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terday Once More》人寸三

84、冬季的初雪

　　快要年底了，元旦晚会提上了日程，老师们也不能幸免。

　　洛叶被抓去表演唱歌，顾言意因为五音不全被抓去表演诗朗诵，因为两位的班级重叠，表演完一场还要跑到隔壁再表演一场。洛叶跟顾言意商量，不然两个班一起办，但教室实在是不够，人太多就没有表演舞台了，只能作罢。

　　洛叶在4班唱完歌就被顾言意拉住了，“别走了，在我这儿待会儿。”

　　“顾老师，我是3班的班主任。”

　　遗憾的是，顾老师是4班的班主任，晚会嘛，任课老师可以来去自由，班主任只能一直驻扎。

　　“我刚才在你们那儿待了10分钟，礼尚往来，你也待10分钟。”

　　4班的教室里灯光有些暗，顾言意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沐浴在月光下的泉水，让人情不自禁驻足。

　　手腕被轻轻晃了晃，“就10分钟，好不好？”

　　洛叶心里软软的，点了点头，坐在了顾言意身边。

　　“你们班这次办的挺好，还有笛子独奏，看不出来陈凌还会这个。”

　　“我们班的能人多了，洛老师要用心看。”

　　洛叶轻轻靠着他，“顾老师介绍一下？”

　　“那我跟你好好说，陈凌你见过了，还有几个男生私下组了乐队，只是架子鼓太大不好搬，这次就没上，还有李晓玲，那可是琵琶圣手，考过级的，徐月月的书法，张艺的街舞，赵来兮的绘画，我看着他们什么都会，非常羡慕，我那时候什么都不会。”

　　教室里响起一阵掌声，小主持人串起下一个节目。

　　“可你现在什么都会。”，洛叶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两手之间，“我们顾老师一人可抵五六人。”

　　顾言意抓了抓洛叶的手，“那多亏洛老师鞭策。”

　　“明天就是元旦了，顾老师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愿望，希望晚会结束之后，洛老师空点儿时间，我们约个会。”

　　这种愿望好简单。

　　顾老师轻松实现了自己的新年愿望。

　　元旦晚会九点半结束，教室里，洛叶跟着班委一起打扫卫生，收拾的差不多了，洛叶就让学生们先走了。重新检查了一边教室，气球、彩带、亮片都收起来了，教室重新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只是空气里还有甜甜的味道。

　　笃笃笃

　　刚收拾完毕的顾老师手里拿着洛叶的大衣和小包站在门口，“洛老师，好了吗？”

　　洛叶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过去接了大衣，“顾老师手脚很快嘛。”

　　还有时间去语文组帮她拿东西。

　　“约会，当然要积极。”

　　关了灯，两个人并排往学校外面走。跨出学校大门之后，顾言意把洛叶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洛叶看了他一眼，低头笑了笑，靠他靠得更近了。

　　顾言意满意的嘴角微翘，“明天不上班，我们走走再回去？”

　　“走去哪里？”

　　“嗯，我听组里的老师说，前面开了家台球厅，去玩儿会？”

　　“我可不会打台球。”

　　“我可以教你。”

　　“哦？顾老师这个也会？”

　　顾言意很是骄傲，“嗯，还会排球、羽毛球、乒乓球。”

　　“那可以去打排球，为什么要去打台球？”

　　当然是因为其他球类总是分开的，他可不想约个会还要隔着大半个球场。

　　洛叶其实不太喜欢黏糊在一起，但跟顾言意在一起，这个不太喜欢就不重要了，冬日里，能有个拥抱在一起的人，是件很温暖的事。

　　拥抱，总让人沉迷。

　　新开的台球厅里很热闹，好多人因为跨年在这里通宵达旦，前面的投影仪上播放着新上映的电影，旁边不远处的地方还有台电视在直播球赛。男男女女挤在一起，共同盼望新年的到来。

　　顾言意拉着洛叶到了球桌，打台球的人并不是很多，大家更愿意聚在一起看电影、看球赛、喝酒聊天。

　　服务员小妹给他们摆好球就到一边去了，洛叶拿着球杆比比划划，她只在电视上看过，小时候跟洛秋在家附近的台球厅倒是玩过几次，但那时候她太小，只是随便玩儿。

　　顾言意脱了大衣就见洛叶趴在球桌上，闭着一只眼睛瞄准，像狡猾的狐狸，但又是只笨笨的兔子。

　　“会？”

　　洛叶放下球杆，笑着说：“不会。”

　　“看你这架势，还以为学过，我没用武之地。”

　　“不会浪费顾老师的。”

　　顾言意拿过球杆，高大的身体俯了下去，修长的手上白色的球杆已经就位。

　　“啪”，黑色的球撞散了整整齐齐的10颗球。

　　顾言意直起身，潇潇洒洒，帅气异常，“要不要试试？”

　　“我可不会哦。”

　　虽然是这么说，洛叶还是拿过他手里的球杆，依葫芦画瓢一般，模仿着顾言意的样子。

　　瞄准了一颗红色的球，洛叶果断出杆，球杆顺着黑球的边缘擦了过去。

　　空杆了，洛叶自己都觉得略微好笑。

　　“没瞄准，我再试一次。”

　　顾言意依在球桌旁点头，“好。”

　　再次瞄准，球杆、黑球、红球，打到了黑球，但灵巧的黑球绕过了所有的球，撞在了球桌边缘，又弹了回来。

　　洛叶笑了笑，“还是没打中。”

　　“起码没有空杆了。”

　　顾言意靠了过来，背后一下暖和了起来，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来教你。”

　　两个人趴下的时候，顾言意忽然觉得，他的洛叶好小一只，他能把她整个罩起来，护在自己身下。这种类似母鸡护崽的姿势，让他觉得安心。

　　“顾言意？”

　　“嗯？”

　　洛叶微微侧脸，脸上的红晕透过皮肤，让人觉得气温升高。

　　“你想什么呢？”

　　顾言意轻轻亲了一下她的侧脸，“没什么。”

　　洛叶脸上的红晕更甚，不敢去看他，“没什么怎么不教我？”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马上就教，看那个黑球。”

　　顾言意手把手的扶着她，瞄准那个洛叶一开始看好的红球，黑球撞到球桌边缘，沿着既定的轨迹撞向了那颗红球，红球滚了起来，然后滚进了球袋中。

　　洛叶欢呼一声，动作幅度过大，撞到了顾言意的下巴。

　　“嘶”

　　洛叶连忙转身，摸了摸他的下巴，“不好意思，疼不疼？”

　　“你给我吹吹就不疼。”

　　洛叶打了他一下，“你是小孩儿吗，无聊。”

　　还是撞出了一片红，怕他疼，揉了好一会儿。

　　顾言意乖乖站在那里让她揉，“进个球这么开心？”

　　“是啊，也算是我打进的第一颗球，你怎么这么厉害，一下就能打进去。”

　　“嗯，学数学的，计算能力好。”

　　“我们已经出学校了，请不要让我听到数学、计算，包括什么速度、路程、时间。”

　　顾言意握住她的手，“我觉得数学很简单。”

　　“那是你觉得，我可不觉得。”

　　“如果，当时能算对就好了。”

　　洛叶不明白，算什么，还有你算不明白的题？

　　“嗯，算出到你心里的路程还有时间，算出我要用多大的速度才能更快点儿跑进你心里，这种数学难一些。”

　　借着话来撩拨人，刚才那个吻已经让人面红耳赤了，现在又来。

　　“那你现在算出来了吗？”

　　“嗯，我现在已经在你心里了。”

　　洛叶挣开手去抱他，“怎么今天这么会说话？”

　　“大概好久没约会了，我很想你。”

　　虽然上下班可以一起，但总觉得时间不够，总是很想待在她身边，他大概是病了，得了一种依赖症。

　　洛叶看了看他，微微抬头，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唇送到了顾言意的嘴边，“我也很想你。”

　　一年的最后一天里，他们接了个吻，在人声鼎沸里，迎来了新年的到来。

　　洛叶最后凭借自己的能力打进了最后一颗球，时间接近夜里一点，顾言意付完钱，两个人就出了台球厅。

　　“以后还来吗？”，洛叶问。

　　“你喜欢我们常来。”，顾言意拉着她的手揣进口袋里。

　　“我觉得常来，我总有一天能学会的。”

　　“嗯，那我们常来。”

　　回去的路上，洛叶问起往年顾言意是怎么跨年的，顾言意说：“开始的时候跟宿舍的人去天元寺，后来就在研究室里做项目了。”

　　大学的第一个跨年，学校里有晚会，有人找他想让他去当主持人，但是当时他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想做。

　　元旦前夕，校园里热热闹闹都是过节的气氛，顾言意一个人走在校园里，三个月，他走遍了这个校园的每个地方，拜访过每个学院和班级，到处都找不到洛叶。快走到宿舍的时候，前面有对小情侣再商量着元旦要怎么过。

　　“明天我们去天元寺吧，听说许愿很灵，我们也去许愿。”

　　“天元寺很远，得早起，你起得来吗？”

　　“你打电话给我，我就能起来。”

　　“我上次打电话打了5、6个你才接。”

　　女生不好意思的笑了，“那最后不是也接了嘛，我定个闹铃，你六点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保证不赖床，我们赶早班车去。那儿真的很灵，我们去许愿永远在一起。”

　　男生无奈，“好吧好吧，明天起不来，你不要跟我生气。”

　　许愿很灵，许愿永远在一起。

　　真的很灵吗？真的能许愿在一起吗？

　　不知道，顾言意是唯物主义者，他理智上知道这不可能，但心里又有个声音在说，万一很灵呢，万一能实现呢，万一呢。

　　顾言意彻夜难眠，新年的第一天，坐上了去天元寺的早班车，太早了，车上只有他跟司机两个人。天亮的时候，公交车到了终点站，天元寺。

　　人很多，顾言意穿过人海走到后面的许愿树，一条条红色的丝带迎风飘扬。

　　身体健康、早日发财、父母安好、遇见良人、考上一中……

　　承载了太多愿望的树，倾听了多少人的心声？

　　顾言意花了20块钱获得了一条许愿带，他一笔一划的写着，在愿望堆里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将自己的心愿挂了上去。

　　找到洛叶。

　　有一阵风将满树的愿望吹了起来，像是希望大家的愿望都能被看见。

　　“你知道，天元寺很大的。”

　　口袋里，洛叶的手紧紧握着他的。

　　“我那天不知道怎么了，跟中邪了一样，每个大殿都进去了，每个供桌前都放了一束花，每个蒲团都跪了，心里都是一样的话。”

　　找到洛叶。

　　希望每位神佛都能听见他的愿望，希望他的愿望能够变成现实，希望他的洛叶走到他身边。

　　“现在实现了。”，洛叶说。

　　“嗯。不过那天回去之后我就病了，重感冒，前天晚上没睡，早上起得太早，穿的不太多，冻感冒了。宿舍的人说我烧到40，要赶紧送我去医务室，我死活不去，他们就差把我打晕过去了。”

　　为什么不去呢？

　　那天烧糊涂了，宿舍的同学手忙脚乱把他扶下来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小和尚跟他说，我听见你的愿望了，会实现的，你要耐心等待。

　　“等多久？”

　　顾言意嘴里含糊的说着话，舍友们纷纷觉得他烧出幻觉开始说胡话了，更加慌张的想把他送医务室。但顾言意扒着床梯，双目无神，喃喃自语，就是不走。

　　最后终于是高烧占领了主导，直接把他烧的晕过去了，舍友们终于能把病患抬走了。醒来的时候，宿舍的老大还担心他被烧成二傻子，竖着两根手指问他这是几，发现没傻，一屋子男生喜极而泣。

　　“之后几年，我元旦那天都会去天元寺，宿舍的担心我出什么事，每次都起大早跟着我一起去，后来大学毕业，大家天各一方，他们被我吓怕了，元旦前还会打电话来问，有人有空就跟着我一起。但实在是太麻烦大家，我就不怎么去了，正好那时候也有事做。”

　　洛叶想，他不是不怎么去了，是多年的愿望一直是愿望，而那个小和尚说的话也不知真假，他是失望的太多了。她不知道原来会有人把她当做心愿，年复一年的许着同样的愿望，这个愿望沉甸甸的。

　　“顾言意，”

　　口袋里的手轻轻捏捏他的手，顾言意歪着头看她，“我没事，是我愿意的，结果是好的就很好，现在这样就很好。”

　　洛叶摇了摇头，“要亲一下吗？”

　　顾言意愣了愣，这个安慰是他没想到的，但这个安慰他很喜欢。

　　顾言意微微低头，吻上了微凉的唇。

　　天上有雪花落下来，新年的第一天，落了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