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先生和白羊宝宝》九叶秋

2、第 2 章

　　王熠北从谢凖家出来，没等电梯，一口气跑下了十八楼。不是他要自虐，而是他需要做些什么，消解内心的烦躁。

　　跑到楼下，王熠北躲在一处石柱后面，大口地喘着气。没等缓过来，就匆匆播了一个电话出去，“过来接我，立刻！马上！”

　　李木子刚把王熠北送过来，车没开出去多远就接到了电话，心里不是没有疑问，但王熠北的语气，让他根本不敢多问，只能立马掉头回来。

　　王熠北上了车，“机票改签最近的一班，现在就去机场。”一边交代，一边摸出车里的备用药，急急地倒出一粒，水都没喝，直接吞咽下去。

　　李木子心里一阵慌乱，“过敏了吗？要不要先去医院？”

　　李木子初到王熠北身边时，就被告知，王熠北有非常严重的过敏，致命的那种，而且过敏源不详，必须按时吃脱敏的药。

　　今天回程前，王熠北就吃过药了，现在又急匆匆吃了一粒，不怪李木子担心。

　　王熠北摇摇头，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李木子还想说些什么，王熠北已经窝进后座，帽子压下来，盖着脸，拒绝交流。

　　李木子观察一会儿，确认他无事，才缓缓发动车子。

　　谢凖一个人没滋没味地看了两集《魔生》，这两集里他饰演的角色还是一个孩童，他本人根本没出场。王熠北倒是出场了，但戏份不多，也就寥寥几个镜头。

　　他坚持看完就是想给自己一段缓冲时间，心里已经决定，看完剧就联系王熠北，再好好哄哄他。

　　视频发过去，久久没人接听。播了电话，对面传来关机提示音。这声音对谢凖来说属实有点陌生。以往两人吵吵闹闹，王熠北恨不得眼睛盯在手机上，就等着谢凖打电话过来哄他，绝不会关机。

　　谢凖马上打给王熠北的助理李木子，李木子也关机了。谢凖这才松了口气，估计两个人都在飞机上。

　　这口气还没吐完，谢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不对，王熠北傍晚才回的北京，怎么可能这么快又飞走。他连忙联系自己的助理珊珊，她私下和李木子联系比较多。有些事情王熠北还没来得及和他说，李木子倒是已经告诉了珊珊。

　　“珊珊，你知道熠北和李木子在哪吗？”

　　珊珊其实一直在等谢凖来问她。看到消息，立马回复：“在去杭州的飞机上。”接着又发了两张截图，一张是北京——杭州的航班信息，一张是她和李木子的微信聊天记录。

　　飞机八点多起飞，也就是说，王熠北从这离开就直奔机场啦。

　　谢凖来不及思考太多，马上滑到李木子和珊珊的聊天记录。

　　“珊珊，熠北明天上午在杭州有商务活动，今天特意赶回来，说要和凖哥看《魔生》。本来订了明天一早的飞机，但刚刚又叫我改签最近的航班，我改签了这班。熠北脸色不太好，应该是和凖哥吵架了，你找机会探探凖哥口风，看看两位祖宗又闹什么。”

　　谢凖心底涌起丝丝络络的疼，王熠北时间这么赶，还折腾一大圈回来，就是为了和他一起看《魔生》开播，他却让人负气离开。明明知道他误会了，也知道小朋友会伤心，自己却吝惜一句解释。

　　谢凖在FCZ上输入航班号，一直关注王熠北航班的信息，几乎是飞机刚一落地，他就把电话播了过去，没想到仍是关机。

　　谢凖拿着手机就没放下，每隔几分钟就要打一次，结果都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谢凖一阵心慌，稳了稳神，才把电话拨给李木子。

　　“喂，凖哥。”李木子仿佛就在等谢凖这通电话，铃声一响，马上就接了。

　　“木子，小北在你旁边吗？”谢凖的语气很急，又有点不好意思。每次两个人闹矛盾，都会被身边的工作人员看在眼里。王熠北一项不理会旁人看法，谢凖就不行，总觉得很尴尬。

　　“他去洗手间了，我还在等行李。”这个点到达的航班不多，周围等待行李的旅客三三两两分散着，李木子身边并没有人。但习惯使然，他还是回答的很谨慎。

　　“小北他……还好吧？”谢凖知道王熠北肯定伤心了，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他不要太生气，也不要太伤心。

　　李木子看着洗手间的方向，犹疑片刻，“不太好，一路上除了交待我两句，就没再说过话。”

　　王熠北看着冷冷酷酷，但遇到感情的事，比谁都爱哭。

　　“再有就是，熠北上车急匆匆吃了一粒脱敏药。”虽然王熠北并未出现过敏的症状，但李木子心里有点担忧，犹豫后，还是告诉了谢凖。

　　“他过敏了？”谢凖的声音陡然高了几分。

　　和王熠北相处这么长时间，谢凖并未见过他过敏的样子。但是王熠北那么排斥吃药的一个人，家里、车上、随身的包里都备有脱敏药，可想而知他要是过敏，会有多严重。

　　“谢老师，你别担心，现在看着没有出现症状。”李木子连忙道。

　　谢凖这口气刚要松下来，李木子又说：“再就是……熠北好像偷偷哭过了。”

　　谢凖呼吸一顿，握着电话的手又紧了几分，想到王熠北今天情绪爆发的原因，又问道：“《问心》的事，你知道吗？”

　　这件事还是李木子去办的，他当然一清二楚，“当时YXZM节目组只买了表演权，改编的事，是熠北自己联系的。龚老师和熠北之前就认识，也没多说，一口答应了。私下还给了一些意见，当然，主要都是熠北自己的想法。但改编权的归属问题一直搁置没谈，前些日子，熠北专门请龚老师吃饭，想把版权的事定下来，说是要当做礼物送给你。”

　　谢凖听得一愣，“什么礼物？”

　　提到这个李木子的表情有点怪异，隐约还叹了口气，“他说今天是你们正式在一起的第219天，《魔生》又在今天开播，这就是天选。”

　　谢凖不明所以，“219天有什么特别吗？”

　　李木子一个三十大几的老爷们都不好意思开口，“219，爱要久。”

　　“小迷信！”明明是吐槽的话，却透着十足的宠溺。

　　谢凖突然想到王熠北之前的一段采访，记者问他，认为情侣之间的浪漫是怎样的。他说，“会记住一些特殊的时间点，然后准备特殊的礼物，制造惊喜之类的。”

　　再想想两人在一起99天时，他送的腕表，说，“希望未来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我。”

　　139天时，他送的限量款滑板鞋，说，“我知道自己有时候任性、爱闹脾气，要是我一不小心把你推远了，一定要相信那绝不是我的本意，你自己走回来好不好。就算不想走回来，也要在原地等我。这样我们的爱才会长久。”

　　所以219天，在“爱要久”的日子里，王熠北要送的《问心》，肯定也是一件有意义的礼物。可谢凖现在脑袋乱乱的，根本猜不透这份礼物的意义是什么。“木子，你知道小北为什么要送我《问心》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木子觉得谢凖问了问题，却又好像很怕知道答案，他猜不透谢凖的心思，只能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具体我不清楚，就听他之前嘀咕过一句，说《问心》是你们的定情曲。”

　　说完没忍住，李木子低低地笑了几声，小朋友谈个恋爱就是浪漫。

　　“傻笑啥，拿了行李就赶紧走。”王熠北插着兜，用脚轻轻踢了行李箱一下，语气里带着不善。

　　李木子来不及再说什么，快速挂了电话，“你回来了。走走走，这就走，车已经到了。”

　　电话那头，谢凖本来还想追问定情曲的时，猛然听到王熠北的声音，心跳竟漏了一拍，追问的话就凝滞在了嘴边。等反应过来时，电话已经挂断了。

　　谢凖并不觉得这样被李木子突然挂断电话是一种冒犯，就是有点遗憾，要是能再问问，能再听听王熠北的声音……

　　上了车，王熠北就靠在后座，帽檐压得低低的，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他刚刚看到李木子在讲电话，说了什么却没听清，也许……也许会是谢凖，他还能有这样的期待吗？

　　不是没想过直接问李木子，又怕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认识谢凖之前，王熠北从没想过纠结、畏惧、慌乱这样的情绪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可是，遇到谢凖之后，就连那些甜蜜、幸福好像都一直被这样的情绪包围着。

　　王熠北死死握着手里的电话，他现在连开个机都顾虑重重。

　　这真的一点都不王熠北！！！

　　李木子从后视镜里偷偷观察了王熠北一会儿，看他一直闭着眼睛，才拿出手机，给谢凖发微信解释，“刚刚熠北突然回来了。”

　　李木子刚刚挂断谢凖电话，纯粹是下意识的反应。他也算是看着王熠北长大的，平时照顾他工作、生活，都是抱着一种老父亲的心态。但王熠北脾气一上来，他也真打怵，倒不是说王熠北会对身边的工作人员做什么，就是那么冷冷地看你一眼，也挺让人受不住的。

　　谢凖刚刚玖听到王熠北声音了，自然能够猜出李木子突然挂断电话的原因。小狮子要是突然来了脾气，别说李木子他们这些工作人员，就是自己也得顺毛摩挲。

　　挂了电话，谢凖就在查航班，最近一班飞杭州的是凌晨一点多，正好还有余票，他已经下了单。

　　对王熠北的伤害已成注定，但他不想让他的小狮子伤心太久。既然王熠北不肯接电话，那他就追过去。他的小狮子，霸道又浪漫，他去当面哄哄又何妨。

　　“我知道，没事。你们已经上车了吗？今晚住在哪儿？要多久能到？”

　　李木子直接把酒店位置发过去，“要一个小时左右吧。”

　　谢凖简单收拾一下，已经准备出门，虽然这会儿出发有些早，但他在家里待不住了，先去机场，离他的小狮子近一点也是好的。

　　“珊珊说小北明天上午有活动，你们计划几点从酒店出发？”

　　谢凖一向如此，自己不忙时对王熠北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要问个明白。李木子很快回复，“活动差不多中午才开始，我们九点多出发就来得及。”

　　这种私人行程，谢凖没好意思麻烦工作人员，自己叫的车。这会儿车已经到了，他匆匆下楼，也没忘交待李木子，“在前台给我留一张小北的房卡，我大概五点多到。”

　　李木子看到这条信息，心里不禁啧啧出声，“这就是爱情啊！”他回头看了王熠北一眼，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谢凖一条信息已经过来，“先别告诉小北。”

　　李木子摇摇头，看来是要制造惊喜了，“好，凖哥你到了，在前台报我的名字就行，我会交待好的。”

　　“辛苦啦，照顾好小北。”

　　谢凖每次和李木子沟通王熠北的事情，都会发这句作为结束。李木子回个表情包，就收了手机。

　　午夜的飞机上，一片寂静。谢凖坐在最后排的位置，旁边并没有人。大概是环境使然，谢凖的内心一片平静，思绪在黑暗中慢慢飘向了一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