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柳树》今瑟鱼

2、男主视角

　　寒酥崩逝的消息传到我耳中时，宴会已临近结束，我顶着风雪，拼了半条命从奢槐园跑回去。

　　可到了她懿凡宫的宫门前，我却扶着红墙，愣在宫门外，迟迟没有踏进她的院子。

　　再回想起几个时辰前她从宴上离开之时说的那些话，以及她最后那个跪拜大礼的意义，我现在才明白。

　　原来，每一句，每一举动，都是她最后的告别，起始是她跪在地上抬头看我，结尾……亦是如此。

　　晚膳是我陪寒酥一起用的，一旁站着的素喜很高兴，说这是她近几个月来，吃的最多的一顿。

　　最多，多吗？只是几筷子素菜和小半碗腊八粥，这便是最多的一顿吗？

　　看着如今眼前形瘦骨削的她，我实在难以将她现在的样子与她刚入宫时圆滚滚的模样相联系。

　　她最初、最好的模样……早已被我永远定格在了七年前。

　　腊八宴的地点，我找了个离这儿最近的——奢槐园。

　　用完晚膳要去奢槐园时，她说自己已经许久没走路了，想走着去，我没有阻拦，扶着她一起往奢槐园走。

　　宴会刚开始还不到半个时辰，天就飘起了雪，有些冷。

　　她裹了裹自己身上的大氅，转头同我说，「陛下，臣妾有些乏了，想回去了。」

　　我并未品出其中深意，也未想到她会走的这般突然，这般悄无声息。

　　我只当她是今日坐的太久真的累了，或是现在冷了，想回去。

　　便安顿她身后跟着的素喜，回去了，伺候她早些歇了。

　　「陛下，您日后若有了空闲，能再带臣妾去御花园一回吗？」她是笑着问的，但语气中，听出的……却是哀求。

　　我点头答应后，她脸上的本就带着的笑容更浓了，她往后退了一步，朝我行了一个大礼，「臣妾…先行告退。」

　　说完她抬头看着我，没再说什么，随后她便起了身，离开了。

　　她的背影，在那刻，在雪中，显得很是虚幻。

　　在这宫门外耽误了好一阵儿，我才迈开步往她的院中去，可要踏门槛时，我这双腿不受控制的一软，又栽了一跤，摔进了院内。

　　我恍恍惚惚的，不知是谁扶起的我，在那人的搀扶下，我才走进了寒酥的屋门。

　　进去后，我没有往前，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人群里的思姝哭了。

　　她松开了娴诗的手，跑过去跪在寒酥的榻前，哭着让寒酥醒醒。

　　「迢贵妃，你带着思姝跟她们回去歇息吧，朕想自己跟皇后待一会儿。」我吩咐娴诗，让她带着他们出去。

　　待人全出去后，我才走到了她的近前，她手里，还握着我送的那个玉柳树，枕边放着白日我带来的那幅画儿。
　　「又走了，朕的第二个皇后，也离朕而去了。」

　　纵是知道她活着很痛苦，我也还是自私的舍不得她死。

　　这一夜，好长，好冷。屋中明明生着燎炉，我却觉得感觉不到暖。

　　第二日的日头升起了，我从地上爬起来，推开门，却发现娴诗和几个宫人在外头站着。

　　寒酥的丧仪是娴诗陪我一起操办的，短短几日，我竟觉得，我又让娴诗活成了第二个寒酥、第三个妼燃。

　　寒酥是于次年三月下葬的，下葬后，他们便更明着说‘国不可一日无后’这种话了。

　　妼燃死后，他们和母后便是这么推朕的，如今寒酥死了，他们又是如此。

　　「朕不会再立后了。」

　　我说完这句后，先是沉寂，随即便是异口同声的‘陛下三思啊’。

　　「朕既说出了口，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无需再衡量，」我从龙椅上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当着他们的面，对天起誓，「我师宴尽今日在此立誓，此生再不立后。如若反悔，不得好死」

　　我再也不要立后了，再也不想有如寒酥一般的第三个妼燃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