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千年，醒来成为宇宙最强》瘸子军师

28、二十八、风雪夜归人（祖孙）

　　地下城，是无用之躯的乐园、有趣灵魂的墓园。
　　所谓一朝入极乐，万劫永不复，其悲在于，所有人皆为自愿，以生而为人之灵智，为地上的同类们，提供海阔天空的修行资本，而终身不自知。
　　[培说谬]走进78-8车站，俯瞰地下城，楼宇林立、灯火通明，八百一十二万人尸居其中，超过99.999%都是常人。
　　其中，为了逃避现实无聊、无望而主动沉迷者，又占了96.3%。
　　其余的，则是因为资源配额尽，才被强制关进虚拟世界的。
　　不论哪一种人，在里面游戏人生、循环往复，只要时间一长，往往日久失智、不辨虚实，再难醒也，便如活尸。
　　地下城中居民的住宅，大多只是一台生命维持舱，各种粗细管道连接着舱里的人，分别导食、导尿、导粪。又以微电流刺激神经末梢，保持肌肉活力，以微米光纤侵入脑中，与全息网联通。
　　十二人为一组，十二组为一列，二十五列为一层。每幢高楼上面五分之四的部分，都用来停放居民，下五分之一，作为分布式量子计算中心。
　　每个藩的地下，每座地下城的高处，磁单极悬浮高速交通真空管网穿梭在楼与楼的空隙之间。
　　地下城的顶端不是天空，而是复杂的集热疏导装置，用于将城中数以亿计的电子、机械设备以及人体所散发的废热收集起来，导入地上的属藩，供各式修炼场用。
　　地下城的高楼下面也有街道，可供散步、运动。不过片刻休闲完全是次要得可忽略的目的，哪有什么休闲娱乐能比虚拟世界中更加逍遥、更加令人满足。
　　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让那些中途从游戏人生中醒来、但资源配额仍不足以回到地面生活的人们“认清现实”。
　　不过这样的人极少，自地下城出现以来，街道上永远都是冷清的。
　　除了三四百米的高楼，在地下城的外圈，还有平房，里面物资俱全，可供舒适居住甚至生儿育女。
　　不过想住平房，就要耗资源配额，同样极少有人。
　　[培说谬]暗自感慨：“两百四十二亿蛀虫，只贪图享受，注定成不了奇士，还浪费食物、能源和算力养着他们干什么呢？所谓的人文关怀？可笑啊！文明发展的方向都变了，世界可不同于公元时代，都快九百年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浪费资源？都分给我们这些愿意修炼进取的人多好！”

　　今天的一场恶战，让[撕力剰]等人始料未及，抢个人竟如此凶险，本以为简单的任务居然折了十四人——死六伤八。
　　藩首[鸽招斫岂]慰藉初等一队之后，让他们各自安歇，并批准了一间大屋给赫拉住，紧邻[撕力剰]的房间，由他来照料。
　　[撕力剰]欣然领受，夜已深了，还陪伴在旁。他看见赫拉的脑部活动一直在持续、缓慢地增强，体温稳定在36.2℃，虽然还昏睡未醒，但应该用不了几天了，甚是高兴。
　　轻抚她的红发，心道：“你一定是个很特别、能带给人惊喜的人。从来没有封冻的人醒过来的，你是唯一一个，或许就是因为你曾经离‘无界之主’那么近，能在他的身边待几个月，你真幸运！你大概也会拥有非凡的修炼天赋吧，说不定真能在你身上找到奇技升级的必然性要领。真令人充满期待，好想你快快长大。”

　　晚21:40:29，[培说谬]到达24-15车站就停了，并不直接去镇内，而是先在镇外漫步。
　　出站来到地面，微风拂面，雪落无声，积了有一分米多厚。街道少人、绿地空旷，只偶尔见到一对闲逛的男女、寥寥几个夜间修炼者。
　　四顾这熟悉的环境，房舍树木、一池一丘，都还和当年一样，从她幼年时起，就未曾变过。二十岁成为奇士之后，就进入镇内长住，自此更加勤学苦练，生活再不像过去那样轻松。那时，父母都年逾七十，终于迁居至常人之藩，后来自甘堕落进入地下城，娱乐后半生。想来，已经九年没回来看过了。
　　自言自语道：“选择离开还是对的，24藩的人就是懒散。要是在78藩，时间这么早，外面还有很多常人在顶风冒雪地努力修炼、互相搏斗呢！”
　　感慨完毕，心下运念，力量注满双腿，随着一记音爆声炸响并扩散开来，[培说谬]奔跑起来，向镇内冲去，地上的雪花被她高高扬起，漫天飞舞。
　　四十八秒，就到了中心镇的四号出入口，对着空中呼气诺亚：“告诉我外祖父[鸽招斫岂]，我回来了。”
　　三秒后，闸机开。
　　[鸽招斫岂]大喜过望，忙问外孙女的近况，78藩待她如何，这些年学到了什么新本领。
　　[培说谬]也很兴奋，说生活平顺、修炼稳进，最近跟一级议长[瓶忑朴薛]相好，他对自己颇有关顾。又说，近年新悟出两项技能，都很实用。
　　其一，让指甲立即生长4.3——10.5厘米不等，不过，锐有余而坚不足。
　　锐，快速一劈，可断人骨。却不够坚固，削一次骨头，指甲也基本磨损殆尽了。再长出来的话，要重新蓄力接近六小时。
　　目前来看，这招虽然还不及刀斧有用，但只要假以时日，一定能砍断更坚硬的东西。
　　[鸽招斫岂]笑说，实用实用，可以用来切叵卉、切水果，又方便，又不会磨损，长用无妨。只是不知，脚指甲是否也有同样的功效。
　　[培说谬]听了这话，又害羞又嫌恶。再说第二个技能：头铁。
　　她眉飞色舞，得意道：“1.5厘米厚的含碳强化玻璃，一下就能撞破，加上我的速度，威力无穷！我让你看看。”
　　说罢大吼一声，头就朝着窗户撞过去了。
　　[鸽招斫岂]还在哈哈大笑，没来得及阻拦，想起来不对时，已经晚了。
　　只听“当”的一声，窗户安然无恙，外孙女痛苦捂头，龇牙咧嘴，一缕血丝从指缝中淌了下来。拿开手一看，肿起一包。
　　[鸽招斫岂]扶她坐下，一手帮着揉头，一手招呼诺亚，对外孙女说：“哎呀，窗户早就拆了，那是整面气凝胶墙，□□都炸不坏，你能看见外面，是因为电磁诱导透明原理啊！每座房子不都是这样的吗？”
　　[培说谬]委屈地说：“可你的房子不是呀！以前明明有玻璃的，怎么突然就拆了？你不是喜欢古代的低技术生活吗？是你教我，太过依赖智能科技，不利于感受宇宙自然，不利于修炼，连你都变了！”
　　一台机械臂沿着屋顶自动滑了过来，对[培说谬]的头伤进行喷雾消毒和清洗，剃掉额头顶上一绺长发，再涂抹医用生物黏合剂，令伤口密合止血、细胞速生。
　　生物黏合剂会被皮肤、肌肉自吸收，等伤口愈合、长全后，再随□□排出，免缝免拆。
　　[鸽招斫岂]长叹道：“你走的这五年，从不回来看我，又很少通话。
　　“其实坐车过来，才不到八十分钟吧？唉——每次看窗外，就想起你小时候，经常趴在外面舔玻璃，说玻璃外面有酸味，里面就没有。
　　“其实，那是昆虫和鸟的尿液被雨水稀释了，又没冲干净，日晒氧化的产物。”不禁又笑，“你那时候真是太可爱了，怎么都忘不了。
　　“拆了，免得睹物思人、心里难受嘛！”
　　[培说谬]沉默，见机械臂做完了工作，自己收了回去，便笑着问：“怎么你房里现在连机器人也有了？你的生活方式大变样了嘛！”
　　[鸽招斫岂]：“人老了，很多事都力不从心了，要是时时刻刻都使用奇技来支撑身体，有点太勉强了。”
　　[培说谬]：“可是那样能加速修炼啊！78藩的[爱划惜鹳业]在木星就一秒钟也不放松。”
　　[鸽招斫岂]苦笑：“那你应该也知道，他停在8.9级都多少年了？
　　“你不在的这五年，我从8.1级升到8.2级，一点都不觉得轻松。如果不能在仅剩的十一年内达到‘无上’，那快点慢点就没多大区别，抢进度也无意义了。
　　“以我的身体状况，大概也就只能活十几年了，还不如……”
　　[培说谬]无言以对，脸上略过淡淡的忧思。
　　祖孙二人半晌无语。
　　无意瞥见一空瓶，她又忙说：“我还是给你表演砸玻璃吧！”
　　话音未落，拿起来就往头上砸。又听一声闷响，顿时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瓶子安然无恙，头又肿了。两个包并列着，后伤牵动前伤，淌下两股血流。
　　机械臂再回来，削发、消毒、清洗、粘合。
　　[鸽招斫岂]：“哎呀，这个不是玻璃瓶，是我修炼的小成果。把五十千克石墨徒手压缩成了这个超压态钻石瓶，比气凝胶墙都还要硬一百七十四倍呢！
　　“你拿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重吗？那你炼体确实有长进。”
　　言语中，除了心疼外孙女的头，还透着洋洋自得之色。
　　[培说谬]忍着泪，不说话，但心里不服。
　　[鸽招斫岂]也没更多安慰的话了，只好说，去拿水果给她吃。
　　外祖父走后，[培说谬]看见桌上一颗大珠子，直径十四五厘米，晶莹剔透，人畜无害的样子。
　　拿起来大概看看，掂量一下，不过两百多克，比一般的玻璃还轻了很多，看样子很脆弱。
　　先用中等力度小试一下，不料一声巨响，爆炸了！
　　[鸽招斫岂]听见声音，立即瞬间转移过来，一把拉过外孙女，转个身护住她。
　　屋内一应物具，被冲击波掀翻震碎了大半，热浪滚滚。屋顶、四壁都开始猛喷冰雾降温，热气渐渐消了下去。
　　再看[培说谬]，满面红肿，额前、额顶已有三个大包。新伤连同刚刚的两个旧伤，全都裂开了口子，血丝缕缕。
　　机械臂过来，削发、疗伤，额顶上秃了一掌多宽。
　　[培说谬]昏昏沉沉，十多分钟方回神清醒，愤怒地质问外祖父：“你家里到底有什么是能砸的？”
　　[鸽招斫岂]扶着外孙女的双肩，仔细审视，幸好并无大碍，连忙说道：“砸我，砸我！”
　　[培说谬]就一头撞入祖父怀中，放声大哭：“我要回来，我要当队长！”
　　[鸽招斫岂]：“好好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