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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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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到床头,吴州扔过来一只靴子,目标直指唐卯言。唐卯言反应很快,飞速侧过身,靴子擦身而过,砸到了后方的桌子上。
“吴州,放肆!”唐卯言怒喝道。
可吴州似乎是睡晕了,分不太清状况,眼神发直,四目无神,只知道攻击。他弯腰捡起另一只靴子,又朝唐卯言扔过去,同时猛地起身,人也飞扑而来。
唐卯言身手不错,闪过靴子,随手一抓,扣住吴州的手臂,而吴州往唐卯言身上一撞,挣脱开后,两手套上唐卯言的脖子。唐卯言不闪不避,踢向吴州的膝盖。吴州吃痛跪地,唐卯言跳开两步,躲闪到吴州的攻击范围之外。
“可有事?”柳絮问他。
唐卯言摇摇头,拍了拍袖口,盯着坐在地上不动的人,冷声问:“吴州,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吴州恍惚中抬起头,愣愣呆了一刻,看唐卯言的眼神忽然充满了恶意,他高声控诉道:“我终于知道了,唐大人,你在人前一副模样,人后一副模样。你上任以来,为了做出好官的样子,胡乱判案,所判的很多案件都是冤假错案!你为了一己私欲,把大家的性命当做儿戏,你妄为父母官,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躲在最边上的女子惊呼一声,这才知晓唐卯言的身份,她看看吴州又看看唐卯言,分不清当下是什么情况。
柳絮摇着折扇,淡淡的目光放在两人身上,脸上不见一丝情绪。
而唐卯言黑了脸,声音更加冰冷:“你可知造谣官家,可是大罪?”
“我不会怕你。”吴州爬了起来,挺直腰杆,抬着下巴说,“我要告诉所有人你的所作所为,我要解开你虚伪的面具,你就等着吧。”
唐卯言被他幼稚的言语气笑了:“凭心而论,我为兰茂城做了很多事。去年刮大风,大树压断了几户人家的屋梁,是我让衙役去帮忙。教书先生的老母亲病重,无钱医治,是我出钱请郎中,才救回老人家一条命。城郊那座破庙,也是我让人修缮的。我抓了城中兴风作浪的地痞流氓,惩治了常年欺压百姓的恶霸……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大家不仅看在眼里,也切身实实在在感受着。吴州,没人会相信你。”
吴州咬牙切齿:“你就是个伪君子,大家才会上了你的道。我偏偏不信,我揭发不了你!”
“这位吴公子……”一旁的柳絮忽然出声,扇子摇了摇,“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
“我……有。”最后一个字,吴州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那日处斩的万至福,根本不是凶手,真正杀害寡妇王氏母女的元凶,实则另有其人。”
唐卯言乐了,好整以暇问道:“万至福亲口承认,你却说不是,莫非你看到真凶了?”
不用细想,便知毫无可能。寡妇王氏母女在十多年前被杀,那时候吴州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儿,根本不辨是非,何来看见真凶一说。
吴州却还嘴硬:“当日处斩时,我也在场,我听见的,可是万至福喊冤。这就说明事有蹊跷,万至福不是凶手。”
看了半天戏的迎客女子忍不住插嘴道:“这可真是笑死人了,哪个杀了人的凶手,会说自己是凶手。”
唐卯言道:“若是你拿万至福案子说事,我便与你好生说上一说。当年寡妇王氏母女死在家中,死状凄惨,被人砍下头颅,悬挂在门口。卷宗记载,疑犯有三,商贩许老爷,曾对人说过,王氏年轻貌美,成了寡妇未免可惜,想要买下王氏,纳为小妾。邻居张大汉,因家中贫寒又瘸腿,年过半百也未能娶亲,曾三番五次骚扰过王氏。而万至福,就住在王氏对门。三人口头上都说不是凶手,案发当晚,从未迈出家门一步。然而三人并无可靠证人,官府也未在三人家中发现凶器,导致案子变成疑案。半年后,万至福突然搬离兰茂城,官府才觉蹊跷,重新搜查了万至福宅子,在家中前院的一颗树下,发现了王氏带血的肚兜。这便是万至福杀人的证据。吴州,你口口声声说我判了冤枉,那你拿出证据,证明我有错,证明真正的凶手是谁。”
“不,不是这样……”吴州使劲摇着头,眼神变得更加混沌不清,他喃喃道,“你这是狡辩,对,你在狡辩。”
“吴州!”唐卯言高声斥道,“狡辩的是你,不是我。”
“就是你!”吴州目光忽地坚定起来,眼中暗藏凶光,抓起桌上的茶壶,朝着唐卯言扔过去。
“啊,有刀。”
同时,随着女子一声惊叫,吴州携刀刺了过来。
这次,唐卯言躲过了茶壶,没躲过锋利的尖刀。在茶壶落地破碎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刀尖刺进了唐卯言的小腹,顿时,鲜血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袍。
眼看唐卯言吃痛往下倒,柳絮赶紧伸手,揽住他的腰,扶住了他,另一只手利落地把刀拔出,在血喷涌之前,用布捂住了伤口。
另一边,得逞后的吴州高兴地拍手,一蹦一跳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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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府内宅,最大的一间卧房中,唐卯言脱掉了内衫,露出血迹斑斑的伤口。柳絮站在他旁边,手中是唐卯言下属从药房抓的草药。柳絮微微弓着腰,在晃动的烛灯下,细细抹了一遍伤口。
一沾上草药,唐卯言就倒吸了一口气,额头冒出青筋,咬着牙忍耐着。
柳絮道:“现下疼上一疼,方能早日康复。”
唐卯言想起他们初见面时的场景,不禁失笑道:“那日你也是这么给我脚敷药,我也记得当时很疼,比现在还疼。”
柳絮道:“那次伤了骨,这次伤口深,情形不一样。”
唐卯言还有闲心苦中作乐:“最近这几日,我倒是把这几年没受过的伤都补上了。也幸好有柳兄在,可以帮我疗伤。”
两人见面不过半日,唐卯言便从柳公子的称谓改为柳兄,算是认可了他。不过柳絮却反映平淡,谦虚道:“我只是略懂医术,能帮上唐公子,也是我的荣幸。”
伤口上敷了草药,再缠上布条,便大功告成。唐卯言找了一身新衣换上,整个人焕然一新,气宇轩昂,丝毫看不出身上有伤。
唐卯言问道:“柳兄打算在兰茂城呆几日,若是不嫌弃,府邸上还有几间客房,柳兄可挑选一间住下。”
这正合柳絮的意,他道:“如此一来,感激不尽。”
柳絮留在了县衙府,与唐卯言几乎形影不离。翌日,衙门有人击鼓鸣冤,柳絮也跟着去了,站在了唐卯言旁边,与主薄位置相对。
喊冤之人乃一男一女。男子弱冠之年,似乎常年烈日下劳作,皮肤黝黑,个子不高,人精瘦,但肩能抗手能提,颇有力量。而女子两鬓有白发,看似男子母亲的年纪,体格瘦弱,却紧紧抓住男子的胳膊,生怕男子逃掉。
唐卯言刚落座,还没问话,妇人便往地上狠狠磕了个头,凄惨道:“唐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王添昨夜潜入我家中,抢走我家姑娘,行了不轨之事。我家姑娘还未出嫁,没了清白,以后可怎么办才好啊……”
唐卯言问道:“堂下可是王添?”
黝黑男子垂目,恭敬道:“回唐大人,小人正是王添。”
“这位妇人所说,千真万确?”
王添神情自若,丝毫不慌乱,他回道:“曹大婶所说的,全是假话。我与曹姑娘自幼相识,我们两情相悦,早已私定终身。只是早年我尚且年幼,无法将曹姑娘迎娶过门……”
曹大婶愤然打断道:“简直荒唐,若是你真爱慕我家姑娘,就应该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而不是背着我们,偷偷摸摸密会香桃。唐大人,今早我闯进王家,撞到我家姑娘躺在他卧房中,已经没了清白之身,王添害了我家姑娘,还不愿给她一个名分,还请唐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王添不耐烦道:“我已说过,家父遇害身亡,我要为家父守孝,三年内不会办喜事,待三年之后,我自会娶曹姑娘。”
“我呸,好你个王添,两年前你娶亲时,哄骗香桃说父命难违,却两年添两子,如今你妻还未生产,你爹也刚过世,你却拉着香桃行龌蹉事。你言行不一,品行也不端,香桃是瞎了眼,没看你的本性,才死心塌地向着你。”
这两人一来二去,各执己见,旁人也大概听明白了内里缘由。这王添与曹香桃乃青梅竹马,两人两情相悦,可王家似乎看不上曹家,不愿意迎娶曹香桃过门,另外成了家。但曹香桃对王添还有旧情,王添也善甜言蜜语,将曹香桃哄得团团转,还献了身。此事被曹大婶撞破,王添便允诺三年后娶人。可王添油嘴滑舌,曹大婶并不信任于他,便拉着人来到衙门,想让唐卯言作证,这样一来,王添就不敢失信于她。
唐卯言无奈道:“王添,既然曹姑娘已经是你的人,你就应该给她一个名分。”
王添连连点头:“这是自然,只要时间一到,我定会娶曹姑娘。”
曹大婶似乎满意了,终于放开了王添的胳膊。
唐卯言又道:“王添,你爹尸骨未寒,你既然要守孝,不该动其他心思,老老实实办了你爹的丧事,好好送你爹最后一程。”
王添苦着脸道:“我爹被吴长富所杀,只要吴长富一死,我爹才能瞑目。唐大人,还恳请您尽快处决吴长富,给我爹一个交代啊。”
说来也巧,王添是王荣之子,王家有几亩地,辛苦耕作,一家子也算是衣食无忧。更巧的是,那日王荣去吴家说媒,对象便是曹家姑娘,曹香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