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人生》一灯若水

19、三年寿命

　　“又在偷东西？”
　　阿山耳边突然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他吓了一跳，正在拆光脑的他松开了尸体的手腕。仔细分辨了一下，声音似乎是……
　　他微微抬了抬眼，和曾文华四目相对……
　　“啊……”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曾文华捂住了他的嘴。
　　“别叫，我就松开你。”曾文华的声带也有一些腐烂，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
　　阿山点了点头，他算是想明白了，这个复生人其实还没有死。
　　曾文华松开了阿山，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精神状态还不错，只是身上的伤口太多，有些疼痛。他还能忍受。
　　“你…我看着有些眼熟，你认得我？”阿山对男人有些好奇，眼睛还忍不住偷瞄他的个人光脑。
　　“偷我妹妹东西的小贼，你妈妈的病好了吗。”曾文华提醒他。
　　“哦……原来是那位大哥……那时候的事谢谢你了……你，你这个样子，没事吧？”
　　曾文华摇了摇头，他向人工大脑发送指令：“修复身体。”
　　人工大脑回复他：“生命力太低，不建议修复。”
　　“会消耗多少生命力？”
　　“预计消耗2点生命力才能将身体完整度补全。”
　　“修复吧。”
　　人工大脑很快执行了曾文华的命令。只见他身上的尸斑和血洞很快就修复如初，身体变得完好无损。
　　“复生人曾文华，脑细胞活跃度37%、身体完整度100%、生命力3。”
　　“警告！生命力过低，请避免非日常活动！预计寿命为3年！”人工大脑提醒他。
　　曾文华笑了笑，不置可否。
　　阿山目瞪口呆：“你你你……这就好了？”
　　曾文华点了点头：“是啊，与其顶着一身伤苟延残喘，我宁愿少活几年。”
　　阿山咂舌道：“不愧是复生人！”
　　曾文华嘴上这样说，其实他也很无奈。他原本的生命力很高，经历过第一次自毁程序后，他知道自己想要摆脱控制必须面对自毁程序带来的生命力损失。
　　原本他已做好准备在第二次尝试中一举入侵人工大脑，可没想到孙重的手铳给了他致命一击，几乎带走了他近一半的生命力。他只能铤而走险在孙重的围猎中找寻机会，顺便从夏家脱身。
　　如今他又该去何处栖身？
　　他看着眼前的男孩：“你住在下水道？”
　　阿山点了点头：“是啊。”
　　“很多人住在这里吗？”
　　“那倒没有，稍微有点钱的都去城下镇租铺子住了。”阿山眉头皱起，他和妈妈以前也是住在城下镇的。
　　“我要去你家看看。”曾文华想了想说道。
　　“哈？”阿山满头问号，“你不会要找我妈妈告状吧，我又不是故意要偷你东西的，这不是以为你死了吗……”
　　曾文华摇了摇头：“我以后也会住在这里，想请你带我看看你们是如何生活的。”
　　阿山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这个男人在不久前还穿着高贵的西装走在帝都街头，如今却濒临报废，被扔进下水道。他觉得他实在是有些可怜。
　　他见过不少报废的复生人，他们最后的时光很多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这个人也许只是想找一个地方可以安安静静地死去吧。自己不妨帮一帮他，也算是还了他当初在抓到自己抢东西时放过自己的人情。
　　“那你跟着我吧。”阿山挥了挥手，让男人跟上。
　　下水道里并不宽敞。阿山还年幼尚能直立行走，曾文华却得弯着腰才能跟上男孩的步子。
　　阿山对下水道很熟悉，他告诉曾文华，自己从小就在这里活动，几乎知道上方的帝都每一个井盖的位置。
　　“厉害。”曾文华一边感慨，一边在脑海中建立路线图，存储进人工大脑。
　　如今的人工大脑对他来说是一个完全开放的存储器和查询器。只可惜内核自毁了，没能查到芯片核心设定的蛛丝马迹。
　　“走这边。”阿山带着曾文华慢慢向西区移动，“我和妈妈以前住在城下镇的北区，后来被赶了出来，就在西区下面的下水道里定居了下来。”
　　“其实是因为西区的下水道环境稍微好一些，味道也没有这么臭。”他解释道，“西区上方是一片富人区，尤其是中心地区建了一个温泉山庄，流经下水道的也就是富人们的洗澡水，很干净了。”
　　阿山很快就带着曾文华走到这一片，确实下水道肉眼可见地干净了一些。气味虽然依旧复杂，但起码不算特别难闻。
　　“妈妈！我回来了！”
　　前面有一个小小的拐角，一个年轻妇人在路边探出身子。她脸色蜡黄，看起来健康状况依旧不算良好。看见男孩的身影，她忍不住面露微笑，可看见男孩身后浑身血污的男人，她吓了一跳。她跑到男孩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就将他拽进屋内。
　　曾文华：“……”看来他现在的形象还是有些吓人。虽然身体已经恢复完好，但是衣服和头发还是一团糟。
　　阿山解释道：“妈妈，这是个报废的复生人，他说要做咱家的邻居。”
　　阿山妈妈没想到会是这样，她有些尴尬地看着曾文华，可眼前这个男人气势很强，看起来真不太像是一个报废的复生人……
　　曾文华没有多说什么，掀开身后潮湿的长发，露出了后颈的芯片给母子二人查看。阿山妈妈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母子等级只有D级，一向生活地小心谨慎。这个突然出现浑身是血的强者很难不让她感到不安。但既然是复生人那就不必担心了。
　　“打扰了，我想参观一下你们的家，看看自己该如何生存下去。”曾文华柔声道，他觉得自己长得应该不可怕吧。
　　“妈妈，之前我拿回家的食物就是他和一个姐姐给的。”阿山想起这事，向妈妈解释道。
　　阿山妈妈这才彻底放松了表情，她诚恳地说道：“原来是我和小山的恩人……您的那份食物真的帮了我们很多。”
　　“您客气了，不知怎么称呼？以后我们也许就是邻居了。”曾文华说道。
　　“我叫陈茜，这是我儿子小山。”
　　“你们好，我叫曾文华。”
　　他被母子请进了屋子，曾文华发现这个家虽然很小，但是他们却尽可能让下水道的生活变得舒适。
　　陈茜很贴心的为曾文华提供了干净的衣服。还指点他可以洗澡的水管位置。“这里出来的水都是上面的人的洗澡水，不脏的，我们平时也是用的这个水。”
　　曾文华对她很是感激，清理完自己的身体，换上干净的衣物，这才重新出现在母子二人面前。
　　阿山吐槽道：“比不上你的西装好看，你就凑合穿吧！”
　　“已经很好了，都沦落到这里生活，还讲究什么呢？”曾文华笑了笑，污渍被清洗干净，他的脸白净如初，没有一丝伤痕。牺牲了生命力换来的，他现在看起来丝毫不像一个报废的复生人。
　　阿山看来，这人哪怕是在下水道里，样子依旧高贵。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觉得，那只是一种感觉。
　　陈茜家里还堆放着很多乱糟糟的东西，曾文华上前看了看。
　　陈茜解释道：“这都是小山平时没事的时候四处搜罗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用，总是攒够了一批就去试着卖掉。”
　　曾文华在废品里翻找出一些东西，或拆开或重组，又手动修改了一些零件……阿山好奇地蹲在曾文华身边，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阿山就看着曾文华渐渐组装成了一个方形盒装物，正面是一块有些年头的旧屏幕，背面是一块能源板。
　　只见他拿着盒装物来到一个井盖下方，阳光照射在能源板上，屏幕慢慢亮了起来。随后阿山的手中就被塞了这个砖块似的东西。
　　“你不是想要一个光脑吗？我给你组装了一个。”曾文华笑了笑，“只可惜这堆东西只是很多年前的旧物，而且能源板光能转换效率太低。凑合用用，试试看能不能连上域网。”
　　阿山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还是个孩童，一时间笑得合不拢嘴，两颗还没长全的门牙也露了出来，“你太厉害了！”他赶忙操作着这块珍贵的光脑，顺利登上了域网，只不过他还没有身份认证，不能发言。但是能浏览到这么多外面的信息让男孩十分惊喜。
　　没看多久，屏幕就又暗了下去，阿山只能翻转过来继续将能源板放在阳光下，他两眼放光地看着曾文华：“你怎么跟我见过的其他复生人不一样？他们都没有你这么能干。”
　　曾文华说出了他早就编好的理由：“我是今年刚回归的，数据库全联盟最新。”
　　“哇哦……”
　　男孩没有太多见识，说服他并不难。
　　“那你之前的工作也是做这个的吗？”阿山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些好奇，他本以为他是做保镖呢。
　　“那倒不是，我给小孩子做家庭教师。”
　　“难怪有钱人的学习都这么好，原来光家庭教师都这么厉害了！”阿山心想着，突然很羡慕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