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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白家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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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在地上堆了四个小雪球,两个大,两个小。他坐在那四个小雪球旁边,脸上挂着看不出是悲是喜的微笑道:“我创造于术尊,本是来去自如之身。却因那人把我困在了一个死循环中,让我嵌进了黑暗。”
凌风烟默默地听着心魔像是吐露着心声的说话,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坐在那里的,只是一尊雕像般,空气静得让人觉得寒冷。
心魔把其中一个稍大的雪球打散,笑道:“他把我从术尊那里盗来后,第一个试的,便是他的女人。”
凌风烟藏在袖中的手收紧,双眉微皱地看着那被打散的雪球,像是等待着心魔把话说下去般,没有作声打扰。心魔看着他的表情,轻笑了一下道:“那女人还来不及像画影那样自我了结,我便把她的魂魄吃掉。”他的笑容忽然变得冷了下来,摸着另一个大雪球道:“原本我吃掉魂魄后,便回归术尊为我而造的青铜符咒本体,可我却封进了黑暗。”
他把手指收紧,那个雪球便碎了一地。他拿起了那雪球的碎雪,轻轻地以舌头把他舔了个干净,满意地说:“你知道,被关在黑暗中,一直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看不到任何事物,一直只有孤身一人,不知何时才到尽头的感觉是什么吗?”
他冰冷的指腹抚过凌风烟的嘴唇,向他凑前了几分笑道:“你猜,白乘月,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白望舒的吃灵咒,是谁下的?”
凌风烟扯上了他的衣襟,狠狠地与他对望着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心魔捉着衣襟前的手,摸着凌风烟的下巴说:“是啊,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告诉你永远不会知道的这些事?”
凌风烟松开了心魔衣襟前的手,软软地依在树边,脸上蒙上了一层哀痛。他心痛着白君离不知道的这件事,忽然像是感觉到白君离不想让他知晓凌沧笙要自己把他杀掉的原因般,心痛得要命。
他不知道白君离要如何才能承受着这些,那干脆当自己从来不知道便是。
他看着上方的天空,淡淡地说:“他父亲,为何要对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儿子下毒手?”
心魔坐在凌风烟的旁边,搂着他的腰,倚在他的肩上微笑着说:“人的力量到了尽头,便会想方设法去得到更多。他的女人,是他的试验。他的儿子,是他取得力量的踏脚石。”
心魔在凌风烟的耳朵上轻咬了一口道:“他的目的,是有着剑尊灵丹的你。”
“灵丹……。”凌风烟轻轻地念着这两个字,表情显得深而沉。心魔轻吻了他的脸颊道:“看你的表情,像是想到了。我的风烟,果然聪明。”
白奕宸,他为了看清心魔是否能永久地利用下去,先用他的妻子腾空做试验,结果心魔把腾空的魂魄吃掉后,果不其然没有回到青铜符咒中。他把他封印着,再看待时机,暗中向白依离下了咒。凌风烟猜想,他下咒的时候,其实也未必真的是对白依离下咒,他看准了自己,无论是白依离还是白君离中了咒,自己也会出手相助。
目的为何?
凌风烟会如他计算般,把咒引到自己的身上,然后便处于一个假死状态,他便能剖出他的灵丹来。
但他要如何进到秘境去找到他的身体剖丹?
凌风烟沉思了一会儿,喃喃道:“半魔……。”
半魔,白依离与白君离是半魔,他大可以各种理由,让他的儿子带他到秘境中,然后趁机取走他的灵丹。
可是,他却算漏了一点:“天劫……。”
天劫降下,那是白奕宸始料不及的事情。
心魔搂着他笑道:“不错,他死于天劫,百年来的铺垫付诸于水。”
凌风烟轻叹了一声道:“他还算漏了一件事。”
心魔好奇地看着凌风烟道:“哦?”
凌风烟轻轻地推开心魔,若有所思地道:“乘月他,没有回到秘境,而是在这五百年间,辗转尘间,找我的灵识碎片。”
“别忘了,还有白望舒。”
“望舒他,不会带任何人来秘境。秘境于他而言,是他守着的秘密。”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温柔,而欣然:“所以,他不了解他的儿子,就算没有天劫,他也不可能到秘境来剖我的灵丹。”
心有天地,即使身处囹圄,那一隅便是这世间的全部。
此时此刻,凌风烟的表情告诉着心魔,他拥有着白君离与白依离,便是拥着这世界全部,世间的种种,于他而言,已不再那么重要。
白雪纷飞,降在了这一黑一红的人身上,把他们的衣裳佈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凌风烟的心是暖的,心魔的心却从来都没有跳动过,此间的飞雪,仿佛为这二人而下,缓缓地,慢慢地,落到了凡间。
心魔站了起来,走到了凌风烟的跟前,负着手看着这天地间纷飞的白雪,他的目光很淡,淡得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思绪究竟如何。
凌风烟看着心魔那伸延在雪地上淡淡的影子,忽然觉得,这被困了不知多少年的非魔非人,却是显得额外凄凉。
心魔的手指微动,那动作犹如凌风烟思考时般,轻轻地敲打在无形的空气中。他看着远方灰暗的雲朵,背着凌风烟道:“你的灵识碎片,便是你把灵丹完全化为己用的关键。但你要知道,”他缓缓地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道:“那碎片是红先生护你最后的救命草,你若把碎片化掉,你的元身,便永远不会醒来。”
凌风烟淡淡地看着心魔,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知道,若要元身醒来,灵识碎片缺一不可,而现在欠的,独独是他现在的分身上的碎片。若此碎片化掉,那么,白君离此五百年间所收集的碎片,所做的所有事情,均会变得徒劳。
但若不以完全力量的灵丹运转,他顶多只能解封两把古剑,而最后一把落在秘境的鱼肠剑,根本没有可能把他解封。灵力的不足,灵丹运转的不顺,会让他难以在正月十五把吃灵咒重新封印起来。
他必须走上这一步。
心魔看着他的表情,满意地道:“看来,你心里已有了决定。横竖你的魂魄都会归我所有,我便就此别过,等待你救下白乘月的那一刻。”
红色的人影慢慢地消失在这白雪之中。
顷刻之间,纷飞的大雪停了下来,太阳重新走到了云朵的前面,照射着这孤身立于白雪之上的黑色人影。
凌风烟摸着腹部那吞进去未完全化开的灵丹,轻叹了一声,便闭上了眼,让灵识回到现实中去。
他睁开眼时,天已暗了下来,没有点灯的房间漆黑一片,他昏睡过去前坐在地上的姿势没有任何改变,身体仍然像撕裂般的疼痛着。他慢慢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打一了些清水,把嘴角的血污洗掉。
外面响着敲门的声音,凌风烟不想此刻被打扰,便撑在面盆上,静待着外面之人的离去。
“凌大公子?”那是叶令雪的声音,他站在了门外,看着那没有半点光透着的窗户,便猜想凌风烟许是已睡下来。
“乘月兄所言非虚,凌大公子果然体弱,此刻竟已睡下。”叶令雪轻叹了一声,转身便离去,却与前来此处的叶尔阳撞个正着。
他们兄妹四眼对望,眼中各自透着深不见底的寒冷。
叶令雪看着那蒙着面纱端着饭菜盒子的叶尔阳,冷冷道:“乘月兄不是说过凌大公子今晚不用膳吗?你这是何意?”
叶尔阳轻声笑着道:“只是尽地道之宜罢了,倒是兄长,你此刻在此处作甚?”
叶令雪冷笑了一声,负着手道:“我也是尽地道之宜,前来问候凌大公子罢了。不过,我俩都吃闭门羹,凌大公子已早早睡下,走吧。”
叶尔阳微愣地看着叶令雪,眼中充满着怀疑的气息道:“兄长这是,打发我走?”
叶令雪走到了叶尔阳的身旁,身上透着令人窒息的寒意,与日间那爽朗的叶令雪如判两人。他轻拍了叶尔阳的肩膀道:“我是家主,这里我说了算。”
叶尔阳没有看叶令雪,她收紧了拿着菜盒子的手,微微地颤抖着,轻曲了身子道:“兄长说得是,我且就回去。”
叶尔阳微低着头,顶上的月亮透着云朵投下了微弱的光,打在叶令雪的脸上。他的脸半明半阴,显得更捉摸不透。叶尔阳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了叶令雪冷得让人不敢回头的声音道:“女儿家,不要夜伴摸月走到男人的房间,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叶尔阳顿了足,没有回头,淡淡道:“是,兄长。”她的双眼未进了黑暗,仍然发着一丝带着杀气的目光。
叶令雪看着叶尔阳离去的身影,也慢慢地跟随在后离开客室的范围,他看着顶上带着朦胧的月亮,冷冷道:“若是我得不到,那谁也不能得到。”他回头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从袖中取了一个符咒,狠狠地把那符咒向泥土中打去,没入了泥土之中,他脸上带着一丝阴冷的微笑,负着手,消失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