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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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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洞房前,鸡婆带路繁星堂屋去拜岳父岳母,绕过一面影壁墙便是堂屋,布置得像是鬼屋游戏现场,角落里点满蜡烛。
太师椅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皮纸人,穿着古衣,看着有些年头了,呈脏兮兮的灰白色,皮肤上的皱纹都清晰可见。
这两个纸人比坟地里的纸人看着更真,双目怒瞪,满是仇恨和怨气。
鸡婆率先进入,两个纸人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鸡婆,反而不怎么关注路繁星。
【还记得新娘给你看的记忆片段吗?】系统充当起了副本讲解员,【这两个纸人,一个是买了新娘的那家人旁亲的后代,一个新娘弟弟的孙子。新娘还是人时,命运悲惨异常。被父母卖掉,给人做了童养媳,在地狱般的折磨里长大,最后年纪轻轻的被活埋。她满腔不甘与怨恨,尸体数十年不腐。】
【后来污染悄无声息的侵袭大地,新娘幸运地堕化成污染物,她带着仇恨爬出坟墓,想要报仇,却发现,当年那些折磨出卖她的人,早已经化作黄土。她的仇恨无处宣泄,于是找到了那些人的后代,父债子偿,新娘将他们做成人皮纸人,长长久久的摆在这里,灵魂受尽漫长时光的折磨。】
【每次新娘玩冥婚游戏的时候,都会让新郎过来拜他们。而目的嘛,当然不只是为了让这俩仇人的后代看着自己潇洒,还有更恶劣歹毒的捉弄。新娘装作意外,巧妙地自己的弱点告诉了这两个纸人,并交给他们武器。每次有活人过来,这两个纸人便会想尽办法,把新娘的弱点和武器交给来人,期盼着他们替自己报仇,从而得到解脱。】
【可小小的人类,怎么可能赢得过实力接近于A级的污染物呢?这场游戏,只有新娘才是赢家。】
路繁星心情复杂,对新娘,对眼前,以及整个污染区里所有的人皮纸人,稻草人,全都产生了一点共情。
他叹了口气,问系统:【所以新娘透露出来的弱点,是真的吗?】
【是的,因为新娘不会允许比她强的觉醒者进入这里,她是这个领域里的主宰,当然有恃无恐。不过她也只能得意到今天了。】
鸡婆端来茶水,让路繁星前去敬茶。
椅子上的纸人视线转移,盯住了路繁星,目光十分激烈。
纸人不会接过杯子,所以路繁星将茶杯放在椅子中间的茶几上,上面摆着个木盘,里放着堆放着数个稻草编成的人偶。
敬第二杯茶的时候,鸡婆开口道:“新娘身上沾了泥水,她素来爱干净,一会洞房前,你记得先给她擦洗身子。我现在去准备清水。”
系统激动道:【来了,新娘的阳谋剧情。主动给迫切的,想要逃生的人类送上能终结自己的武器,但是人类能不能杀死她呢,这是一个问题。】
果然,鸡婆一走,两个纸人便有了动作,愤怒的眼睛开始转动,用力地往下看,同时幅度细微的晃动身体,发出吸引人注意力的声音。
路繁星不负众望地发现了纸人的视线,他看见两个纸人都竖着手指,指着茶几上的木盘。
翻开堆叠的人偶,路繁星发现了一把缠着红布的老式剪刀,插在另一个人偶的身上。路繁星拿起人偶,这才发现人偶上半身上有一根竖直的红线,剪刀就插在红线上。
看起来,这根红线代表人的脊椎,剪刀插在上面,是让路繁星用剪刀剪断新娘脊骨的意思。
【新娘的污染核心,就是她愤怒不屈的脊椎骨,别看这把剪刀老旧生锈,其实它也是污染物,罕见的带有污染力量的死物。这把剪刀在这两个纸人身边待了太久,吸收了来自纸人的污染和情绪,经年累月的沉淀下,异化成污染物品。】
【我的宝,我建议你私藏下这把剪刀,它是一个不错的武器。虽然它也是污染物,会影响人的情绪和身体,但你拥有强大的对抗污染的能力,它需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稍微影响到你。】
路繁星把剪刀藏进衣服底下。
他进污染区时就被换了新郎服,原本的衣服和兜里的物品都不见了。
也不知道一会离开污染区的时候,会不会果奔。
“走吧。”鸡婆时机恰好的回到堂屋,“该入洞房了,新郎。”
跟着鸡婆,走到新房门前。
鸡婆停在原地:“进去吧,好好给新娘擦洗身子,梳妆打扮。”
路繁星推开门,明亮烛光透出来,他看见大片轻柔垂地的红纱。木门在他身后自动合上,发出啪的一声。
屋子里点了很多蜡烛,但光线却并不明亮,昏沉暗红,映着血红色的红纱,气氛诡异。
路繁星按了下衣服底下的剪刀,停了几秒,他绕过垂地的红纱,往里走去。
新娘坐在红色的太师椅里,身后的柜子上摆满人头,不知道死了多久了,人头们肤色惨白,长满尸斑,好在不会动,也不会突然发出鬼片一样的吓人音效。
借着烛光,路繁星看向新娘。
他闭眼靠坐在椅子里,双手搭在扶手上,垂着的手指修长匀称,漂亮而有力量感。这个新娘,真是一点都不娘。
肯定是故意换了个跟路繁星记忆中人一模一样的皮套。
尽管不应该,路繁星还是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前任的手,扣着他后颈时,传递出的灼热温度。
可惜那时他还是个beta,没有腺体,除了肌肤相贴的温度,再没别的感觉。
如果是现在……路繁星很快压住那个诡异的念头。
江渡野没有理由出现在这个世界。
他在那个世界里,是要什么有什么,甚至轻轻松松就成了大明星的天之骄子。
一旁的架子上摆放着水盆,边上搭着红色毛巾。
新娘一动不动,安静无害,好似一具浑然无知的脆弱尸体。
就很想……让路繁星直接过去给她一刀。
路繁星当然没那么盲目冲动,他拿起毛巾,浸水,拧干,走到新娘面前。
看着新娘那张前任脸,路繁星哽了一下,才说道:“我要帮你擦身体了,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担待。”
新娘闭着眼,眉目英俊冷淡,像漂亮的人偶娃娃。
路繁星举着手,花了一点精力来下决心,随后才牵起新娘的手,一点一点地给他擦掉沾染的泥土。
尽管他内心很清楚,这就是污染物幻化出来的皮套,可情感上仍旧不受控制,总是会想起那该死的前任。
那些记忆被他压在脑海深处,随着时光的消逝,一点点地变得遥远——本应该是如此的。
可现在抓着一个皮套的手,久远的记忆瞬间变得清晰。
他想起江渡野第一次在他面前弹吉他的时候,那是在江渡野的卧室里。他们打一个下午的游戏,中间休息,一起吃炸鸡腿外卖。
路繁星看见角落里放着的吉他,很意外地问:“你会弹吉他?”
江渡野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屈着一条腿在看手机。闻言懒懒的,像玩笑一般地说:“我还会弹钢琴呢。”
路繁星很无语,切了一声。
“不信啊?”江渡野突然来劲,把吉他拎了过来,盘起腿,摆好了姿势,“我给你弹一个,想听什么?”
路繁星对他会弹吉他的事半信半疑:“你会弹什么?”
江渡野瞄了眼路繁星,忽然勾起唇,笑得有点坏。他直接弹了起来,调子欢快简单,听着很耳熟,但路繁星一时想不起是哪首歌。
江渡野弹得挺认真,熟练又轻松,的确是会弹的样子。
路繁星一时忽略了江渡野刚才那个坏笑,问道:“这是什么歌?”
江渡野看着他,一边弹,一边唱:“一只哈吧哥,坐在大门口,眼睛黑黝黝,想吃肉骨头。”
正举着鸡腿,刚好坐在门后面的路繁星:“……”
江渡野一边笑,一边继续弹唱:“一只哈巴狗,吃完肉骨头……”
路繁星听不下去了,把鸡腿一摔,抄起靠枕就跟江渡野干了起来。
江渡野大笑着被路繁星摁在地毯上,被靠枕狂砸。他抓住路繁星的手腕,无辜道:“是你让我弹的。”
路繁星怒道:“我没让你骂我。”
“我没有啊,我就是弹了首儿歌。”江渡野道,“是你太敏感了吧。”
路繁星气得想一枕头砸死他。
江渡野抓住路繁星两只手腕,没多少诚意地笑着妥协:“好吧,就算我错了,我重新给你弹一个。”
路繁星才不相信他,扔开靠枕:“用不着。”
但江渡野还是弹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低下头,修长的手指划过琴弦,弹出一串轻缓忧伤的音符。但这次江渡野没唱歌,只有简单到甚至有些单调的音乐。
路繁星的注意力被江渡野的手指吸引了,弹吉他时,屈起的,骨节分明又修长漂亮的手。视线往上,是自然皱起的白色T恤,圆形领口下的干净白皙的锁骨,修长的脖颈、喉结……以及他低垂着的,英俊的脸。
路繁星又看见了他眼皮上的那颗小痔,光线不够明亮,隐隐约约的一点,睫毛抬起,那枚小痔便被藏了起来,露出他黑色的,有些认真的眼。
回家之后,路繁星在网上搜了很久,才知道江渡野弹那首歌是《想和你》。一首很悲伤的歌。
现在,路繁星举着尸体的手,愣了几秒神,忍不住抬头,去看新娘的脸。
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脸上也沾上了泥,灰黄色的,从脸颊,一路掠到眼尾。
路繁星手指动了一下,竟然生出股用手帮他擦掉灰的冲动。
他一定是又被精神污染了。
收回视线,路繁星清洗帕子,站在新娘身旁,小心缓慢地擦干净他的脸,最后是那一头长发。头发上沾的泥土尤其多。
路繁星把水盆架子移过来,动作时,他背对着新娘,将剪刀沉进水里,再回到新娘面前,面对面地给他擦洗头发。
先是前面的,然后他扶起新娘的上半身,让他靠着自己,给他擦后面的头发。
整个过程里,新娘一直毫无动静。
路繁星没有去思考这是不是新娘故意在降低他的警惕心,故意等着路繁星出手,好在路繁星升起希望的时候,一脚碾碎它。
他只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不能犹豫,不能心软,不能留有余地,必须要一击即中。
用剪刀,插进新娘的后颈,剪断他的脊椎骨。
擦脏帕子,路繁星让新娘靠着自己的腹部,两手伸进水盆里,借着清洗帕子的动作,拿起那把剪刀。
水声轻响,滴落在地。
路繁星握着剪刀,瞄准了新娘的后颈。
“路繁星。”声音乍然响起,是路繁星熟悉的,江渡野的声音,音色听着冷淡低沉,带着股不屑的懒散味道。
怀里的新娘忽然动了,他慢慢抬起头,用那张苍白的,俊朗如漫画的脸,望着路繁星。
“你要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