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terday Once More》人寸三

46、爬山

　　远处，小顾抬头看了看旁边的顾言意，“洛老师她们怎么还不过来，是不是劝不动？”

　　顾言意看着那边，说：“你可以过去问问。”

　　小顾当然不会跑过去问，他知道洛叶选择不去是对的，他爬过好几次卧虎山了，想着也没什么意思就想回学校，加上洛叶也不爬，他就更没有什么爬山的欲望了。

　　但洛老师知道之后却说，她想带洛叶一起上去看看，然后就拉着洛叶到一边去了。

　　小顾自认没洛老师那么了解洛叶，不知道这种做法对不对，他对洛叶也只是一知半解，总是想当然的把洛叶当易碎的玻璃一样小心对待，但从洛老师的行为上看，他的这种想法是不是不太对？

　　小顾看着那边，洛叶她身体不好，照顾她是应该的，不过，是不是不能真的把她当做易碎品，或许他可以试着把洛叶拉进正常人的世界里，让她不必旁观、羡慕别人的日常。

　　那些洛叶说的，不能做的事，是不是能一点一点做起来呢？强度上弱一点，时间上宽松一点，让洛叶也能参与进来，走进很多人的视线里。

　　小顾觉得，他要找个时间跟洛叶商量一下了。

　　洛叶拉着小洛叶走了过来，顾言意问：“要去吗？”

　　小洛叶说:“嗯，我跟姐姐在后面慢慢走，顾老师你们可以不用管我们。”

　　顾言意走到洛叶身边，“那肯定不行，我不放心，何况还有别的老师，还有走得慢的学生，我殿后也不是不可以。”

　　小顾打定了主意，看着洛叶说:“我也走后面，陪着你一起。”

　　小洛叶看了看洛叶，洛叶说:“他们愿意的，我们没什么理由说不，毕竟腿长在他们身上。”

　　就这样，洛叶加入了爬山的大军。

　　卧虎山不高，山上石头花草多，因为爬山的人多就有了路，路时有时无的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学生们活力满满，从来都不按常规路走。

　　小洛叶跟在洛叶身边慢慢往上走，学生们都铆足了劲想爬到山顶，所以，她们身后就没有多少人了。

　　这样也挺好的。

　　刘心海原本是跟小顾一起的，但后来小顾实在是太慢了，刘心海便抛弃了他，加入登顶大军去了。

　　“我去前面给你探路！”

　　“走你的吧！”

　　小顾看了看身后，然后从旁边薅了一朵不知名的小花跑了过去，“洛叶，你看，好看吗？”

　　一朵浅色的小花，四个花瓣，有着嫩黄色的花蕊，随风一颤一颤的，惹人怜爱。

　　“好看。”，小洛叶说。

　　“送给你。”，小顾把花递到小洛叶身前。

　　小洛叶看着花，然后就把背着的书包顺过来，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本书来。

　　“你出来种树还带着书？”，小顾震惊，那还是本世界史，他仿佛看见了一堆年月跟事件，还有意义跟评价。

　　小洛叶一边翻开书，一边说：“哦，路上时间长，看看解闷的。”

　　“这东西，解闷吗？”，小顾瞠目结舌，他最不喜欢历史了，政治还好背，历史纯粹就是死记硬背，他经常就背串了。

　　“还好。顾言意，把花给我，做个书签。”

　　小顾忙把手上的花递过去，小洛叶掐去了多余的花茎，蹲下把花瓣展开，然后夹进了书里。

　　“好了，过几个月就干了。”

　　小顾看了看四周，“我再去给你找点儿别的花，草要吗？”

　　小洛叶看了看，“草都是细长的，要树叶吧，大一点的树叶。”

　　小顾比了个“OK”，然后就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顾言意从前面走了过来，没看见小顾，问了一句才知道到处找花跟树叶子去了，小洛叶在旁边解释：“是我想要做书签用的。”

　　顾言意说：“给他找点儿事做，他也不无聊。”

　　洛叶问：“跟徐老师说好了？”

　　顾言意走到她身边，“嗯，徐老师看着前面，我负责后面。”

　　“你以前爬过吗？”

　　顾言意望了望远处，说:“爬过几次，不过都是夏天时候爬的，春天还没有爬过。”

　　“那山上有什么？”

　　“嗯，有阵子没来过，好像山上是有个小水潭的，我们可以当做是‘小石潭记’。”

　　小洛叶问：“水很清澈吗？”

　　顾言意说：“这我就记不清楚了，要一起去看看吗？”

　　“要是走的上去就去看看。”

　　“嗯，现在走了三分之一了，路程还剩三分之二。”

　　小洛叶笑了笑。

　　小顾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手里一堆花花草草，“洛叶，我又找到好多，你看你喜欢哪个？”

　　顾言意敲了敲他的头，“告诉你别乱跑，出点儿事怎么办？”

　　小顾躲过他落下的手，跑到小洛叶身边献宝，“我没走远，再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等你出事就晚了，安全最重要。”

　　“知道了知道了，在你视线范围之内行了吧？我都多大了，你把我当小孩吗？”，小顾一脸不服。

　　“小顾，顾言意是好心。”，洛叶说。

　　小顾这才正了正色，“哦，我知道了。”

　　洛叶拍了拍他，“乖。”

　　走了一会儿，前面的学生里有人崴了下脚，顾言意跟洛叶前去看情况，小洛叶就坐在了一边的石头上，重新把书翻开，小顾走到她对面，听见小洛叶说：“顾言意，你不高兴吗？”

　　小顾看了看那边，顾言意正蹲在一边安慰学生，看起来成熟稳重，很有魅力。他其实有点儿嫉妒顾言意，也许是岁月的积淀，也许顾言意年轻的时候就比他会照顾人，总之，有时候真的是很嫉妒。

　　“没有。”

　　小洛叶从他手上抽出一朵红色的小花，轻轻嗅了嗅，有种淡淡的香味，她说：“顾老师说得对，万一你出事就不好了。”

　　小顾蹲在了旁边的石头上，嘴硬道：“我没不开心。”

　　小洛叶看了看他，拿花在他眼前晃了晃，“可你脸上写着，‘我不开心’几个字了。”

　　小顾耸肩，从手里那一堆花草里抽出根不知名的草叼在嘴上，含含糊糊道：“不是不开心，就是觉得老顾总是把我当小孩，我说的话他也经常不相信，好像只有年纪大、成熟的他说的话才能让人信服。”

　　“顾老师还不到三十岁，很年轻。”

　　“哦，你替他说话。”

　　小洛叶把花朵夹进书里，“我说的是实话。”

　　“知道，你跟洛老师都很迷他，”，小顾支着头，叹气，“他是有魅力，我就比较幼稚，他不让我做什么我偏要做什么，他会默默等待，我会追根究底。比较之下，我就没什么吸引力。”

　　小洛叶合上书压了压，说：“但有很多人喜欢你。”

　　小顾心里想着，那么多人里有没有你，“洛叶，你是不是也比较喜欢老顾那一挂的？”

　　“嗯，顾老师很好。”

　　小顾一下更蔫了，“哦。”

　　小洛叶又从他手里抽出根花，重新打开书，展开花瓣，从书包里面找出一根笔，然后写上了日期。

　　“我也很喜欢你。”

　　声音太轻，小顾一时间也不知听没听错，他张着嘴，“啊”了一声。

　　小洛叶看着书，说：“我也很喜欢你，你现在这样子很好，我们才十几岁，冲动、反叛、暴躁，都是可以的，我们本来就是少年人，应该有少年人的青春。现在，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

　　“那如果我长大了，也变不成老顾的样子呢？”

　　小洛叶不解：“你为什么要变成顾老师的样子，你们是两个人，我也不会变成洛老师的样子。”

　　小顾有点儿明白，又有点儿不太明白。

　　小洛叶把书再次合上，“顾老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遇到未来的自己，我想，我们都已经改变，将来我们都不会变成他们的样子。”

　　“不会变成他们的样子？”

　　小洛叶抬头，“嗯，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人也一样。”

　　小顾豁然开朗，他心里一直在纠结的那一团线好像一下就找到了线头，他可以一直以自己的样子长大，他不用变成顾言意的影子，他可以有自己的样子。他可以让洛叶看见他，而不是看见顾言意。

　　“洛叶，你说你也很喜欢我，是真的吗？”

　　小洛叶从来没说过喜欢，刚才第一次说出来感觉有些怪，有些不好意思。

　　小洛叶点了点头，接着又匆忙解释道：“但不是洛老师对顾老师的那种喜欢。”

　　小顾有些不高兴：“干嘛急着否认这个？”

　　小洛叶说：“因为那种喜欢很珍贵的，不能随便给。”

　　小顾有些紧张，带着试探问：“那你觉得，将来我们会像老顾他们一样吗？”

　　“唔……，我觉得不会。”

　　“为什么？！”

　　“因为很多人喜欢你。”，小洛叶说。

　　小顾瞬间变成河豚，“你也说喜欢我了。”

　　“哦。”

　　小顾从石头上站起来，“咱们走着瞧。”

　　“瞧什么？”

　　“瞧……，瞧我将来比老顾更好。”

　　小顾手举花草，像是美国的自由女神像，遗憾的是没有阳光照过来，气势稍显不足，而且头上也没有花环，就显得有些傻。

　　“顾言意，你站那么高想飞升吗，给我下来！”，顾言意的吼声从远处传来。

　　小顾转身就吼了回去，“我就不！我要告诉苍天和大地，将来我会变得比你更优秀！”

　　吼完他一个没站稳就从石头上掉下来了，幸亏小洛叶在他将倒不倒的时候丢了书包去接着他，才没让他摔个脸着地。

　　小顾感觉柔软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眼角，柔软的身体带起一阵悸动。

　　小洛叶被落下的花草砸到了眼睛，闭眼之下没没站稳，被小顾扑的后退了两步，还是站稳了脚步。

　　“顾言意，你好重。”

　　声音在小顾耳边响起，小顾只觉耳朵附近一阵痒，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慌了手脚连忙站好，上下看了看她，“你没事吧？我改天去减个肥。”

　　小洛叶刚才后退的时候踩在了石头上，脚下不平，有点儿扭到，她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脚腕，“没事，你看，我就说顾老师说的很对。”

　　那边的顾言意跟洛叶匆忙跑了过来，洛叶拉着小洛叶看了看，“没事吧，碰到哪里了吗？”

　　小洛叶摇头，“我没事。”

　　顾言意回头就训小顾，“早跟你说，注意安全注意安全，怎么还站那么高？”

　　小顾此时宛如一只安静的鹌鹑，“对不起。”

　　顾言意这还是头次遇见他这么老老实实认错，一时接受无能，“你说什么？”

　　小顾大声喊道:“我说对不起，我以后注意安全！”

　　小洛叶拉了拉顾言意的衣服，“顾老师，他不是故意的，本来是站的好好的，是你跟他说话，顾言意才分了神。”

　　小顾听见小洛叶向着他，跟着在旁边点头，“就是就是，你不吼我，我站一下就跳下来了。”

　　洛叶小声跟顾言意咬耳朵，“错误都是指向你哦。”

　　顾言意看了看两个小的，“好了好了，我的错，以后我走到他跟前再吼他。”，随后又使唤小顾，“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把小叶子的书包捡回来，看看东西少没少。”

　　小顾这才看见旁边散了一地的东西，跑去捡东西了。

　　爬山的行程过半，小洛叶腿有些打颤，虽然书包已经被小顾拿去背上了，但还是会觉得身体很沉重，她可能没办法走到山顶了。

　　“洛老师。”，她拉住洛叶的手，“我走不动了。”

　　洛叶其实也有些累，越往上面走路越不好走，她毕业的那些年里也不曾锻炼身体，身体素质也不太好，但倒是还可以坚持一下。可是，小洛叶就不行了。

　　汗水顺着小洛叶的脸颊流下来，“老师，我在这里等你们下山吧？”

　　洛叶说：“不用，我也累，我们在这儿歇会儿，然后往山下走，等其他人回来。”

　　“嗯。”

　　“那你先坐，我去跟顾言意说一声。”

　　小洛叶点了点头，“我的书包……”

　　洛叶看了看又跑到远处的小顾，“我去给你要回来。”

　　小洛叶擦了擦头上的汗就到一边坐着去了，她缓缓吐气，看向了天空，感觉距离天空近了一些。有风吹过来，带来青草香，大自然真好，它给所有人一样的景色，并不会因为那人健康或者残疾而失之偏颇。

　　鼻子尖痒痒的，小洛叶睁开眼就看见小顾在她面前，手里还拿着根狗尾巴草。

　　“你干什么？”，小洛叶拿过那根狗尾巴草。

　　小顾往她旁边一坐，“洛老师说你们待会儿就下山了。”

　　小洛叶晃着手里的草，说：“嗯，我走不动了，就不往上爬了，书包给我吧。”

　　小顾不动，“那我一会儿也跟你们一起下山。”

　　“你又不是爬不动。”

　　“你怎么知道？我都累死了。”，小顾浑身一软就往石头上趟，“累死了。”

　　小洛叶笑了笑，“你刚才还到处疯跑找花呢。”

　　小顾一咕噜坐起来，“那花在山顶上，我刚才去探探路。”

　　“哦，那看起来我没有机会看到了。”

　　小顾支着下巴想了想，然后说：“从这里距离山顶也不远了，应该差不多。”

　　“嗯？你说什么？”

　　小顾把书包递给小洛叶，自己的书包也一起，“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就回来。”，说完，他紧了紧自己的鞋带，衣服也整了整。

　　收拾好自己之后，小顾跟她说：“一定要等我回来！”

　　“顾言意……”

　　小洛叶还没说完，小顾就往前跑过去了。

　　“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