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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苦痛折磨 ...

  •   这一日,苏筱月正在窗边翻看那本泰戈尔诗集,如今永城已正式入冬,天色暗得越来越早。

      不知不觉中,已经困在这间屋子里十天了,苏筱月怕自己与世隔绝太久,忘了今夕是何夕,便要来了纸和笔,每日给周辰义写信,虽然这些信无处可寄,但至少她对周辰义的思念有了寄托,每日一封,已经第十封了。

      “昨夜一整晚都伴着雨声度过,若你能在我身旁,陪我听雨入睡该多好。可如今却只有我一人,听着窗外不尽的雨声,好像这黑夜永远都过不完似的,无边的黑暗和绝望将我吞噬,伴我入眠的,只有噩梦……”

      “不知道你那里下雨了吗,若再这样下去,我都不知自己还能支撑多久,每日如行尸走肉般等待着黑夜的降临,可躺在冰冷的床铺上,等待我的除了噩梦便是失眠。仿佛陷入了漫漫无尽的循环之中……”

      苏筱月不知道的是,她与世隔绝的这十日,外面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日军经过休整,调来大批精密武器,并动用了飞机进行轰炸。

      周辰义在带领队伍苦苦支撑七日后,伤亡惨重,阵地失守,不得不向永城方向撤退。

      就在撤退途中,队伍遭遇空袭,周辰义在空袭中下落不明,一周时间外界众说纷纭。

      而原本要大局进犯永城的日军却在城外减缓了攻势,这不得不让人猜疑,周辰义是否已与日方达成某种共识。

      周辰义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回到督军府,会是这般情形。

      他从容不迫地从车上下来,满眼望去,从警卫到下人都是生面孔,可会客厅里的二人,却是再熟悉不过。

      藤田忠和周辰礼。

      他想想,这画面真是讽刺又可笑,若是父亲在天有灵,看见自己最疼爱的大儿子引狼入室,带着一个日本人坐在了他曾经坐的那把椅子上,是不是气到立刻要一枪崩了眼前这个寡廉鲜耻的叛徒。

      周辰义径直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他的眼中带着一丝不屑和蔑视,仿佛现在掌控全局的人依旧是他,而不是眼前的那两个。

      “到底是回了自己家,你还真是不客气,刚刚我还在和藤田先生说起你,你绝对比他想象中要难对付的多。”周辰礼率先开口。

      “周辰礼,你还有脸说这督军府姓周?”周辰义反问道。

      “不然呢,你我都姓周,这督军府的不管在谁手里,都得姓周。”周辰礼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周辰礼,你怎么死过一次了,还那么天真,你都已经引狼入室了,还真以为自己能掌控全局?”周辰义这话是说给周辰礼听的,可狠戾的目光却落在了藤田忠身上。

      藤田忠笑了笑,“周三少,火气别那么大,我知道你们中国人讲究先礼后兵,我这里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你,以解你连日来的相思之苦。”

      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一个信封,推至周辰义的面前。

      初冬的寒夜里,周辰义霎时间只觉得自己浑身骨血被冻结,又被人硬生生地抽走了呼吸。

      他能猜到里面是什么,十日前,他最后一次从赵定淳那里得到关于她的消息,知道她即将到达永城。

      可却迟迟等不来她向他保平安的只言片语。

      周辰义曾经不止一次地自我安慰,可能是战地里通讯不好,她和自己联系不上。

      但一切的幻想,在他双手颤抖地打开信封后,瞬间破灭。

      照片中的人儿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被偷拍,她正低头写字,在那个推开窗就能看见桂花树的房间里,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宁静而美好,却有人偏偏要把这份美好打破。

      “藤田忠,放了她……”等不到藤田忠开口,周辰义便先一步讲出,以往他用惯了命令的语气,可这一次,却近乎哀求。

      “放她走,我才会和你谈。”

      “周三少,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接受我们的建议,投诚过来,我保证你还可以继续做你的司令,带你手下的兵,不然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藤田忠步步紧逼。

      周辰义的后背靠在椅背上,状似轻蔑,实则眼角余光扫过身边的警卫,大脑在飞速运转,夺枪射杀藤田忠,与他同归于尽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少。

      可如今的局面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下秒,藤田忠便起身绕到他身后。

      “这样吧,我想你也不会心平气和地与我谈,倒不如先给你来几道开胃菜,过几天再让你们夫妻团聚。”藤田忠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最底层传来。

      这天夜里,又再次下起了雨,苏筱月在雨声中悠悠转醒,没来由地,心口一阵绞痛,痛到快要透不过气,只得两手紧紧地扯住胸前的衣襟,冷汗早已湿透了后背的衣裳。

      她又做噩梦了,这次她梦到了周辰义。

      他双手被铁链缚住,整个人悬在空中,蘸了盐水的皮鞭和滚烫的烙铁,轮番落在他的皮肉之上,可他却始终咬紧牙关,绝不求饶,甚至不让自己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周辰义,你到底在哪儿?你为什么那么傻,总是顾虑别人,却从不考虑自己,你如今已不是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能顾及一下我们还未出世的孩子?

      一滴泪水从苏筱月的眼角滑落,带着她的心痛和怨念,流入发丝,消失不见。

      周辰义已经痛到麻木,牙关咬到发酸,却绝不屈膝求饶。

      精神恍惚间,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美很美,从未做过的美梦。

      碧海蓝天之间,只有他和苏筱月两个人,他答应她要带她去海边的,就一定要做到。

      她说她走累了,那么他便背起她,两个人的沙滩,只留下一串脚印。

      滔天巨浪袭来,他将苏筱月紧紧护在身下,自己却从头到脚湿透,凉意由外而内袭来。

      周辰义缓缓睁开眼,眼前是几个小时前还在会客厅与他面对面的周辰礼。

      周辰礼丢掉手中刚刚泼冷水用的铁桶,咣当一声,回荡在空荡的暗室之中。

      这个地下暗室是周兆文亲自命人修建的,恐怕他自己也想不到,在他百年之后,这间曾经被他用来惩治异己的暗室,却成了他两个儿子互相争斗厮杀的战场。

      “果然厉害,一般人都撑不过一晚,如今都天亮了,你居然还能醒过来。”周辰礼冷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本来是周家仅剩的两个血肉至亲,如今却恨不得把彼此啖肉饮血,才能解心头之恨。

      周辰义下巴微微扬起,眼中是一贯的轻蔑,他并不想多言,闭上眼睛,不去看周辰礼。

      周辰礼见状,心中怒火一下被点燃,一拳打在周辰义的软肋上。

      “怎么样,还没想通?这只是开胃前菜,你确定自己还受得了?”

      周辰义睁开眼睛,一口血水猛地啐在周辰礼脸上。

      “来啊,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周字就倒着写。你有种就杀了我,何必大费周章,一枪崩了我,队伍是你的了,权力是你的了,整个督军府也是你的了,你不是做梦都想得到这一切吗?”

      一句话正好戳中了周辰礼的痛点,他又何尝不想亲手杀了周辰义。

      回想他去年落入湖中后,被渔民救起,捡回半条命,可脸上却被划破,加之没有及时救治,反复溃烂,最终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他好不容易把伤养好,又一路乞讨去到申城,与大和商会的人搭上线,才把他送去日本。

      周辰礼不禁想起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也曾想藤田忠建议直接除掉周辰义,结果却被臭骂一顿。

      “以前古川说你这个人有点蠢,我还不信,现在算是知道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周辰义很难搞吗?
      但是除掉他,谁又能有他在东部这么大的影响力,你吗?你能轻轻一开口就号令三军,还是在军政两界都混得如鱼得水?我劝你还是收起你那些小聪明,不要把自己的家族和私人恩怨摆在眼前,周辰义暂时还不能死,他要是死了,我们必定会受到来自各方的谴责,到时候局面对我们将非常不利。只要留着他一口气在,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是,还是藤田先生思虑周全。”

      周辰礼纵使心里一万个不服气,但也只得忍气吞声,卑躬屈膝。

      收回思绪,周辰礼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血水。

      “周辰义,你少来这一套,激将法对我不管用。我不会杀你,就像你隐忍了十几年,还一直在小心布局,而不是直截了当取我性命一样。”

      “我现在后悔了,我当年真的就应该一枪崩了你,省得你现在给日本人做走狗。只可惜父亲一世英名,眼看就要毁在你的手上。”周辰义冷冷地开口道。

      “我就是要毁掉,从小到大,外人看来,父亲最疼爱的人是我,他把我留在身边看似是悉心栽培我,实则是怕我对你图谋不轨。他把你安排在申城,离督军府远远地,还不是因为心疼你,想让你远离这些个是是非非。别人看不透,我还看不透吗?所以他到最后,才会把什么都留给你,队伍,权力,家产,我连一个毛都没有,全都是你的,你说我心里能不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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