的爹为何会这样。爹不是说过：想要就去争，要不得时，要么忘掉要么毁掉。
　　“爹，走吧！”我拉拉爹的衣袖。
　　爹慢慢起身，阖了阖眼，拉着我的手迈着沉稳的步子离去。

　　坐在辇中，透过重重士兵护卫，好奇的打量宫外，只感觉不若皇宫繁华，有种萧索的气氛。放下帘子，看了眼闭目休憩的爹，我无聊的打了几个哈欠。
　　“夜儿，这段时间困着你了。等到了边城，爹领你去巡营。”
　　“真的么，爹？爹爹对我最好了。”

　　边城城墙上，爹抓紧我让我站在城垛上，远远眺望前方对峙的大军。
　　“爹，那是何方领军？为何不挂我黎国大旗？”
　　爹不语，我也不坚持，只是默默看着。
　　“爹，那俩是何人？为何把他们给那方逆军？”
　　“夜儿，别问了，记住就好。”

　　十载，我由羊角小童长成亭亭少女。及弈时，爹大赦天下，令举国欢庆，并到太庙为我祈福。各国也有使臣来的，爹不管他们真心还是假意，都允了他们到大殿朝贺。
　　珠光宝翠绫罗衣，裙裾飘摇拟下尘。爹曾夸过我当得上美人，也仅仅是当得上美人罢了，后宫佳丽虽不及别国多，但十分颜色的也是有的。这样一比，我着实落了下乘，但我也是公主，身份在那放着，谁也不敢小瞧我一成。
　　站在大殿上，我毫不顾忌的打量着殿下站立的众臣和使臣。爹说了，让我挑一个可心的驸马，公主府都给我建好了，只差个驸马入住了。这话虽调侃我，但是也显示了爹对我的疼爱。皇姐们联姻的不少，让自选驸马的仅我一个。别国该联姻的都联姻了，不该联姻的都是仇敌，两国和缓的机会是不大可能，因此，爹才放心为我大肆庆祝。
　　连着十来天，宴会接连不断，各路才俊王公子弟晃花了我的眼。选驸马不比选妃子，驸马只能一个，妃子却能无数。这话我对爹一说，爹就哈哈大笑的说有何不可，只要夜儿喜欢，选他十七八个也未尝不可。这才我的烦恼少点。
　　难道是公主就要步和亲的后尘吗？看着爹惆怅的唉声叹气，我也不好受，宣国真是的，扬言不同意就大军压境，窥伺我黎国也不能找这样的借口。我推门进轩华殿，跪在地上，第一次喊父皇，儿臣不肖，欲往和亲。
　　爹拗不过我，把我送上大红的鸾轿，红妆依旧是有的，但是我不愿便宜了宣国，硬是减去了大半。爹只是无奈的叹气，站在宫门看着我逐渐消离视线。

　　黎妃就是我的份位，再宣国除了皇后和楠妃、安妃，就属我的份位尊崇，昭阳宫就住我一个，其他份位低的，宣王也没往我这儿放，这着实让我欣喜一把。
　　一天的册封着实让我累个够呛，晚上被送到钦安殿，看到宣王也没力气感叹他的俊美无匹。真想不明白我姐姐安华那么个美人已经嫁给他了，他还要我来和个什么鬼亲。
　　沉沉睡去，一夜无事，早上醒来就看见宣王沉睡的容颜，俊眉朗目，少了白日的霸气，多了些和煦的安详。我瞅了眼窗上明亮的阳光，不禁纳闷宣王不用早朝吗？
　　羽扇轻颤，双眼慢慢张开，露出两湾黑潭，似蒙上层淡淡薄雾，敛世上一切繁华。我不禁脸上一红，柔声说道：“皇上，该起了，别误了早朝。”
　　他含糊的唔了一下，搂着我翻身而上。我大窘，阴阳调和之事早有教引宫女细细对我说过，当下使劲推开他，跳到地上，局促的说：“皇上，天已大亮，您还得早朝。”
　　他眨眨眼，眼神清明了些，扬声道：“什么时辰了？”
　　门外太监小声又清晰的答道：“回皇上的话，已辰时三刻了。”
　　宣王深深的看我一眼，说：“来人，伺候朕起。”
　　话闭，太监宫女鱼贯而入，惊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漱口、梳洗、穿衣，我偷偷打量宣王，看着他英挺的身躯、举手投足间的风范，脸不自觉又红了起来。
　　膳食是和宣王一起吃的，眼神总是不自觉的瞟向他，心里也有些酥麻，得此夫，三生之幸。
　　昭华宫，拜见皇后和各宫妃嫔，虽说她们言语上对我有些苛刻纠缠了些，但毕竟没明着打压我。
　　皇后是峰国公主，天生的神女样的美人，“揽进天下换一笑”大抵用在她身上也不为过。我小心的恭维皇后，她有“震颤女子心头的美色”，男儿们哪个不愿醉死在她的罗裙下？！讨好她才是上策，毕竟峰国也不是我大黎比得上的。

　　大家四散了后，皇姐安嫔对我福了个身，拉我去她宫中坐坐，说说姐妹间的悄悄话。
　　本不是相好的姊妹，闲扯了些话，安华就拐弯抹角的扯了宣王很多事。我也大抵明白了她的意思。宣王这样的男儿，没几个女子能匹配的上，我自是配不上的。不管安华是何意，她到底提醒了我。爹说：防患于未然当是上策，救之不得，该舍就舍。当下心中明了，自此对宣王心中只留钦佩赏慕，男女之情片丝不存。

　　宣王待我不薄，赏赐恩露皆是当得起我的份位。宫中雨露均分，妃子间争斗还算是少的。皇后现在尚无所出，况且她和宣王大婚还不满三载，后宫自是不敢有孕。宣王每月息在皇后那两夜而已，就让其余妃嫔自恨身家才貌为何不出自峰国。我每每看到这些都不由在肚中笑岔了气，观戏者和看戏者本是两种境界，想当初断情也不是错处。

　　每月宣王息在我宫中一夜，本就是份例规矩而已，我懒得感恩戴德、尽心侍奉。想我公主之身，要按当初爹答应的许我多个驸马，今日亦是我选他人而不是他人选我。

作者有话说

　　不懂爱不代表没有爱。
爱是什么？或许是千古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