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救赎》一碗苦蒿

1、第1章

　　“你已经两年没上班，我别的不说，你至少要养活你自己……”

　　“嗯。”

　　罗说望着四周，充斥着茫然感，电话里的女声还在继续，她已经没有心思听了。

　　适宜的温度，安静的环境，窗外明媚炽热的阳光，仿佛久违的和平世界——这对在末世中生存五年的人来说，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罗说麻木地重启末世前的回忆，慢慢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辞退骗人的销售工作，奋力冲刺考公进面第一，然后被逆袭，大喜大悲之下她根本无法接受周遭的环境。

　　对了，电话里那个声音她想起来了。

　　——是她妈。

　　不过罗说早已不是当年的她了。在末世苦苦挣扎五年，她和大多数人一样，麻木地活着。

　　不是没有想过一死了之，但每次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又有人不断告诉她好死不如赖活着。

　　曾经她也曾思考生命的意义在哪里？

　　是活着吗？

　　末世前她是失败的小镇做题家，好不容易高考从农村考进城里的大学，以为出来工作就好了。结果遇上疫情，一年工作行情比一年差，况且她还是文科生，最是无用，什么工作技能都没有。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做没有门槛的销售，奈何国家义务教育教得太好，十分遵守道德，但凡以侵犯别人的利益为代价来赚取利润，心里就难过愧疚，感到十分对不得别人，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罗说恨死这种所谓的道德感。

　　任何时候，道德规范都是规范烂好人的。

　　这种道德束缚直到末世面临种种困难的时候，还像蛆一样深入骨髓。

　　罗说挥去烦躁，不管电话里的声音，从床上扯起身子，踉踉跄跄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除了一把藤菜一捆面条，少许调料，并没有其它食物。

　　但就是这简简单单的面条，也让她不停吞咽口水。

　　她迫不及待煮了一海碗清汤面条，吃完后忍不住喟叹一声。

　　离末世还有半年，真正来临是在春节期间。

　　现在还是夏天。

　　罗说吃完面条后，又陷入了回忆。

　　周身笼罩在冷寂的氛围中。

　　“喵——”

　　罗说被一声嗲嗲的猫叫声打断，浑身雪白，头顶一撮黑色杂毛几乎可以忽略，一蓝一黄的双瞳盯着她。

　　素芬。

　　这是猫的名字。

　　罗说愣愣地看着白猫，她已经好久没看见过猫了。在末世，猫在第一年都被吃绝了，除了少数几只猫逃脱野外。

　　素芬是被吃的那一类猫。

　　不过不是她自己吃的，是在逃路中途被别人抢去偷偷吃的。

　　等她找过去的时候，猫骨头都炖化了。

　　如今再次看到它，罗说说不出的复杂。

　　抱住素芬捏了捏它肚子上的肥肉，罗说再考虑要不要给它减减肥，免得到时候又被人抢去吃肉。但想想，也罢，听天由命吧。她自己都没想过走多远，实在不行到时候一起死吧，早死早解脱。

　　离末世来临还有半年，罗说暂时也无法决定该如何去面对。

　　她又躺回床上，愣愣地想了一下午，直到门锁转动，她才兀的跳起来，死死盯着大门。

　　“罗说，你怎么了？好像不认识我的样子。”室友罗云推开门看到立在门后的罗说，吓了一跳。

　　罗说的眼神好恐怖！

　　罗云心道。

　　就……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罗说确实忘了室友，盯着半天才想起面前这人是她末世前的室友，也是一个村的发小。不过她末世后就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在末世过得如何。毕竟当时罗云回村过年她没有回去。

　　“怎么不说话？你妈又打电话说你了？你别多想，反正听听就行了，工作慢慢找嘛。”罗云提了一兜莴笋叶，她向来吃得节俭，一把菜叶子，一把面条就是一顿饭，省下来的钱全花在脸上去了。

　　“嗯。”罗说沙哑着嗓子，她在末世有两年没和人说过话，几乎都已经忘了和人说话该怎么说。

　　那时候的人们就跟土耗子一样，一人打一个半人栖的小洞蜷缩在里面，生怕被人拖出去当两脚羊吃。

　　罗说是被冻死的。

　　她不知道自己死后，有没有被人发现拖出去吃。不过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已经过去了，吃不吃都不重要。

　　“外面实在太热了，40多度，都快50度，这都立秋好几天，天气预报后面还有十多天的高温天气。这简直不让人活！”

　　罗云自顾自说着，一边换鞋子。然后从冰箱掏出一根老酸奶冰棍，抿一口，长舒一口气。

　　罗说没有回她，嗯了几声回到自己房间。

　　心里想着罗云说的话，默默回答，这高温天气一直持续到了十二月，直到过年才下雨下雪。然后温度又开始直线回升——

　　半夜的时候，罗说被沉重挤压感压醒，胸口沉重的呼噜声让她感到格外陌生。软乎的绒毛，起起伏伏呼吸着。

　　是素芬。

　　那只异瞳白猫。

　　推开素芬，她倏然之间换了一个地方。房间里空无一人，肥猫素芬睡得死死的，完全没有发现铲屎官不见了。

　　却说消失的罗说突然出现在一片空地上。

　　四周杳无人烟，雾蒙蒙一片。

　　温度比外界的空调屋更加凉爽。

　　没有一点植被，却无端端觉得清爽宜人。

　　末世前罗说唯一的爱好就是看小说，她不爱看电视剧，也不追星，更不爱逛街。她只喜欢看小说，尤其是主角带空间的小说。

　　她曾经研究研究过这种心理。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和大多数国人一样，一辈子就为一个房子奋斗，想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她买不起房，又是农村长大的，对个人空间、对土地都有一种天然喜爱。而空间，既可以当作房子使，还能实现种田梦，她曾经做梦都想要。

　　在末世苦苦挣扎那些年，她也曾无数次渴望，为什么没有一个空间，哪怕只有几平方就好。

　　如今突然实现，罗说怔忡半晌，突然蹲下身无声的哭泣起来。

　　太晚了。

　　她好像没有活着的勇气了呢。

　　不同于小说里得到空间后异常兴奋的主角，罗说哭了半个多钟头，又默默出了空间睡觉，仿佛从来没有发现过空间一样。

　　第二天罗云起床上班洗漱时，罗说就起床了。

　　罗云看见她，诧异不已：“你怎么起这么早，反正又不上班多睡会儿呗。”

　　“睡不着。”

　　罗云看她脸色沉郁，心情依旧不好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

　　等罗云走后，罗说坐在客厅沙发上沉默半天，直到素芬出来缠着她的腿转天，又时不时看看猫粮碗，她估计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添上猫粮，罗云想了想，拿着钥匙像幽灵一样慢慢下楼。

　　炽热的太阳像咬人一样，落在她光洁的脸上。

　　路上车喇叭吱啦不停，年轻人皱着眉头匆匆提着饭袋子赶路，悠闲退休的老人也背着手往公园的方向踱步而去。

　　早餐店的生意爆火，包子油条烧麦豆浆鸡蛋，罗说在旁边看了半天，也不上前点。惹得老板娘频频看她。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戴着金耳环的老板娘才有空招呼她：“妹儿，买点啥子？”

　　“嗯——”罗说慢吞吞上前，扫了一眼摊子上的各种早餐，老板娘背后还有个男人在油锅旁炸油条，金黄的油条炸得有半锅。

　　不知为何，罗说突然又升起食欲。

　　“这，这，这……都要一个。”

　　“要得，”老板娘晃着金耳环快速地打包罗说点的各种早餐，最后足足装了60多块钱的早餐，弄得老板娘最后还进屋取了一个装菜的袋子给她打包在一起。

　　沉甸甸的早餐惹得过路人不由多看罗说两眼，她不习惯别人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尤其缺乏安全感的她，恨不得立刻回到家。

　　路过水果店，水果店的老板娘早早开门做生意。绿油油的脆李，粉通通的脆桃，深紫色的葡萄、提子，粉紫色的火龙果，绿花纹大西瓜……琳琅满目的水果层层叠叠堆满架子和框子，罗说忍不住又咽了一口口水。

　　——左手提着一大兜早餐，右手提着一大袋水果，罗说喘一口粗气爬一步楼梯，终于提回家。

　　看着满桌子食物，她稍稍提起兴趣，暂时没空想那些黑暗的日子。

　　也罢，活一天是一天，享受一天是一天。

　　活一天是一天——是末世后她的生存信念。

　　至于享受，这是末世前的特权。

　　油炸的食物裹着脆香，一口浓甜的调兑豆浆，罗说吃出一股幸福感。

　　其实，经历过末世的人，都曾无数次谈论起末世前的日子，都在恨自己当年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好日子，偏偏要去追求那些虚无的房子、车子、漂亮的衣服和瘦弱的薄纸片身材，好好吃一顿不香吗？

　　说起来，国家现在的年轻人经历过的饥饿很少，在食物充足的年代，对于食物的珍视程度都很低。哪怕国家一直在提倡节约粮食、禁止浪费，大家也都不在意，因为没有饿过，想吃的时候，只要兜里有钱，都能买到。

　　能轻易得到的东西，一般人都不会珍惜。

　　这是人的劣根性。

　　罗说也如此。

　　一顿饭，罗说边吃边流眼泪。

　　脑海里的想法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改变。

　　她想活着。

　　好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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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生活好好的，能寻找内心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