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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成服 ...

  •   依照宣武侯与温宣长公主之间的姊弟关系,谢北陆并谢雎、谢雅换上了大功之服。居大功之丧者初丧三餐不食,葬前居于垩室,疏食水饮,不食菜果,三月既葬,可食肉饮酒,复居正寝;沈鱼与他们不同,她只用服小功。

      居丧期间不宜会客,沈鱼得闲便入佛堂,一进去就是好几个时辰;寄方并拂鞍守在门口,听着沈鱼在里面轻声念着大藏经。

      夜里,谢北陆并沈鱼规矩地躺在床上,床帏放下,黑暗中沈鱼好似听到了谢北陆的轻叹,于是问道:“爷有心事?”
      谢北陆没有立时回答,停顿了一下才说:“陛下准备为温宣写志文。”
      沈鱼顿了顿,温声赞道:“陛下与长公主之间情谊深厚。”
      谢北陆道:“情谊深厚?也许罢。不早了,睡罢。”
      “俞。”

      第二日,卫国公携妻女前往宣武侯府。谢北陆并沈鱼一同接待。沈鱼同方夫人敛衽而拜,卫国公与谢北陆作揖。

      方夫人亲亲热热地挽着沈鱼,说道:“听说今儿个要来宣武侯府,三姑娘便央着我要同来,说是许久未见到雅哥儿了,甚是想念。我这也是被缠得没法子了,才带她来,若是有什么不妥,你且与我明说。”
      “母亲!”三姑娘举着手帕捂脸,嗔道。
      沈鱼笑道:“能有什么不妥,妍姐儿若是喜欢同雅哥儿玩,禫祭[1]以后常来便是。只是这会儿正不巧,雅哥儿同兄长在前院念书。雎哥儿素来严谨,更别说雉哥儿同在,怕是轻易脱不了身。”
      “原是有客人,倒是我们叨扰了。”
      “说的什么胡话。”沈鱼笑骂道。

      沈鱼款待方夫人并妍姐儿,而谢北陆则与卫国公一道去了前院的书房。甫一跨进书房的门槛,卫国公便急不可耐道:“玉李……”
      谢北陆目露无奈:“知有,你太心急了。”
      卫国公苦笑一声,低声道:“玉李,吾与彼同年,可如今……斯人已逝。”
      谢北陆定定看了卫国公几眼,才道:“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2]。”
      “罢了。”卫国公坐上太师椅,还对谢北陆挥手,“玉李,来坐。”
      待谢北陆坐下,卫国公道:“玉李,不管你信与否,我都得说。今儿个陛下辍朝恸哭,你觉得,只会有这一次吗?”
      谢北陆沉默,在卫国公的视线下深深地叹了口气:“那能怎么办呢,就算陛下身上流着一半我谢家的血,做了这么多年的臣,有些时候我也依然拿不准他的想法。知有,他先是天下之君,再是先帝之臣子,最后才是他自己。”
      “你说的我又何不懂。”卫国公叹道,“可我不晓得后人会如何评价我们这些前人。我怕全是……一片骂声。”
      “是骂声也得受着,不是么?”谢北陆道,“时人作古,是非对错,全交由后世人评说。”
      说着,谢北陆亲手为他斟茶。卫国公低首饮茶,半晌,他复问道:“玉李,陛下是怎样想的呢?明知长公主生前恪礼,却要在她身后提高丧仪规制。我看不透……”
      卫国公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不甘,谢北陆啜了一口茶水:“我也看不透,但这事儿没这样简单。清夷说温宣最后见到的人是那位。”谢北陆竖起一根手指向上。
      卫国公脸色一顿,握住茶杯的手指用力到指尖泛白,他不敢相信地反问道:“什么?”
      谢北陆没有再出声,卫国公却白着脸笑了出来:“没了一个长公主,对他能有什么威胁?就为了立后的事情么?”
      “此事存疑,这件事并不能代表什么。”谢北陆道,“清夷尚且年少,不知事,所说的话并不一定当真。若事实并非如此,那不就是白白受了一顿冤枉。”
      卫国公冷笑,盯着谢北陆平静的眼神,道:“白白冤枉他么?正是因为清夷郡主年少,才不会为其遮掩;倘若换了韩牙璋,怕不是闭紧嘴,只当自己是个喑人[3]。”
      谢北陆欷叹:“牙璋未出仕,思虑不周情有可原;倒是琳琅,悃愊无华,日后必有所成。”
      “琳琅?”
      “琅哥儿。陛下亲为其取字,及时赐予。”
      卫国公的表情狰狞了一瞬:“你提的?”
      “是也不是。”谢北陆道,“待禫祭后,我与内人会前往大慈恩寺祈福;知有,要同去吗?”
      “不了。”卫国公道,“年纪大了,就不去折腾了。”

      用过晚膳,卫国公携妻女回府;谢北陆并沈鱼送至大门。目送他们登上马车,谢北陆偏首问道:“和方夫人聊得怎样?”
      沈鱼道:“尚可。”
      谢北陆牵着沈鱼的手,同她一起慢悠悠踱步回正院。
      “方夫人意图为何,雁杳,你可知?”
      “为雎哥儿。”沈鱼道,“妍姐儿虽是庶出,却是方夫人一手养大,说是嫡女也不为过。”
      谢北陆问道:“那你觉得此事如何?”
      沈鱼犹豫了一下,最终道:“雎哥儿终究年少,妾以为为时过早。唯雎称心如意、伉俪情深,此妾为母私心。”
      谢北陆“嗯”了一声,没说好还是不好。就在沈鱼尚有几分忐忑之时,谢北陆又道:“我同知有说,禫祭后你我二人会前往大慈恩寺祈福。”
      沈鱼一下就愣住了,停在原地。谢北陆疑惑道:“怎么了?”
      “无事。”沈鱼勉强笑道,“只是许久未听到过大慈恩寺了,恍然间还以为自己尚在闺中。”
      “若是喜欢,休沐时我便陪你同往。”
      “俞。”
      *
      “年时落了一场雪,那会儿我还在想着要同你们玩雪。”谢雎亲自将茶水奉上,坐他对面的是两个与他一样年纪的少年郎。
      左边那个身着玄色袍子,脸上带笑的少年郎急不可耐地接过茶水,赶紧喝了一口,说道:“听闻长公主之事,我爹我娘怎么都不乐意我来你府上。阿雎,你家同长公主又不是什么紧要关系,还要你服大功,我是真真儿不懂。”
      “钰民。”右边穿着白色衣袍的少年郎面露无奈,抬起折扇拍了拍顾钰民的手臂,轻斥了一声。
      谢雎倒是无所谓,解释道:“话虽如此,但听阿娘说,认真算起来,长公主是我姑姑。这关系你们不是清楚么?”
      顾钰民皱眉道:“阿雎,长公主不是……”
      秦宣一把捂住顾钰民的嘴,道:“失礼了。”然后呵斥道,“什么话都说,你这张嘴迟早给自己惹出事端。”
      谢雎平静饮茶,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顾钰民委屈道:“可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啊……阿宣,为什么要捂我的嘴巴?”
      “在我这里说说就算了,出去了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你和雅弟一个性子,真是不让人放心。”谢雎放下杯盏,替秦宣回答,“不管怎么说,温宣长公主都是我们的长辈。暂且不提她的出身,她可是陛下亲封的长公主,陛下视其为亲姊,殁后也是以高规格下葬。”
      秦宣颔首道:“可惜我的身份不合宜,不然也该为长公主成服。”
      顾钰民呆愣愣道:“对哦,阿宣你的名字是长公主为你取的。”
      “不仅是我,温哥儿的名字也是她取的。”提到“温哥儿”,秦宣整个人都温柔下来,“长公主将自己的封号赐予我与温哥儿,也是一种荣耀。虽然不能光明正大的为长公主服丧,但在我心里,我也是同阿雎一样服大功的小辈。”
      顾钰民嘟囔道:“好麻烦……”
      谢雎失笑道:“只有你会觉得麻烦。”
      秦宣颔首:“钰民,你且长个心眼罢。”
      “与其说这些,不如说说禫祭后我们去哪儿玩。”
      “你这性子只适合同雅弟一起玩儿。”谢雎道,“成服期间不宜走动,难得父亲同意你们来见一见我,便同我一起看看书罢。”
      秦宣和顾钰民都是一脸苦色,谢雎没忍住笑出声:“逗你们的。我知阿宣与阿钰都是闲不下来的,去我院子里罢。”
      三人起身离开屋子,谢雎唤来星马,让他取来一柄长剑供秦宣挥舞。
      “阿宣乃秦将军次子,善兵,去取一柄长剑供他其舞弄。”
      星马抱拳道:“唯。”
      拿到长剑的秦宣脸上明显多了几分喜色,他对谢雎抱拳致谢;顾钰民拉着谢雎要同他比试射箭,谢雎倒也没拒绝;听到声响的谢雅从屋子里出来,见到此情此景,吵着也要同哥哥比试。
      “雅弟,做人做事要讲究先来后到,这回儿可是你钰民兄先来的。”顾钰民得意地看着谢雅,抬手搂住谢雎的脖颈,“是吧阿雎?”
      谢雎神色无奈:“是是是。阿钰,注意仪态。”
      顾钰民全当没听到谢雎的后半部分,挑衅地看着还没有他一半高的谢雅:“雅弟,你都听到了,这是你兄长亲口说的。”
      谢雅委屈巴巴地看向兄长:“阿兄……”
      谢雎头疼道:“既如此,阿钰你同雅弟比试吧。”不等他们二人拒绝,谢雎又道,“阿钰,你可别输给雅弟;雅弟,阿兄相信你能从钰兄手中赢得胜利。”
      话一说完,顾钰民和谢雅就死死盯着对方,火药味浓郁。秦宣捂嘴笑:“还真是会拱火呢,阿雎。”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成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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