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伍 芸生云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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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三人在外闯荡了大半年，虽然没有可以行侠仗义留名，可路见不平难免拔刀相助，短短几个月功夫，这三人的名头在江湖上也一日更比一日响亮，白玉堂和蒋平暂且不提，只看那卢珍，年仅十四，形容秀美膂力过人一把大刀舞的虎虎生风，硬是闯出个“粉面子都[1]”的名号。
这一日，白玉堂收到兄长的传书，说庄中有要事相商。玉堂生性不羁，庄中大小事务少有插手，就算有要事也找不上他，再加上这封信件用的又是隐语，他看后马上知晓其中利害，三人即刻打马回乡。
连续几日日夜兼程，纵是他们武功不俗也是疲惫不已。这一夜，他们路过一个道观，思来想去决定入内借宿，稍作休整再继续上路。
谁料到刚策马临近到门前，便听到观内传出一声女子的叫喊之声，极尽凄惨之意。卢珍心急，跳下马拔出宝刀就要闯入进去，中途却被斜插来的一柄剑鞘阻了开来。
“五叔！”卢珍收手，心中着急又不敢喊将出来，只是皱起双眉看向白玉堂，眼中满含恳求之意。
蒋平此时也下了马，低声对卢珍说道：“莫急，现在并不知里面是何种情况，再加上咱们一派疲态，对于这道观也是一无所知，你这样硬闯进去，恐怕会吃亏。”
卢珍此时年少，江湖经验几近没有，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在原地团团打转。
白玉堂见状反手挥了挥剑鞘，在门上发出几声巨响，恨不得把门撞破。卢珍讶异地看着自家五叔，不解其为何打草惊蛇，但见对方笑弯了一双凤目，缓缓说道：“今夜尽顾着赶路，一时口渴，到他们这里要点茶水润口也未尝不可。”
说完，抬腿就要补踢几脚。
蒋平初闻玉堂开口之时，还觉得颇有道理从而频频点头，待到见他要踢道观大门，才觉不妙，慌忙上前拉住，连道不可，同时暗暗懊悔不已，心道怎地光想着五弟言之有理，就忘记了他那飞扬跋扈的性子，要是任他把大门踢开，恐怕只会是一场恶斗。
二人拉扯之时，道观大门哗啦一声被从内而外打开，里面出来一矮胖道人，大声喊道：“谁在深夜砸门！”
白玉堂哪里容得外人对自己大呼小叫，卢珍也急于除暴安良，这可苦了蒋平，他一手按住自己五弟一手扯住自己子侄，对开门的道人说道：“这位道长，我们一行人路过此地，口渴舌干，想在此借宿。”
那道士有些怀疑地看了看蒋平等人，慢声说道：“还烦诸位稍等，小道做不得主，这就前去禀明院主，待他定夺之后再来通知。”说完，径自合上了大门。
白玉堂见自己被一小道关在门外，怒火中烧，全然忘记自己刚才还说过不要打草惊蛇的话，手按剑柄就想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谁料想此时大门又开了，这次是出来的一个虎背熊腰一脸横肉的老道。
那老道拱手说道：“小徒不懂规矩，怠慢了诸位，还望见谅。”虽然面带笑容态度谦逊，可一身凶神恶煞却是遮挡不住，且身上带着酒气，便是初入江湖的卢珍也晓得这道观定有猫腻。
三人跟着这道士师徒进到观中，等那道人把安排好房间离开之后，白玉堂对着卢珍说了一句“小心跟着”之后便使出一个踏雪无痕[2]的轻功远远跟在那道士身后来到后院。
他甫进后院大门便闻到一股血腥气，气沉丹田沉肩坠肘紧紧贴附在一根柱子后面仔细观察清楚之后，饶是他见识过江湖纷争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院中一片血色，约有二十具尸首被砍成几段横七竖八地歪在地上。尸块正中有两个七、八岁的孩童，手脚皆被缚住，倒在这片血泊之中，不知生死。
守在那里的三人见到前来的老道纷纷行礼口称师傅，那老道只是略点了下头便从一人手中接过还滴着血的朴刀冲着其中一个孩童就砍了过去。白玉堂心道不妙，深提一口气，足尖一点滑了过去，并使出了一招“长风万里送秋雁[3]”。
这是白家刀法中的一招，动中有静，刚柔并济，本就变化无穷，玉堂用剑使出，更增添了几分莫测之意。卢珍跟在后面，只看到自家五叔不知是从正面还是侧面一插一挑，那要砍到幼童腰际的朴刀就被轻松挑到了远处。
那老道见有人阻拦，沉下双肩就摆出了一个武当太极拳[4]的起手式，竟把那“长风万里送秋雁”的后续招数生生给化解了开来。
白玉堂心高气傲，怎能接受自己一击不中，身体猛转举剑迎向对方又使出一招“长风破浪会有时[5]”。这一招含有九式，具是刚猛陈烈以快打快的狠招，白玉堂用剑使出这招刀法，非但没有违和之意，生生把那大开大阖的刀法融入到灵秀清奇的剑招之中，再加上他内力奇高，一把宝剑舞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真真应了以快打快以攻制攻。
可那老道只是微侧身体左施右转压低重心，变拳为掌，用一式九宫八卦掌[6]破解了这来势汹汹的一剑。
卢珍看玉堂没有讨得多少好处，大喊一声，挥刀就要冲上前去，却被先前的三个恶道拦了下来。
白玉堂许久没有遇到此等水平的对手，不禁大声笑道：“武当拳果真名不虚传。”那道士也不答话，只是低哼一声，一腿微弯另一腿打圈，两手一高一低张向两侧。
白玉堂冷笑一声，说道：“可是还是敌不过你白爷爷的剑法。”第一个字刚说出口的时候他便把宝剑斜指向身边地面，待到说完整句，他已经腾身而起使出自己独创的九宫十三调剑式[7]。这套剑法正如其名，分为九大招，分别是一元复始、两袖清风、三阳开泰、四面埋伏、五福骈臻、六合同春、七窍玲珑、八仙过海、九九归原，每一招又都包含有十三式，变幻无穷，有鬼神莫测之机神乎其神之意。
武当拳练的是沾练粘随借力打力以不变应万变，极为不好对付。白玉堂鲜少遇到如此对手，心中并不敢小视，沉稳了心神观察对方破绽，发现这贼道转换招式之间有微不可见的停滞，于是把手中宝剑舞的更快，几束剑光兵分几路或攻其所不防备或攻其所不能救或封其之退路。
纵使如此，他也和对方苦苦大战了五六十回合才抓住对方空门大开的机会飞身刺穿对方肩胛。
解决完贼首之后，白玉堂见卢珍还在与两人苦斗，足尖略点那老道身体便腾跃过去加入战团，轻松就刺伤了一名小道，卢珍见状，三下五除二地就砍倒了另外一个。
此时蒋平也制服了前院的道士寻了过来，三人赶紧上前给两个孩童松绑，。
这两个童子被解开之后，只是默默流泪，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蒋平知道这是由于受了刺激，忙点住二人睡穴，让卢珍一手一个带了出去。
第二日中午，两个孩童才相继醒来，对白玉堂三人说起自己的经历。原来他们是当朝许光策许御史爱子，兄长芸生幼弟云瑞，这许御史多次在朝中弹劾庞太师不成，反被其党羽陷害，一家逃难之中误入了这贼观，才有了这桩祸事。
许芸生说完，拉着弟弟跪下说道：“听三位恩公刚才的言语，莫不是大名鼎鼎的五鼠？请各位恩公收留我和弟弟。”
白玉堂听到 “五鼠”二字心中并不爽快，又不好对七、八岁的孩童动手，只是冷哼了一声。许芸生再少年老成，也只是一个孩子，遇到这种情况立刻愣在在一边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暗想那些说书人从来都是把五鼠形容的侠肝义胆嫉恶如仇，万没想到此时对方会摆出一副冷脸。
许云瑞被宠溺惯了，见兄长热脸巴巴贴了对方的冷屁股，面露不快，那副表情像极了白玉堂不豫时候的表情。蒋平看到则是一乐，对卢珍笑道：“这小娃倒和你五叔像得紧。”
许芸生听后心中一动，跪着转向白玉堂说道：“白恩公，我这弟弟虽然顽劣可内心良善，既然如此有缘，还望恩公不要嫌弃收为义子，平时只管差遣就是了。”
白玉堂心道我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儿子，刚要拒绝就看到那许云瑞一副不乐意的表情，想要反对却被兄长扯住不好做声，竟起了逗弄的心思，随即改了主意说道：“即是如此，索性连你也一并认了，省得你们兄弟分离。”
芸生云瑞二人马上对他磕头，庆幸自己在遇难之后找到了栖身之所好在以后为亲人报仇，而白玉堂也乐得捡两个便宜儿子，一时间皆大欢喜。
七日之后，一行五人赶回到金华白家岗。
虽然是来到自家地界，白玉堂却平生增添了几分警觉，原本这个时辰的白家岗本应热闹非凡，此时竟然静得没有一丝的声响，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策马疾奔至白李山庄，远远见到路中央横着几个人，靠近才发现是这里的村民，尸体已经凉了。
白玉堂见状暗道不好，提了一口气飞身站上马背，足尖稍微借力，极尽平时所能施展轻功朝着山庄大门腾身而去。蒋平卢珍见此也护好两个孩子快马加鞭冲向前去。
山庄内横七竖八地歪着几具尸体，或伤在脖颈或伤在胸前，都是一击毙命，伤口处的血迹已经干涸泛黑，看样子已死去多时。此时白玉堂也顾不得那许多，踏雪无痕的轻功施展的滴水不漏，身形稍侧便向着白锦堂的小院滑去。
蒋平等人找到白玉堂之时，他正抱着兄长泽锦的尸体呆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看向远方，嘴里喃喃地说着些什么。平时他在众人面前都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华服公子，何时有过这种落魄神态？蒋平心知不妙，慌忙伸手点了他耳后的风府穴。
白玉堂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两眼逐渐恢复清明，内里却有不容忽视的恨意和狠毒。
白家岗人人善武，哪怕窝在家中做绣活的大婶也有一两技艺傍身，现如今倒是除了白玉堂和城中铺子的几个管家伙计，无一人生还。
白玉堂跪在兄长灵前，拳头握得死紧，指甲生生地扎入肉中，一行血珠顺着关节处滴了下来，玉白的手掌赤红的鲜血，看得他人心惊胆战。白玉堂并未松手，他要牢牢记住今日之痛，他日思之，犹如此时！
少时，他起身对着尚跪在地上的芸生说道：“从此往后，你就是白李山庄白锦堂之子白芸生。”芸生听后，恭恭敬敬地朝着灵枢磕了三个响头，只听见白玉堂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管是谁，害我白家岗三百余人命，此仇不报，泽琰誓不为人。”
芸生云瑞适逢家变，见到此情此景更激起心中旧事，痛定思痛，也纷纷立下血誓。
蒋平在一侧看着三人，想着方才看到的纷乱脚印以及白家庄众人的伤口，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伍 芸生云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