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人生》一灯若水

138、释怀

　　距离和曾文华分开，已经过了三个小时。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两点，康芮还没有等到他回家。她累了，不知不觉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康芮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她微微抬起头来，果然见曾文华回了家。满身寒气的男人脸上冻地没有血色，发白的手中拿着一团黑衣。他没有穿回那套白色西装，只单穿了外套里面单薄的衬衫。
　　“你回来了……”
　　“嗯。”
　　曾文华将黑衣丢在玄关处，温暖的室温很快让他的体温回升。他蹲坐在沙发旁，温柔地看着姿态慵懒的女人。
　　“为什么不去卧室睡觉？”
　　康芮懒得动弹，在沙发上挪了挪不太舒服的腰部：“在这里我能第一时间知道你回来，然后看看你是不是还完整，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在曾文华眼中，康芮这幅模样远比晚宴上的她还要迷人。他心里一暖，忍不住伸手帮她梳理了一下飘到脸上的长发。可做完此举动后，他又觉得这样的行为超越了朋友之间的距离，尴尬地快速收回了手。
　　康芮眼眸一沉，暗自生了闷气。
　　这个男人越是这样纠结摇摆，她就偏要激一激他。她伸手拉住他系在衬衫上的藏青色领带，撒娇般地来回扯了两下。
　　“我好困，为了你的事情我可太辛苦了。”
　　曾文华知道他方才的犹豫伤了康芮的心，所以没有再拒绝女人的亲近。他反握住女人动来动去的手，认真地道了歉。
　　“是我不好，让你陪着我到这么晚。”
　　康芮挑了挑眉，露出狡黠的笑容：“那你抱我去卧室吧，我不想动了。”
　　“好。”
　　曾文华一口答应下来，俯身抱起了女人，康芮则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躺在他的臂弯里，一抬眼便能看见他弧度流畅的下颌线。男人这幅乖顺的样子可爱极了，康芮满足地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静静聆听他的心跳。
　　也只有在此刻，她才能确定自己身边的人是真实的，哪怕她比谁都清楚这份感情至今只如幻境般飘渺。她想暂时忘记两人之间的阻碍，单纯祈愿美好的时刻永恒。就算明知短暂，她也会铭记当下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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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客厅和卧室的距离太近了，没两步她便被男人放进了自己的被窝。康芮感到很遗憾，搂着他的手臂迟迟不愿松开。
　　“你现在不困了？”曾文华无奈道。
　　康芮不舍的放开了他：“困……不过我这不是在操心你的事儿吗？这一晚上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给我递个消息……”
　　曾文华笑着为女人整理好被子：“放心吧，有康小姐在我身后为我打点，自然一切都好。”
　　康芮一下子精神不少：“你见到闫军了？他都说了吗？”
　　曾文华娓娓道来：“闫军确实是曾经的亲历者，他也认得我。只可惜他从始至终只在技术岗中，并不知晓罪魁祸首的身份。我没有为难他，便离开了。”
　　康芮却忧心道：“那他会不会对你不利？”
　　“不会的，放心吧。”
　　曾文华的回答很安心，可是康芮总觉得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简单。她的心中依旧有许多困惑，但曾文华已经为她关了灯离开了卧室。
　　康芮不再多想，放任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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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敞的单人病房内，闫军盯着病床旁的那扇窗户，久久没有动静。
　　来访者已经走了许久，而闫军的心情却无法平静。他的双眼还很明亮，在黑夜中反射着微弱的月光。方才一号实验体……哦不，他有名字的，应该叫他曾文华。
　　方才曾文华便是从那扇窗户进来，又从那扇窗户离开。
　　闫军以为他是来复仇的。
　　毕竟无论当初有着怎样无法抗拒的原因，错了就是错了。曾文华是这个世上最有资格来找他的人，无论他想怎么报复，闫军都能接受。
　　闫军唯独没有想到，受害者竟然对他没有丝毫恶意。
　　不同于晚宴上亮眼的白色西装，长发男子穿了一袭黑衣来到闫军的面前。那是属于黑夜的颜色，却比黑夜更加浓郁。
　　他询问了闫军几个问题，得到答案后便直接离去了。
　　病房内重归平静，闫军却枯坐在病床上沉思。很多人都知道，他的脑域开发度在整个联盟都属于最顶尖的那一批。只要他想，他便能完全整理清晰脑域中所有杂乱的信息。
　　而此时的闫军却正在脑中补足着他的人生，那个他在退休宴上未曾说全，且长期不为他所接受的，真实的人生。
　　人们总是习惯将成功和幸福展示给他人，然后拼命将阴暗龌龊之事埋藏起来。仿佛只要没人看见，就不曾存在过似的。
　　“多可笑啊。”闫军自嘲道。
　　一辈子都过着自欺欺人的生活，再多成果和赞誉又有什么意义？闫军不愿再压制脑域深处的那段过往，完全接受了自己的全部。
　　他掀开被子走下床来，心里已经做好最后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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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区的护士站里，值夜班的护士正打着瞌睡。不过只要一有病人叫他，他也能马上清醒。
　　平静的病区里，走廊的一头传来房门开启的声音。护士看见一个老人朝护士站走了过来，立刻起身询问。
　　“先生，您有什么不舒服吗？需要叫医生来吗？”
　　闫军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说道：“不麻烦了，我只是睡不着觉，想找你拿点安眠药。”
　　护士有些为难：“没有医生的指导，我没办法给您开药。这样吧，您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值班室喊医生过来。”
　　遵循着医院的规章制度，护士二话不说就去了医生值班室。在他转身离开之时，闫军却在护士身后径直打开了一旁换药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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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医生在睡梦中被唤醒，她快速套上外套跟着护士来到了护士站。两人面面相觑，护士站里并没有病人在等待。
　　“诶？那位先生难道是回房了？”
　　郑医生打了个呵欠问道：“他是哪个病房的病人？”
　　他们一同来到闫军的病房外，郑医生透过观察窗口看了一眼：“在呢，可能是睡意上来了就回去了吧。”
　　“那就好，看样子是没什么事儿了。”护士松了一口气。
　　郑医生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脖子，摆着手说道：“没事我就先回值班室了……还是得好好养精蓄锐才行啊，这大夜班才过了一半，谁知道后半夜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护士目送郑医生离开，随后悄悄吐槽道：“呸呸呸，真不吉利。夜班之神可千万不要听到，让我能轻轻松松下班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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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射入窗帘的缝隙，康芮如同往常一样自然醒来。
　　个人光脑识别到主人睡醒之后，勿扰模式也自动关闭了。陆陆续续有许多杂乱的消息进来，她暂时还没有去看。
　　喝下半杯温水后，便是康芮每日的运动时间。半个小时出头的室内运动被轻松完成，她接着洗澡换衣服，收拾妥当出了卧室。
　　提前设定好的两份早餐已经在餐桌上摆放好，餐桌的另一边却不见人影。
　　康芮发现公寓间的移门还没打开，她轻轻敲墙壁唤了一声。
　　曾文华的样子和以往并没有不同，只是今天来的稍晚。两人还像往常一样落座，在同一张桌子上用餐。康芮却敏锐地察觉到曾文华的心情有些低落。
　　“是不是因为没有进展，心情不好？没关系的，事情哪里能这么快就解决呢？”
　　“我明白。”
　　康芮接着安慰他：“会不会是闫军他知道，却不愿意说呢？说不定我们还能有别的法子让他开口。”
　　“不需要了。”
　　康芮一愣：“为什么？”
　　“就算他骗了我，我也没办法让他开口了。”
　　曾文华的这句话听起来十分怪异，康芮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打开光脑翻阅起那些她本觉得不重要的消息，果然发现很多人都在谈闫军，而且已经在圈子里传遍了。
　　康芮脸色变了：“他自尽了。”
　　“嗯，就在我走后没多久。”
　　康芮急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能找到当年有可能接触到你的人吗？”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曾文华的样子却并不急切。闫军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线索和证人，他死了，当年那些参与者的身份将更加难寻。
　　曾文华平静地说道：“如果多耗费一些时日，我也有办法把他们找出来，但我不准备这样做了。”
　　“可是……可是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想要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吗？难道你害怕他们会像闫军一样？”
　　曾文华笑了笑：“可能是我想通了吧，其实不管我在做什么，都是为了未来不是么？摸清组织的底细，知晓组织的目的，探寻背后人的身份……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再也无法改变，可我们还有机会让未来不再发生曾经的悲剧。复生人被时代淘汰了，复生人的悲剧却还在上演，操心的事情还多着呢，何必纠结过去的既定之事呢？”
　　这番话确实很有道理，可康芮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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