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水妄作冰[快穿]》楼上白

2、第 2 章

　　身为三代的赫尔塔原本在费尔蒙特堡里混的舒舒服服，他虽然血统不是特别出色，却拥有一代沈阙衷对他的信任，加上血族的迅速扩张连带着他血统也水涨船高，他年纪尚小，还留了些孩童心性，领主赐血让他成为二代指日可待。
　　自从参加昨天的拍卖会后，这座城堡里又多了一个半血血猎。
　　城堡里养上一些人类其实这不是什么非常出奇的事情。自从沈阙衷逐渐取代始祖，压制两位一代成为血族里绝对的主导之后，血猎便在他操控的打压下节节败退，抓获血猎成为食物圈养在家里便也常见了起来。
　　对比起面前的半血，一代显然对之前抓回来的人类更上心一些。
　　一切发生的非常突然。自己侍奉的这位一代几乎从来不会主动捕食人类，这让他甚至一度在心里猜测沈阙衷的口味到底是挑剔到什么地步。直到有次路过领域边界，沈阙衷突然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然后带回来了一个人类，浑身是血，味道奇怪又好闻。
　　赫尔塔虽说也更喜欢人类的血液，对沈阙衷抓回来的人类却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他更好奇这个半血。
　　坎贝尔一代那边传过来的风潮实在是莫名其妙，吸食半血血液的新鲜感根本压制不过这些血液里伴随的粘腻腥臭感。
　　沈阙衷把那个漂亮的半血安置在了城堡了，吩咐下来的任务只有保证这个半血的安全，别让他有跑掉的机会。
　　——现在这个半血在闹绝食。
　　他暗色的眸子像是看不见底的寂渊，失了生气，被带到了上等种老巢囚禁起来还要生还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短短的半天里他几乎就要被这座城堡里充斥着的浓郁血腥味逼疯，那是绝对的上等种身上的味道，在领地里张狂咆哮的宣誓着占有权。
　　克里斯托弗脑海里萦绕着的只有一个问题：他真的还能活下去吗？
　　“需要水吗？”
　　青年睁开眼，对上一双和缓的湖绿色的眸子。一头黑色长发的男人面上没有血色却并不显憔悴，他的面容如同雕刻般俊美，浑身散发着倾颓的美感，像是月光，他应当是清冷的，却无端让人联想起糜颓妖冶的花。
　　——人类。
　　可他应当是被吸血鬼抓住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分明记得自己被吸血鬼发现重创……
　　男人看着他出神的模样欲言又止。
　　“你被吸血鬼袭击了……”
　　“谢谢您救了我。”
　　男人平和的对视着他的眼睛，递上一杯水，见青年没有伸手去接便随手放在了床头的桌上：“没关系。”
　　“你的伤不轻，最好是休养好再想着离开吧，我叫沈阙衷，你呢。”
　　那张漂亮的脸出奇的近，沈阙衷略带些低沉的声音吞吐萦绕在耳畔，他也确实是如同自己名字一般令人舒适的男人。
　　“希尔德。”
　　他的声音在这片沉寂里出奇的突兀，夹杂着易辩识的颤音，却渐渐在沈阙衷的注视下冷静下来。“这里是哪里。”
　　“一个有些危险的地方，但是足够您养伤。”
　　面前的男人眼眸亮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低下头凑的愈发近，细长的睫毛向下遮住漂亮的眸子。
　　“您是一名血猎吗？”
　　希尔德似乎还有些不清晰，他沉默着长久思考才缓慢的应声。“嗯。”
　　“我很敬重血猎。”
　　“……什么？”
　　“没什么，我在想昏迷了这么久您应该饿了。”沈阙衷微笑着起身。
　　男人关上门，他离开的脚步声渐远，窗外是恒久的月光，一切都像是在梦里。
　　他被救了。
　　希尔德试图抬起沉重的胳膊来揉揉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些，可但凡是轻微的动作便足够让他浑身的大小伤口连带起来疼痛。
　　“嘶——”
　　不止是皮肉上的伤口，还有骨头。
　　他干脆放弃了动作，躺在床上瞪眼看着天花板，身上的痛楚让他在焦虑的同时甚至倒也清晰了不少，让他得以思考自己当前的处境。
　　房间里是黯淡的蜡烛光，窗帘被严严实实的拉了起来，偶尔有风会轻轻的吹起一些弧度。
　　先不说沈阙衷一个普通人类如何能从一群吸血鬼手中救下自己，他当时已经处于血族领域的腹部，就算侥幸救下了自己，他又是怎样把自己安然无恙的救回来？
　　但他并不怀疑沈阙衷救下自己有所图谋，毕竟在一群吸血鬼手里救下一个将死的人类只是自找麻烦。联想起刚才的对话，希尔德闭上眼睛假寐，心底升起许许暖意。
　　——纯粹的归因为对血猎的敬重吗？
　　沈阙衷收到赫尔塔的消息之后决定去看看男主，他们血液的流通像一张无形的链网将彼此相连，意志和想法也能依照需求传递。据赫尔塔描述克里斯托弗自从醒过来之后一直在拒绝喝水拒绝进食，纯血的血族太长时间没有进食只会进入不理智的状态，而半血像人类一样拥有着基本的进食需求，没有供能就会死亡，看样子他是想逼死自己。
　　“你这家伙，再不喝一点真的会死的！”赫尔塔在这个更大一些的笼子前跳脚。
　　笼子里的男人倚靠在笼子的栏杆上，对于赫尔塔的吵嚷恍惚的投一眼过去，这种被圈养的侮辱让他满心憎恶，又痛恨着自己的无力。
　　身体的供能减少，连带着伤口的恢复也缓慢起来，克里斯托弗的喉咙嘶哑的厉害，浑身像是被撕裂过一遭一般疼痛，拒绝进食让他的脑子格外昏沉，身体提不起力气，不过没有动作确实也减少了他身体上痛苦的蔓延。
　　沈阙衷出门之后瞬间传送到了男主的面前，他通过赫尔塔就能掌握到克里斯托弗的状态，只是正巧他觉得希尔德需要一些独自冷静下来的时间。
　　空气中还残留着克里斯托弗处理过伤口的血的气味，但他对半血的血液并不感兴趣。
　　男主在笼子里残喘着。
　　笼子缓缓开启，赫尔塔恭敬的退到一旁，沈阙衷走进去蹲下身子看着面前的男主，克里斯托弗的脸上染了血污，眼神恍惚着。
　　就是这样一个半血，他的能力是控制自己的血液。甚至没有被同化的血液流淌在其他吸血鬼的身体里也能被控制。虽然现在只能让血液凝固，生成一些针对吸血鬼的武器，未来却能利用被始祖吸食下去的血液杀死始祖。
　　这个剧本是为男主量身定做的。
　　人类不能拥有血族的能力，血族不会引起同族吸食血液的欲望。
　　就算沈阙衷拥有这种能力也不可能有吸血鬼狂妄到敢来吸食他的血液。
　　他伸出一只手抬起了克里斯托弗的下颚，强迫他对上自己的眼睛，沈阙衷眼睛升起暗红色的光，一寸寸印入克里斯托弗涣散的瞳孔里。
　　“你不能死。”
　　他的声音像是咒语，唤起了克里斯托弗的神智，身躯不受控制的起身像是抛弃了一切的知觉和清明，□□的疼痛和麻木让他睁大了眼睛，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面无表情的对上这位支配者的眼睛。
　　——这就是吸血鬼。
　　他要你敬他为神明，或被动或主动，他就会成为你的神明。
　　克里斯托弗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机械性的做着动作，食物如同蜡块般被送入口中带来哽咽的窒息感，它们被迫吞咽进入食道，身体涌起的是愈发深重的空虚和饥饿。
　　渴。
　　脑子里升起这个需求，他的动作便像是要用面前这杯水溺死自己一般狂热而急切。
　　沈阙衷站起身来走出了笼子，对赫尔塔满脸的崇敬视若无睹。他的脚尖停留在笼子前，面前是低头狼狈进食的克里斯托弗，直到那股疯狂的空虚感褪去，克里斯托弗方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顺着那双脚连带着的修长双腿看过去，对上一双冷漠平和的眼睛，一双几乎能勘破一切欲望丑恶的眼睛直击人心，男人方才的话像是咒语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或许是催眠的作用，他心底的求生欲再次被点燃，这微弱的生的希望被摆在了面前，克里斯托弗清晰的意识到他不能死。
　　直观的欲望直击脑海。
　　确实，他不能死。他的同伴们可能还在找他，可能他们还没有放弃自己活着的希望。血猎公会对于任何一个血猎都是花费了大量的投入去培养，自从成为血猎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应当为了人类的安危而活，为了自己的同伴而活，他的命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只要还活着一天，他就要为了人类而活。
　　“别让他死。”
　　咀嚼的麻木感充斥在口腔里，这个高位的吸血鬼暂时不想让他死。
　　没有比高位吸血鬼更难琢磨的物种了，他们生命漫长又不会迎来死亡，孤僻又阴暗的日子里不知会生起什么恶心的趣味。
　　他能做的就是把能掌控的因素把握在手里。
　　颠沛的是世界而不应当是个人。
　　是他自私吗？是他卑劣吗？
　　世界被捆绑着运行本来就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无论他的爱人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他忘却自己多少次。沈阙衷深知这份爱欲燃烧在灵魂里，暮日穷途，他恒久的被指引着。他们被驱使着靠近，就不会再甘愿被驱使着轻易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