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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录音 ...

  •   “里面的定位器你改装过了?”
      “对!”
      错愕之中,凌风许又多了些对小家伙的改观。
      “我的宝贝真厉害!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夸奖,霍松节苍白的唇角微勾,略退远了些。
      “第一次被绑架去那座小岛的时候。不过后来你说是通过柏问非得知的具体位置,所以那次是我误打误撞。至于第二次——”
      想起在疗养院的日子,霍松节有些不愿回忆,为自己从前的天真,也为自己从前的纯良。

      “我在疗养院里想了很久,最后才决定用手表来试。那天我把表扔在楼下的草丛里,人却在衣柜里没有立即逃走,只等着他们以为自己找到了,所有人都去了那丛草堆,我才真正确定那块表上有定位器。”

      “那么里面——”
      “所以我父亲不会费心思只往我的手表里安装一个微缩定位器。”霍松节喉结轻动,一下子说太多话,哭喊后的嗓子有些支撑不住,凌风许心领神会,又倒了一杯温水给他,却没有劝他停下。

      “这只表除了我意识全无的那段日子,我确认从没离过我的身,而且关键的是,我还记得重逢那天你就提过,表上的那圈钻石很奇怪。”
      凌风许接过水杯,“所以也是在疗养的那段日子,你发现了这个秘密?”

      “但是我一直没来得及看里面的东西。”
      霍松节不置可否,他搓着指尖,自忖拆机械表并不在他能力范围内,但显然这会儿他不是很想承认,所以也只是一笔带过。

      “等我一下——”
      凌风许又看了眼关着的两道门,一手掏出手机找本地文件中的录音,一手给霍松节递去耳机。
      “你一个,我一个。”

      宽厚的掌心载着两个白色的耳机递了过来,霍松节依言戴上,脸却微微发红。两个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在这间病房一隅重温那段不为人知的秘辛。

      ——
      “什么?”
      冰冷的声音传进两人耳朵,年轻的霍昌海与他口中的先生此时似乎正在一间密不透风的房子里,周遭皆是出奇的安静。

      “先生,那批上市的药出了问题,当初给定的上市时间太紧,临床试验实在太过仓促,许多试验的志愿者在最近才慢慢显现出强烈的副作用,要是真用了这批药,怕是后果不堪设想啊!”

      “上头给我的死限可就要到了,你现在来跟我说你的药有问题?”那头停顿了一下,“霍昌海,你居心何在?”

      “霍某不敢!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根据这些副作用对这批药物进行反推,并且顺着药理研制出了一种衍生品,临床前的实验已经表明衍生品不仅大幅规避了现在所存在的绝大部分副作用——”

      “你的意思是,换一种药,重新走审批?”话说完,那位先生突然冷笑一声,那声音透过电流直入霍松节的心底,他不自在地捏了捏凌风许的衣角。

      “我给你特批的快速通道,最短6个月就可以完成审批然后上市。霍昌海,你现在要让我再等你六个月,然后六个月期限快到的这一天你再来跟我说这又是一批有问题的药?!”

      砰的一下,有什么陶制物品被狠狠砸在地上,两人甚至听见茶水溅在裤脚上的声音。

      “先生!举国数百万的病患,不可儿戏啊!”
      “儿戏,所以——我的话就能儿戏?”

      。。。
      明明是晴朗的午后,风却将室内的窗帘带得老高,恍若在昭示窃听天机的后果。霍松节摘下耳机递给凌风许,一时间思绪混乱不清。

      “这份录音能作为关键证据吗?”
      后半段内容实在太过震撼,凌风许没能立即回答,霍松节那瞬间便心下了然——既然无法作为关键证据,前路就仍是荆棘丛生。

      那就换个思路——

      “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起那个镇长的?”
      两人都是在实践活动的时候与这位镇长有过一面之缘,当时霍松节只觉得这位镇长有一些行为怪异,但又说不上具体怪在哪儿。不过随口的一句,凌风许又是怎么将其串联在一起的?

      “查你养父的案子那会儿,我在降村又见过那镇长一次。”
      说到那两个字眼,霍松节手指抽搐了一下,但凌风许明白,那绝不是惧怕。

      “真的是我父亲杀了他吗?”
      话音未落,霍松节就被捧起双颊,让凌风许定定看向那双清亮圆润的眼睛。
      “确实是你父亲派人做的,可是我后来发现,你父亲这么做也许并不是单纯想要泄愤——背后其实还有另一层桎梏。”

      以霍昌海的手段,并不是真的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而他最终却选择明显带有惩罚意味的杀人方式,且就近抛尸。这一点直到凌风许转换了受害与加害的角度,才渐渐琢磨出深意。

      闻言那双眼睛更闪了闪,
      “是吗?”
      “就连你也深受其害。”
      “我?”

      霍松节皱皱眉,似乎在努力回想那个和睦的家庭里所潜藏的蛛丝马迹。半晌,他又迷茫地望向凌风许。
      “是在我回霍家之后吗?”
      “不——”,凌风许抚过他的后脑勺,“松儿,你有没有想过,你被拐卖,也许从头至尾就是一场阴谋?”

      寒栗顿时爬遍全身,霍松节忽然有点不敢细想——镇长、降村、拐卖。。。先生

      “当年柏斯年推你入了这张网,也许那天起,他就已经开始算计这霍家上下的每个人!”

      突然涌上来的一口血腥梗在喉间,霍松节咽不下也吐不出,他用尽全力克制自己,全身的每个器官都因此而震颤,慌乱中他慢慢看向凌风许。

      “你是说,你们口中的吴先生,就是织这张网的人。他操控霍氏药业,挑弄风云不够,还要再织这么一张天罗地网。而我,则是被柏斯年推进网眼的猎物,我勾着我父亲找到了那个村夫,无意间发现这张网,并且发现自己没办法光明正大地摧毁它,于是他求告无门,一怒之下才派人私下做了结?”

      回答他的只有病房里一阵阵乍起的风,风迷了眼,此刻他心里却无比清明。
      当年他再想要躲避的一切,终究还是朝着他大步迎了上来。

      “那时你还小,所有悲剧都不是源自于你,你没有错。我想你父亲也许是想借着这一步踏错,来拨乱反正。”凌风许大力地按住霍松节泛凉的双手,强势地扫空霍松节心底的寒霜。“不过我始终不明白的一点——柏斯年究竟与霍家有什么恩怨纠葛,能让他潜心多年一步步牵着霍家走向万劫不复。”

      凌风许瞧着霍松节满脸的惊愕,心里却在想,如果冯叔在他临行前将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那他绝不该是现在这副神情。

      所有人都知道霍松节的身上一定藏了些什么,此刻不知情的他就是最好的猎物。

      心甘情愿的猎物。

      凌风许后槽牙略紧了紧,但没表现出别的什么。
      “你父亲给了你这份武器,却没来得及告诉你该怎么用,万幸你没走远。”
      哪怕昨天是有惊无险,但那场景依旧历历在目,凌风许想到还是止不住地后怕。只是霍松节早不是夜宴前的霍松节了,那晚之后,物是人非,他也该学着向前走。

      “柏斯年与霍家,与霍川穹的纠葛或许并不是这一大局的关键,”他反手按住凌风许,“既然这张网现在还握在那位吴先生手中,只要他屹立不倒,没了柏斯年就还有刘斯年,马斯年之流层出不穷,我们要做的,永远是擒王!”

      两人聊得太久,凌风许纵着他耗心劳神,没留意半天就这么过去了,窗外的火烧云送了一片暖意进来,此刻两人都需要休息。

      凌风许将护工推进来的晚餐搬上移动餐桌,霍松节还坐在床上,眼瞧那堆菜碟被他一件件端过来。
      “我们去餐桌吃吧,我没事了。”
      一小碗鳝鱼羹轻落在霍松节面前,挡住了他下床的动作。接着凌风许又取来碗筷。

      “证据的事可以双方探讨,但你的身体得听我照顾。”
      闻言霍松节郁闷地哦了一声,盘久了的脚有些酸麻,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那什么事才可以听我的呢?”

      爽脆的山药进嘴,闭着嚼也能听见嘎吱嘎吱的动静,凌风许回头便看见小猫进食的模样。他轻笑一声,同在餐桌前坐下。
      “我,我听你的。”

      老宅的顶层,此时老太太与霍叔也刚用过晚餐,新来的管家说大少爷近来事多,等到万事妥当,自会来拜见祖母,还特地叮嘱两位老人珍重自身,不要劳心走动。老太太闻言回了句好,声音却淡淡的。

      “也不知道松儿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老太太坐在露台上,看着楼下庄园里的园丁拾掇着结束一天的工作,正三五结群地往老宅走。半晌,她又靠坐回椅背。
      “老夫人别担心,凌少爷会护着他的。”
      “说起这个小凌啊——”老太太长叹一口气,“藏得可真深。”

      “是啊,”霍叔以为她还怨着夜宴那天的变故,“但是看得出来,凌少爷是真心对小少爷好的。”
      “切,瞒着他亲生父母的事不说,连他养父母的事也一并瞒下,这算哪门子的真诚?”

      “养父母?”
      霍叔倒了杯热茶,递与老太太,一时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也难怪你不知道,”老太太接过茶盏,捧在手心却没有立即喝。
      “有一次小凌带松儿回家吃饭,我瞥到他裤兜里露出来的刀柄,那顶端有一枚十字小旗。”

      “威国军刀?”

      “如果是普通的威刀也就罢了,”她视线伸向无尽的过往,“多年前我曾陪着参加威国君主的寿辰,当时的君主授予项家当家人一枚荣誉勋章,并附赠了把特制的哑黑军刀。”

      那是她与项家人唯一的一面,当时霍家有相当一部分资产放在海外经营,但渐渐地受困于动荡的情势,霍家就将其分批撤回了国内,只留下几间疗养院以备不时之需。

      老太太抿了一口茶,微微皱眉。
      “所有上市出售的威刀,那枚十字小旗都是阳刻,只有那年宴会上的那柄,是阴刻。与会记者从头到尾都盯着那枚勋章,并没有特别报道这柄平平无奇的小刀。”

      “老太太心细!”
      霍叔笑笑,更向前走了一步。
      “那咱们小少爷就更安全了!”

      “说你聪明你又糊涂!”老太太放下茶盏,温热的手心相磋,平白磋出几分愁思。
      “你猜川儿为什么又肯接我回来?”

      老太太轻飘飘一句话,霍叔方才的喜悦便被这猛然的电击直接烧成了焦灰。
      “希望小凌是真能护住松儿!”

      又过一会儿,天空彻底转黑,冰冷的茶盏里不再冒出热气,霍叔重新换了水,扶老太太进了室内。
      “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坐以待毙?”
      柔软的毯巾盖上大腿,那苍老的手腕露出一截藏青色。
      “说起来,疗养院的里那几个护工到底不如小林贴心,也明白我的心思。”

      她抬头看了眼霍叔,耳边风乍起,那一瞬间似乎又回到多年前的杀伐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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