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由衷》房明津

27、训斥

　　腊月中旬的时候，梁钧出了一趟差。
　　是个小项目，但是办公地点却出乎意料地漂亮，坐落在这座颇有些名气的南方大城市的边缘地带。
　　刘助理跟他坐在一辆车里，车里开着空调，刘助理缓了半天脸色才从白里透青中恢复过来，磕磕巴巴地道：“太冷了，这不是南方吗？”
　　对方公司的人笑起来，说了些网上流行关于南北差异的段子，一来二去两个人聊得越来越兴起，梁钧一直微笑着听他们在说话，目光偶尔落在车窗外面。
　　“我们这里离城区有一定距离，热闹少一些，但是也有可以逛的地方，”对方公司的人年纪大概三十多岁，清瘦文气，乐呵呵地指了一个方向：“梁总和刘助理想的话我带你们去看看，那是一条古街，虽然这年头古城古街差不多都成了商业化的幌子，不过也都各自有一些新鲜的地方。”
　　刘助理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表情有些意动，但是他们是来工作的，他正要礼貌拒绝，梁钧却突然道：“今天天晚了，看看就看看吧。”
　　刘助理悄悄控制了一下上扬的嘴角，于是车子转了个弯，开始朝着古街那里开去。
　　等到下车时，刘助理已经用围巾把自己脑子连着脖子一块包严实了，天气不太好，不过稀奇的是古街却很热闹，走在其中多多少少驱散了一些寒意。
　　带他们过来的那人是个当地人，直接充当起了导游的角色，一座石门一间祠堂都能说出一段故事来，刘助理在一旁听得认真，不时点着头，眼睛里闪烁着旅游时焕发的光彩。
　　他也拍了很多照片，见梁钧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道：“boss，可以拍的吧？”他刚才好几张照片里都出现了梁钧的身影，不过他也不是故意的...
　　梁钧自认不是一个苛刻的老板，他看那一眼完全出于被拍后无意识地举动，见刘助理一脸紧张他失笑道：“拍吧。”
　　得了老板的许可，刘助理喜笑颜开，拍得更起劲儿了，等到晚上回了酒店，梁钧才偶然间发现刘助理将照片发到了网上。
　　其中有他出现的照片还被贴心地放在了最中间。
　　下边是满满的评论。
　　梁钧擦头发的毛巾落在了地上，他将评论翻了一圈，暗自决定下次出差绝对不再带这个助理了。
　　他们一行人在那里只待了三天，重新回到B市之后，扑面而来的干冷气息唤醒了水土不服的身体，甚至连之前备受吐槽的糟糕空气都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刘助理伸开双手闭着眼睛，喃喃自语道：“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我还是觉得这片土地更适合我。”
　　其他两个同事打趣他一两句，随后几人一同回到公司。
　　另梁钧颇感意外的是，外公今天居然在，见到梁钧从外面进来，他直接将人给叫进了办公室里。
　　“公司进了新人？”
　　梁钧愣了一下，笑道：“是，不过只是一个司机。”
　　老爷子摆了摆手：“做什么无所谓，但是得实际做了才行。”
　　梁钧无言，半晌道：“外公...”
　　他慢步走上前去：“这公司里占着位子不干事儿的人多了去了，但这里边可不包括他。”
　　老爷子没料到梁钧会这么说，目光严厉地看了过去。
　　“你是在表达不满？他们以前出了力了。”
　　梁钧低了一下头，再抬起的时候态度放软了些：“外公，您也说了那是以前...您也别怪我今天提这一句，我养些闲人没问题，毕竟跟您都有交情在，但是不安分的就算了。”
　　老爷子闻言坐直了身体，梁钧站在他面前，依旧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外公，这是公司，不是已经亡了的朝廷，我能给的也只是职位，而不是福及子孙的荫封，您今天是为他们出气来的？问我的罪？”
　　老爷子站起身来，气势凛然，只是看样子像是要揍梁钧一顿：“小兔崽子敢这么跟我说话？我问你的罪？我哪儿敢呀？梁总说不定一个不高兴连我这个老头子的家门都不进了，到时候我死了都没人知道！”
　　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崩盘，梁钧错愕，随即苦笑道：“外公...您这是做什么？怎么突然说到这上边来了？这...这根本不可能嘛...”
　　家里有保姆，死了都没人知道从何说起啊...
　　但是老爷子是真的生气了，手指都有些哆嗦，梁钧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大条了，他不满公司里的一些“元老”不是一日两日，只是碍于情面隐而不发，此番老爷子上来就对常安的事情插手，梁钧心里清楚必定是有些闲得没事干儿的人跑过去吹的风，一时气愤之下便有些口不择言，但他并没有责怪外公的意思，不提母亲去世后外公对他的帮助和关怀，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就是母亲去世前，因为强硬地选择了梁明卫而一度跟家里闹翻的时候，也是外公先服软言和，只为了女儿和外孙能过得更好一点。
　　“外公，我错了，我错了...您别生气，缓一缓...哎，您带着药没？”梁钧连忙端着茶杯递过来，伸手想朝老爷子口袋里摸，结果被一巴掌打在手背上。
　　梁钧收回手，嘴里嘶了一声：“疼啊，外公！”
　　老爷子瞪着眼骂道：“少来，滚一边去！找你的哑巴去！”
　　梁钧抬起脸道：“外公...我跟常安不是那样的关系...您别听风就是雨，您也别哑巴哑巴地喊他，他又不是自己愿意哑的...我就是把他当成朋友看待的。”
　　老爷子气咻咻地转开脸，片刻又自己转回来：“男朋友？”
　　梁钧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外公哎，您这都是从哪听的词？他一个真谈过男朋友的人都不太好意思说出来...梁钧几乎是哭笑不得地开口道：“不...外公，有时候咱们也不必太过潮流了...就是普通朋友...再说就算我有那个心，人家也没有啊。”
　　老爷子又瞪起了眼睛，再次骂道：“丢死人了你！”
　　梁钧被骂得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老爷子不相信他的话呢，于是干脆保证道：“外公，真的是普通朋友，常安快要拿到驾照了，现在他也没闲着，您没看到他一直在帮忙吗？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糊涂的，您就放心吧好不好，大不了您以后经常过来看看，发现哪不对了就抽我一顿！”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目光顺势瞄了瞄他的体格，似乎在丈量他是不是经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