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千年，醒来成为宇宙最强》瘸子军师

27、二十七、西方接引

　　开元989年10月20日，已经持续存在了数百年的、太阳系最壮观的气象奇观——木星大红斑，消失了。
　　12:09:19:81，[毒涕宓掣]突获飞升，臻“无上”之境，霸世无双。
　　倘若他有心统治这个世界，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况且凡人们也会甘愿俯首、趋之若鹜。
　　只不过，这并非修士们勤苦毕生所追逐的目标，他们向往的，只有“无界”。

　　[爱划惜鹳业]乘[啼镍吠]的2号基地逃生船，离开先前的战场才不过八秒，赫然惊见[毒涕宓掣]立在舷窗之前。
　　飞船仍在努力加大功率，却不得寸进，大车真的被渺小的螳臂挡住了。
　　生路遭到了拦截，懊、恼、恐、愤……百端交集，情绪犹如澎湃的浪潮，必须发泄出来。
　　[爱划惜鹳业]狂暴了，起身扑向对方，破窗而出。
　　然后就被一根手指给禁锢住了，全身僵直，不得动弹一毫，保持着进攻的姿势，却无半点进攻的威力，定在空中，像一尊雕塑。
　　[毒涕宓掣]右手食指对着他的前额，说：“今天，你们都做了错误的选择，总要受点惩罚的。”
　　说完，又伸开拇指，二指隔空一捏，[爱划惜鹳业]的绝对刚体之身立时破除，不再绝对。身体的原子全部向中心挤压过来，体内的空气、血液则向外彪射，肌肉、骨骼当场化为成一团浆糊。

　　[毒涕宓掣]施力微妙，一感受到对方身体原子的电子简并压已呈现出明显的抗力，再挤下去就要压成中子星了，便松手放开他。
　　然后又骤然反向施力，使他的身体急剧舒张，体内便如一锅沸汤。
　　循环往复、如是再三，但只施力于头部以下的身躯，也全程维护着他周身的神经网络，使得他的大脑能够始终清醒地感受这一切。
　　这个过程中的痛苦，千般万种，种种超乎想象，出离他生平所受。
　　直至对方心生死念千百回，[毒涕宓掣]终于罢手，控制他全部的分子开始重建。慢慢还原了接近一半，估计已经足够他自愈重生了，也就不再折磨，并给他留下了飞船。
　　自始至终，时间才过去了不到五分钟。
　　再望向那团黄云，已逃出三万千米之遥，不过也就是一呼一吸的工夫罢了。

　　[卜波么波]惶惶而逃，凭肉眼就能看见逃生船了，已近在三十千米内。虽然不消半秒就能抵达，但也莫敢大意。
　　突然心一冷，她的灵宇有了察觉，知到是仇家到了。速度快到脑子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心一冷”，[毒涕宓掣]就出现在了眼前，近在咫尺。
　　太近了，来不及转向，索性径直冲去拼一把。结果卻从那人身体中一穿而过，仿佛是个虚像。
　　穿过之后，更加奇怪，因为前面又有一个，再穿过，亦然。
　　继续前进，那一串虚像之间的间隔也变得更近，越到后面，排得越密，也越巨大。她一口气遂穿了九个，前面竟然还有。
　　这才紧急刹住了车，飞到侧面，驻足观览。
　　原来，前后一共二十二个虚像，最后一个竟有八九十米高。这些虚像全都是没有厚度的二维平面，像是有人在这挂了二十二幅依次放大的明星海报，怪谲之至。
　　这时，海报们一齐转身面向她，带着超然的笑容合而为一，形貌恢复了正常——一个会动的、有厚度的人。
　　[卜波么波]说：“这都是[啼镍吠]安排的，我要是不答应，下场就和你一样。你杀了他们两个，还想对我怎么样？你不是说，能当朋友吗？”
　　说完过了许久，见对方无动于衷，也不回话。那就不管了，继续逃自己的命去。
　　迎着逃生船赶来的方向，快速登入，下令全速驶离，倏尔就把对方甩在身后，然而心却并不能就此安定。
　　过了五十五秒，飞船已经开出约八百二十千米，一切正常。又过二十四秒，显示船速达到了15.3千米/秒，也无异常状况，但是，那熟悉的感觉又出现在了灵宇之中，立刻心惊胆战起来。
　　命令诺亚显示飞船后方的影像，只见[毒涕宓掣]双手交替，拉着一根无形之绳，仿佛是在拖拽渔网，令飞船倒行。
　　然而中间明明空无一物，那么显然，他所拉拽的是空间本身。因此，故诺当然无法检测得到。
　　尽管几分钟前，刚刚见识了“无上”的神技，但这样的力量，还是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我想了想，人从来不会汲取教训，我也不必太讲仁义、冠冕堂皇。”
　　[毒涕宓掣]的双手在拉扯时空，其声音也不需经过介质传播，直入[卜波么波]的脑中：“你们活着，一定还会有很多人受苦。本来想放手的，但是……该报复的还是得报复。”
　　话音落下，他又做出栓绳的动作。
　　引擎依然在任劳任怨地工作，喷出的尾焰并没有熄灭，可飞船却停滞不前、微毫不移。
　　[毒涕宓掣]再次使出他不敢轻易用的那一招，把自己分解成一团微尘乃至基本粒子，只是这一次，举重若轻。
　　在此之后，他居然禁锢了各个粒子的电磁相互作用，全都成了中微子一样，直接穿透飞船壳体，进入舱内，接着解除了电磁禁锢，重新复原为人，一个夸克、一个电子也无误差。
　　这一切彻底超出了[卜波么波]的想象，不知他怎么可能做到，不敢相信世上还能有这样的奇技。
　　再次面对这个之前已经被死神抓住了喉咙的人，[卜波么波]已经无法思考了，慌乱出击，拳脚相加，随手抓到什么就朝他砸去，在船舱里狼狈四窜，大叫诺亚急开舱门。
　　连面罩都来不及戴上，披散着头发就出了飞船，变成尘埃云，屏住呼吸往自己的基地飞去。
　　[毒涕宓掣]后追随，却先抵达，挡在她面前。
　　[卜波么波]眼前骤然一黑，如撞上一堵刚性的墙，冲量完全反弹回来，作用于自己身上。先前的旧伤便又加重了，肺部被这一撞，气都要排空了，窒息感袭来，分外难受。
　　[毒涕宓掣]：“你现在感受到我之前的绝望了吧！”
　　[卜波么波]眼泪涔涔，附着在眼睑周围，失重状态下，泪液聚成一滩扁扁的水球，晃来晃去就是流不走。
　　她哀求道：“我不想死。”虽无介质传声，但闻者自能听见，无声胜有声。
　　[毒涕宓掣]转身一指4号基地，当即坍缩为一个无穷小的质点，不为肉眼所见，急促地坠向木星，进入大气层，爆发出夺目的闪光，比太阳还要亮几倍。
　　之后，又指向3号基地，再轮到1号基地。
　　至此，四座基地相继无存，把木星大气搅得层流紊乱。
　　再加上先前[啼镍吠]所造的伪黑洞，这五次爆炸的能量，将木星表面千百个气旋风暴撕成了碎片，散了聚、聚了散，再也不是原来的形状。大红斑也变得丝丝缕缕，驳杂莫辨。
　　[毒涕宓掣]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并无表情，不知作何感想。
　　[卜波么波]见他凝望出神，心想：按常理来说，人在丝毫无备的情况下，不以奇技护身，就算是顶级奇士，也就只是一个弱叟。
　　于是，暗自运念，才试了一次就成功施展出来，立即暴冲上前。她拳似刀锋，直取对方的后脑、后颈。发丝也变成十万根尖针，刺穿了全能衣，贯透了前胸后背，在对方的皮肉里进进出出，一秒百万，针针扎心。
　　此番快攻不消数秒，力竭而休。打完收工，退后，上下仔细打量，却不见人家有甚异样。
　　[毒涕宓掣]后脑变脸，腿脚翻转，前变后，后变前，身体不转，而正反面却直接交换了过来，衣服还是背对着她。
　　这状态直叫人不恐自怖，莫敢直视。
　　[卜波么波]速逃，敲打舱门。
　　[毒涕宓掣]不屑道：“执迷不悟，怙恶不悛。”
　　说完，顷刻化身为一阵高速粒子流狂风，瞬间贯穿了[卜波么波]的身体，丝毫不受半点阻力，一如先前穿墙进舱那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并没有约束身上各粒子的电磁力。
　　因此，[卜波么波]就不像那船甲一样安然无恙了。
　　她所受的是分子键批量断裂之苦，全身细胞爆炸不止，“粉身碎骨”一词用在此刻，实在是具体得不能再具体了。
　　真空不能传音，但皮肉骨骼也是介质，无数微末的炸响声就顺着她自己的身体组织传来，不绝于耳，宛如亿万炮竹密集绽放。
　　红黑色的血液从七窍溢出，头脑却依然清醒，与[爱划惜鹳业]一样，她的脑和神经也都被保护了起来，用于仔细体会这种疼痛。
　　[卜波么波]哭喊无声。
　　诺亚打开了舱门，伸出救援索和机械臂，把她揽入飞船，抬进了急救舱。
　　怎奈，重伤到如此底部，急救舱最多仅可维持生命而已，想要痊愈，必须使用细胞全能基因修复医疗系统。
　　诺亚按照原定目标，自动驾驶着逃生飞船，继续赶赴地球。

　　[毒涕宓掣]看着飞船远去，又开始犹豫，是否真的要杀死[卜波么波]，是否连同[爱划惜鹳业]一起。慈悲心或许不应该随便泛滥。
　　正踌躇不定，惊闻一声咳，悚然转过身去，一挥手，就引动心念自发唤起。手掌宽的一束抢光射了出去，温度高达上亿摄氏度。
　　就这么随意一击，能量之大、力量之强，甚至超乎他自己的意料，即使没用出全力，大概也使出了一半。
　　可打在那咳嗽人的身上，竟如轻烟拍墙，不见什么效果，仅仅是掀动起衣带飘飘。
　　来人气定神闲，泰然自若，那不在乎的表情，就像是目睹了一个小屁孩弹了一颗鼻屎出来。
　　[毒涕宓掣]欲语无言。
　　自从飞升到“无上”境界之后，他的灵宇疆域扩大了不止百倍，可对这个人，先前居然完全没能查觉。
　　细打量，一位盛年男子，身高不及两米，形貌端正，穿着古典裙袍，身无长物，没有供氧和通讯设备，悬立在真空中，竟也无所谓。
　　再说，那咳嗽声是怎么传播的，衣服怎么能飘动？
　　答案只有一个，和自己一样，这人也是奇士，并且也定然是“无上”境界。
　　[毒涕宓掣]见穿长袍这位的没有任何举动，平静下来，问道：“你是谁？”
　　“邦德，詹姆斯·邦德。”
　　他张大口笑，指着[毒涕宓掣]说：“哈，开玩笑的，别说你信了！我是詹姆斯·格拉默，叫我詹姆斯或格拉默，随你，六百二十九岁。难道你还猜不到，我是来带你走的？佛教称这种说法叫‘西方接引’。”
　　[毒涕宓掣]一听，心里喜，脸上呆，还来不及选好合适的表情，说：“接引者？这么快？你从地球来的吗？”
　　詹姆斯·格拉默：“不不不，我是你从真空里变出来的，就像那些恐龙和鸡一样，不然哪能这么快？”
　　他见[毒涕宓掣]瞠目无言，继续说：“我当然是从地球来的，还能是哪儿？你们都这么没幽默感吗？”
　　[毒涕宓掣]疑惑地问：“这么快？怎么可能呢？”
　　詹姆斯·格拉默：“客户满意第一嘛！”
　　[毒涕宓掣]全然不解，不知何为“客户”，只看向地球的方向，指着那里问道：“可是，西方？是按什么坐标系定的呢？假如从木星这里看，那是东北。”
　　詹姆斯·格拉默收起笑容，挠挠头说：“首先，那是种象征，一种修辞，懂吗？其次，我只会从一个固定的地方出发，所以从哪个方向来，除了坐标系，还取决于被接的人在哪个位置。也就是说，即使以地球上的坐标系为准，接引者也不可能每次都来自同一个方向。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的话……噢，还是算了，干嘛这么认真，那就别叫‘西方接引’了，以后改叫‘各个方向接引’，这样满意了吧？”
　　[毒涕宓掣]皱眉：“哦——那为什么这么快呢？”
　　詹姆斯·格拉默又笑：“啊，超光速了是吗？那你准备给我开罚单吗？好吧，我把裙子掀起来让你拍车牌号，在后面。”转身，撅臀，欲掀袍。
　　[毒涕宓掣]：“好了，停下！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还有你的裙子，别飘了好吗？也停下吧，这里又没风。”
　　詹姆斯·格拉默回身，裙摆也停止了飘荡，但因失重和惯性，继续上扬。像一片叶柄特别粗的荷叶，荷叶中间长出半个人，下面露出毛腿一双。毛又粗又浓，颇有古人的外貌特征。
　　他解释说：“罚单、车牌号，的确，你们这个时代早就没那些东西了。那就说说超速的事吧！[爱划惜鹳业]变成理想刚体，你没觉得不可思议吗？”
　　[毒涕宓掣]：“所有奇技都是不可思议的，所以才叫‘奇技’。
　　“理想刚体只存在于理想中，现实中是不可能有的，因为刚体的任何运动都是超光速传递信息。一端开始运动，另一端也在同时运动起来，相隔时间为零，不管距离多短，速率都是无穷大。
　　“而光速是宇宙的速度上限，一个客观、合理的世界是不应该自相矛盾的。
　　“你是想证明，世界确实是虚构的吗？
　　“这是当今的主流观念，我经常嘴上不承认，在心底里也是有所倾向的，几十年前就深思过了。
　　“另外，能请你把裙子完全放下来吗？看着……总想替你刮毛。”
　　裙摆落下，詹姆斯·格拉默又说：“也不一定哦！”
　　[毒涕宓掣]：“除非……还有另一个维度？”
　　詹姆斯·格拉默：“也必须有更高的维度，否则，对称性破却就得不到合理的解释，奇技、永生，都得不到解释。但前提是，我们已经先验性地假定世界是真实、客观的。”
　　[毒涕宓掣]：“那‘概率粘滞场’‘狄灿羽数集’又是怎么回事？”
　　詹姆斯·格拉默：“这些还不是我能解释的，不过等你到了‘无界’，自然会慢慢理解。”
　　[毒涕宓掣]：“‘无界之主’知道？”
　　詹姆斯·格拉默点头：“那么，你跟我走吗？”
　　[毒涕宓掣]：“现在吗？直接就离开？去了‘无界’就再也不能回来了吧？从没听说有谁回来。我是指，除了你这样的接引者。”
　　詹姆斯·格拉默：“‘无界’不限制任何人做任何事，一切都是人们自主的选择，那里只提供真相。”
　　阒寂的太空中，在二人身后，木星宏伟明亮。
　　[毒涕宓掣]思虑甚久，惋惜、不舍地说：“我在世上还有些后人和朋友，还有我曾经成长的属藩，能去看看他们吗？
　　“有些人还在遭受别人的欺凌。我想让他们知道有我这样一个强大的精神庇佑，即使以后不在身边，也能激励他们继续努力修炼，同时，别人也会有所忌惮。”
　　詹姆斯·格拉默：“我完全理解你，[毒涕宓掣]，你大可去做，多久都行。任何时候你想离开了，我可以再来接你，我们那儿没有签证期限。只是，我建议你先回头看看，这一切有没有那个必要。”
　　[毒涕宓掣]：“回头？往哪里看……”
　　随意转眼一睄，此去方知万事空。
　　沉默良久之后，他不再彷徨，欣然一笑，问詹姆斯·格拉默道：“你，是真实的吗？”
　　詹姆斯·格拉默答：“我现在是真实的了，从五百二十三年前开始。”
　　[毒涕宓掣]有所悟地说：“那么我，现在也是真实的吗？”
　　答曰：“你现在是唯一的真实。”
　　于是，随接引者同去。

　　以地球时间计，当日17:11:16，[爱划惜鹳业]此番复苏之慢，前所未有，五小时了，还没完工一半。
　　幸好之前[毒涕宓掣]有意放他活路，帮助他重构了基本体质，方得保命。
　　此刻，他羸弱无力，四体勉强恢复了些许力气，于是开启全能衣的姿态引擎，对着逃生船的方向喷射飞行，命令诺亚准备接应。
　　被他撞破的舷窗早已更换了新的配件，空气也再次充满舱室。
　　当他躺进了急救医疗舱，终于安下心来。
　　回忆起几小时前的惊险，乃始于一道似光非光之物，[毒涕宓掣]被那不明物体射中，竟然一举飞升了，岂能如此天巧？其中必大有关联！那光的反方向似乎正是地球。难道是“无界”所为？这一切太诡异了，回去了定要详细查明。假如那神秘的物质真的是飞升“无上”的关键诱因，那么无论如何也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