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似是而非的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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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迟宁出门时，嗅到了轻微的湿润水汽。
接下来的半个月，深蓝之域下起了绵绵不绝的雨。
气温以一种陡落的趋势降下来，街道上人流渐渐稀疏，落叶却越来越多。
离舒乐父亲的忌日越来越近了。
舒乐的心情也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阿斯兰则一直保持着礼貌，并没有太过纠缠他们。
诺弗勒似乎也忙了起来，回消息的时间变慢了。
迟宁开始整天整天地发呆，思考威廉叔叔的去向，担忧自己兄长的现状，偶尔也会再想起那个湿热的午后。
那双因为躁郁期而竖起的瞳孔。
捕猎般凶狠又势在必得的眼神。
……
他应该恐惧的。
一直到现在，到埃德加失控那次，他仍控制不住地发抖。
但是，想到是诺弗勒，他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迟宁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他想不通，就干脆不再想，整天无所事事，只好开始频繁地进出后厨——深蓝之域完全摒弃了人工操作，这也方便了迟宁整天泡在里面。
他在这里认识的人很少，所以每次做完甜品，只能拍个照，发给诺弗勒，而后送给巴克。
巴克总穿着那一身白，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用忧郁的目光长久注视着埃德加。
每次迟宁去看他们，他总是很高兴，唇角也会扬起细微的弧度。
这个时候，巴克的话就格外多，整个人都神彩飞扬起来。
迟宁很给面子地听着。
“我和他，都是孤儿，从小就流落到深蓝之域了，哦，那时候还不叫深蓝之域，叫什么混沌核心的，嗐，记不清啦！”
“你别看他现在文文雅雅的……呃，”巴克回头，看了一眼血刺呼啦的埃德加，有点说不下去了，只能重又强调道：“他当人的时候，还是很会装的！”
“但是他从小打架就疯得很，我小时候可害怕他了，但后来，你猜怎么着？哈哈哈哈，我抓到了他最大的把柄！他居然，咳咳咳！”
说到这里，巴克忽然停下来，再次回头看埃德加一眼，鬼鬼祟祟、神神秘秘地凑近迟宁，小声道：“这家伙呀，居然喜欢毛绒玩具！”
“很好笑吧，哈哈，每次我要他帮我忙，威胁他时，就会说我要把这个秘密抖出去，他总会揍我一顿，然后乖乖就范——”
说完，巴克又一次回头。
“这次我可是真把秘密抖出去了……”
他声音低下去。
这次再转过来，巴克明显没了说话的兴致，整个人都低沉起来，身上的奶白色似乎都暗沉了。
迟宁注视着浑身奶白色、毛茸茸的巴克。
是想把自己伪装成大型毛绒玩具，好让故友开心一些吗？
*
也是后来某次，巴克趁埃德加消耗了所有精力，一动不能动时，给他清理了身上的血渍。
迟宁看着埃德加身上逐渐清晰起来的黑白条纹，以及那条标志性的毛茸茸尾巴，才后知后觉地明白。
埃德加，原来是一只大雪豹啊。
他记得，威廉叔叔介绍过，猫科兽人，除了狮子，大部分都很爱干净，同时，也很能忍受疼痛。
迟宁坐在椅子上，微垂着眼，发呆般看着地上一层又一层的血迹。
直到他听到巴克的一声惊呼。
他猛地抬头，下意识看向巴克，发现巴克一脸空白地站在雪豹身旁，双手捂住脖颈，喃喃着什么。
“巴克先生？”
听到他的喊声，巴克这才猛地回过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
迟宁有些疑惑，却还是收回了目光。
*
第一场雨停的那天，诺弗勒终于来了。
迟宁当时还窝在床上，数着一缕一缕的阳光。
直到光脑的提示声响起。
他没管，继续数着阳光，数完后，在床上翻了几圈，一手挡住眼睛，发呆地看向天花板。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划开光脑。
诺弗勒：［开门。］
迟宁：“！”
他立刻跳下床，急急忙忙冲进浴室，胡乱洗漱一下，随手扯一套衣服套上，站在门前深吸口气，调整好仪态后，才打开门。
门外，诺弗勒一身军礼服，虽风尘仆仆，仍不失风度。
迟宁抬着头，茫然地看着他。
半晌，才低声喃喃道：“啊，您来了。”
诺弗勒伸手，揉揉他脑袋，“嗯，我来迟了。”
迟宁下意识伸手，护住头发。
诺弗勒轻咳一声，解释道：“你头发没梳顺。”
迟宁：“？”
迟宁：“！”
他立刻关上门，重新冲回浴室。
站在镜子前，他左右看看，又拿梳子顺了顺，没看到打结的地方。
他一脸疑惑地出来了。
诺弗勒已经很自觉地进了屋，坐在沙发上，像检查领地的雄狮一样，打量着迟宁的临时住处。
迟宁走到他身边坐下，问：“沈池华走了吗？”
诺弗勒摇摇头，“他没来过……但我碰到了另一个问题，一个让我思考了很久的难题。”
“什么问题？”
诺弗勒沉默片刻，忽然转头，用那双金眸注视着迟宁的侧脸。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涉血而行，在自己的道路上踽踽独行，从未迟疑，从未犹豫……但在某一天，我忽然犹豫了，迟疑了。”
“因为我遇到了一个人……我很珍视他，怕他洁白脚踝沾染我手中血腥，怕他清澈眼睛映出我脚下污秽。”
“可是……”诺弗勒忽然撑住额头，低低笑起来，“雄性，确实是一种很卑劣的生物啊。”
迟宁呆呆地看着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好像……知道诺弗勒在指谁。
一片沉默中，还是诺弗勒先开了口，“先回去吧。”
说着，他揉揉迟宁脑袋，就像之前他揉猫猫脑袋那般顺手。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迟宁犹豫片刻，心底第一个浮起的影子，居然是那只伤痕累累的雪豹。
*
一路上，迟宁都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直到走到轻型舰前，他才听到身后传来了几声呼喊——“宁宁！等等我啊！”
迟宁迎着风回头，看到了匆匆跑来的舒乐，还有不紧不慢追在他身后的阿斯兰。
迟宁恍然大悟！
原来是忘了舒乐！
他正想冲舒乐招招手，却忽然觉得腰间一紧，紧接着就是失重的感觉，和渐渐离远的地面。
迟宁：“？”
他回头，看到诺弗勒线条锋利的下颌线。
在刚才，诺弗勒单手抱住他的腰，三两步就跳上了轻型舰。
“您干什么……？”
诺弗勒：“阿斯兰没那么容易放舒乐走。”
“过几天再让季绍风来接他吧。”
想了想，诺弗勒补充道：“如果他能说服阿斯兰的话。”
迟宁：“？”
他朝下看去。
舒乐已经被阿斯兰挡在了机甲场前，眼含热泪，满眼期冀地抬头看向迟宁。
迟宁跟舒乐对视片刻。
下一秒，诺弗勒就带着他直接翻进了驾驶舱。
诺弗勒把他安置在副驾上，再给他扣上安全带。
迟宁试图挣扎：“还是带着他一起走吧？也不用再麻烦季绍风了。”
诺弗勒思考片刻，问：“你是想继续和舒乐玩吗？”
迟宁乖乖点头。
诺弗勒再次思考片刻，划开了与阿斯兰的通讯。
但首先传过来的却是舒乐的声音。
“噫呜呜噫，宁宁，救我——”
舒乐的声音被切断了。
阿斯兰静静开口，“诺弗勒，我记得，我之前说过，他只是‘暂住’在你那里。”
诺弗勒又看了迟宁一眼，似乎要确认迟宁的意思。
随后，他也冷笑一声，“你就这么对待你的盟友吗？用完就一脚踢开？”
“更何况……”诺弗勒道：“我随时都可以把沈池华引到这里来？”
“嗯？”阿斯兰的声音有些玩味，“引他来深蓝之域送死吗？别忘了，深蓝之域的建立，也有你的一份功。”
“就像你背弃布兰登一样，我也随时可以背弃深蓝之域。”诺弗勒哼笑一声，尾调上翘，带出了几分得意，“你敢不敢问问舒乐，会不会像宁宁对我一样对你？”
安安静静坐在一边，正来回晃荡着腿的迟宁突然被点名，惊慌失措抬头，又见诺弗勒一脸明晃晃的炫耀。
他又有些拿捏不准了，就没开口制止。
诺弗勒这话一出，对面顿时没了声音，半晌后，才听到阿斯兰咬牙切齿的声音：
“前线基地迟早是要放弃的，要不，你把迟宁也留在后方？”
诺弗勒：“？”
他震怒！
“你是不是想打架？”
迟宁：“！”
怎么就严重到这个程度了！
他伸手，想拉住诺弗勒。
诺弗勒很自然地伸手，似乎要牵他的手。
迟宁又“嗖”地一下缩回去了。
诺弗勒：“？”
他看看自己的手掌，又看看迟宁。
迟宁偏头，避开他的眼神。
诺弗勒再开口时，声音明显沉重起来，“行了，把舒乐送进来吧，他需要回帝大就读。”
没多久，轻型舰门一响，一高一矮两人走了进来。
舒乐走在前面，看到迟宁，顿时眼泪汪汪扑过来。
迟宁有点心软，就伸手接住他。
舒乐顺势就将眼泪抹到了他身上。
迟宁面无表情把他推开。
舒乐重新贴上来，把迟宁拉到一旁的房间，认真关好门后，才控诉道：“你知道让一只脆弱的仓鼠，独自面对他的天敌——蛇！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吗？”
“话说，你在诺弗勒面前，不会觉得害怕吗？”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似是而非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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