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楼》福斯塔夫

1、第一章

　　陈默转了三趟车，下了车看到了一个湖。她站在路上放眼远眺，四周皆是青葱浓郁的树荫，看不到人，看不到车，更看不到房子。这地方就像是一片深山荒野。
　　七月骄阳，火辣辣直射在头顶，她往路边的树荫下走了两步。
　　她向空荡荡的大路上望去，想找个便利店买点饮料解渴。别说是便利店，就连个屋顶都看不到，想买饮料好像有点痴心妄想。
　　她心想，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住到这里来啊？这家开发商一定是脑子毛病。这里去一趟市中心要转三趟车——她就是这么转过来的，公交车还没有空调，破得叮当响，除了喇叭不响——耗在路上差不多两个小时。有两个小时，坐动车，去一趟南京都可以打个来回了。
　　陈默头天晚上接到美河湾的面试通知。一个听上去慢条斯理，好像饿了十几天没有吃饭的女人，通知她第二天下午三点钟到美河湾的售楼处面试。一般公司通知面试，都会在电话里详细说明公司的具体位置。可是昨天的那个女人在电话里就说了两句话。
　　“陈默小姐？”
　　“是的，请问你••••••”
　　她没说完，话被打断了，“这里是美河湾置业，请你明天下午三点到金溪路的售楼处参加面试。”
　　“好的。”陈默说完，等着她说公司地址，可是对方直接挂掉了电话。
　　陈默以前在一家楼盘做过销售，不过她一套房子都没有卖出去。因为那时正好赶上整个中国楼市下滑，那家楼盘一直捂盘，迟迟不肯开盘发售，等着楼市回暖。这是开发商针对楼市不景气的一种销售策略。这种策略基于对后期楼市房价必将上涨的判断。然而，她最终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天便离开了那家公司。
　　她从网上查到美河湾置业在仙龙湖有一个楼盘，当即她就想放弃今天的面试。仙龙湖在城外，准确说是城外的乡下。从网上得到的资料显示，仙龙湖一带除了金溪山住了一些山民，完全是一个荒野之地。不过，美河湾是一个别墅楼盘。陈默听以前的同事对说过，“郊外的别墅和市中心的公寓楼，一套卖出去至少都是四五百万，收入特别高。”
　　凡是做房地产销售的人都知道，别墅和市中心的公寓楼特别有赚头。
　　所以她还是打消了退出面试的念头。
　　现在她沿着路边的林荫往前走去。网上的资料显示，美河湾就在这条金溪路上。这地方不光这条路叫金溪，而且还有一座山和一个村落都用得金溪这个名字。这是她从网上查到的。不过她走了将近一百米，既没有看到美河湾售楼处，也没有看到任何人烟。
　　这时从后面的路上驶过来一辆桑塔纳轿车，并且在陈默的身后减慢速度，与她保持平行。陈默扭过头看了一眼。狭小的窗口伸出一个男人的脑袋，对她喊道，“喂，小姐你到什么地方？要打车？”
　　原来是一辆黑车。看来这地方连出租车都绝少。
　　“不用了，谢谢。”陈默礼貌的说道。
　　“你去金溪村？很远的。这地方没车，没公交车没出租车。我送你过去吧。”
　　窗口那张脸油腻腻的，陈默本能地对这种男人产生种反感。不过可以问问他，这里离美河湾还有多远。
　　“谢谢。我不到金溪村。你知道美河湾？离这里还有多远？”
　　“美河湾售楼处吗？我当然知道。哈哈，你从这里去美河湾，就说你一口气不歇地跑步过去吧，少说也要一个小时，更别说走路，到那里天都黑了。”
　　司机说得摇头晃脑，油腻的脸上现出一个沟渠纵横的笑容。他的说法既模糊又形象，一时陈默无法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可她还是谢绝了。那个司机又磨蹭了一会儿，然后便驾车离开了陈默。
　　虽然打发走了司机，他的话却留在了陈默的脑海里。要真是那么远，岂不是赶不上面试。她又在路上张望，希望能看到一辆出租车。
　　又走了一会儿，她想，即便是像刚才那样的黑车她依然做啊。可是既看不到出租车，也看到黑车。
　　一辆枣红色的轿车，从后面驶了上来。那车看上去脏兮兮的，还有些破旧，好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可怕的遭遇。那是一辆意大利产的玛莎拉蒂。陈默不认识车的标志，还以为跟前面那辆桑塔纳一样是辆载客的黑车。
　　她冲着车子摇摇手，又担心司机看不到，还往路心走了两步。那辆玛莎拉蒂突然抽风一般，在路上左摇右摆，接着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刚好在陈默的身边停了下来，她只要一伸手便可以打开车门。
　　这车停得太有水平了，陈默想到。
　　一张男人的脸出现在窗口，怒气冲冲地对她大声嚷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命都没了？”
　　陈默愣了一下，怯怯地说道，“不知道。我要打车去美河湾。”
　　“你打车去美河湾，你拦我干什么？我这是出租车？”
　　“你这不是出租车？”陈默反问道，轻蔑地看着扫视了一眼那脏兮兮的车身。
　　“我••••••”那男人被她堵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玛莎拉蒂竟然被人当成出租车拦了下来。这是个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乡巴佬？
　　“美河湾是吧？上来吧。”那男人说道，打开了车门。
　　陈默立刻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再看那个年轻人，一脸红扑扑，两眼亮晶晶的。这人喝醉了吧？难怪他刚才把车开成了S形。
　　“我还是不坐你的车吧。你好像喝醉酒了！”陈默带着歉意说道。
　　听她如此说，那男人显然有些火了。
　　“去美河湾是吧？你不坐我的车，那你等着到那边吃夜宵吧。”他说道。
　　前面那个司机还说天黑前到那边，这家伙直接让她到那边吃夜宵了，晚饭都省了。陈默不太情愿地上了他的车子，还没调整好坐位，车子便像离弦之箭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