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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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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添很开心,自己最近的勤学苦练没有白费,瞅着文子茵认真细致的脸,还有按在他腕上的纤白手指,道:“六师姐,我身体无碍了。”
文子茵心里高兴得很,面上却不动声色,矜持道:“嗯,你恢复得还行,但不可大意,饮食还是注意些,休息两天再练功。”
傅添喜滋滋地应道:“好,多谢六师姐。”原本他不是自我感觉尚好,大夫亲自验证,他确实康复了,没想到他的体质健朗这么多,来日方长,脱掉痨病子的绰号有望。
“谢不敢当,肯听大夫的话就行。”文子茵嘴角俏皮地向下一撇,别人有这种神情,往往显得刻薄,她有这种表情,却很是活泼生动。反正在座两位男子都是这么想的:六师姐(妹)顾盼生辉,真好看啊。
傅添忙不迭道:“我听。”
苏子霁也心道:你说的话,谁忍心不听呢?
文子茵噗嗤一笑,筷子伸过来,各夹一块山药给他们:“快吃吧,菜都凉了。”
文子茵吃的很少,傅添次之,反倒是吃过饭的苏子霁,像饿了三天一样,在他们放下筷子后,将剩下的菜吃得一干二净,很自觉去洗碗。
傅添回床上继续挺尸,不,休养。文子茵拿了本《经脉修复篇》,坐在床对面的雕花椅上,伏案看书。
没一会儿傅添就想下床,一时觉得睡久了骨头疼,一时想找人说话解闷儿。
可是刚才文子茵嘱咐他好好休养,他答应得铿锵有力,还不到一个时辰,不好出尔反尔。
文子茵看书时,最是心无旁骛,不喜别人打扰,傅添踟躇着没有开口。
正好苏子霁洗完碗进来,步伐携裹着淡淡的水雾与树叶的味道,他高挑劲瘦,俊逸温润,下山行走绝对是引人侧目的美男子。
傅添羡慕他的颀长身材不是一天两天了,文子茵却没怎么在意,对她来说,三师兄是家人,是哥哥。所以她也不跟家人客气,自顾自看书。
苏子霁一看那本书的封面,就知道是为傅添而看,心里一酸。文子茵只认识一个经脉受损的人。
正好遇上傅添没话找话:“三师兄,雨更大了?”
苏子霁从不迁怒人,淡然一笑:“是啊,八师弟,你能吃鱼吗?我打算等雨停去抓鱼。”
傅添想说好,文子茵陡然插口道:“八师弟可以吃鱼,黑鱼最好。”
苏子霁愣了下:“黑鱼,好。”
文子茵说完低头继续看书,好像刚才打岔的不是她。
苏子霁犹豫半晌,才期期艾艾启口:“六师妹,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文子茵微微侧首,银钗的缀线晃了晃,落在她白皙的耳垂上。
苏子霁忍不住伸手替她抚开,并把耳边的一缕碎发拢好,文子茵没有躲闪,静静地由他整理,毫不害羞,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尽是坦然与熟稔。
傅添看愣了,恨不得冲过去推开文质彬彬的三师兄,虎吼一声我来。
当然,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傅添不可能对温和的苏子霁这么无礼。再说,三师兄人品是真好,境界又不差,他胡搅蛮缠,万一三师兄不顾风度打他,傅添必输无疑。
苏子霁摸摸文子茵的脑袋,缩回手,道:“六师妹,还想学易容术吗?我又想到一个新办法,可以让假须发更逼真。”
文子茵眼中闪着感兴趣的光,却克制道:“好,三师兄,过几日我去找你。”
苏子霁还以为文子茵会急不可待想学,但她没有,神色如常,安静又隐忍的坐在原位。苏子霁马上明白,她以病人为重,可傅添已无大碍,吃饭行走正常,还需要她一直守着吗?
傅添闻言,开心得像大冬天里得了一个御赐暖炉,从指尖一直热到心里:六师姐,你真是个好人!
文子茵等了一会儿,见苏子霁无话可说,便又接着研究《经脉修复篇》。
苏子霁确实有些无语,又不知该生谁的气,最后只能生自己的气,说声叨扰,便起身要走。
文子茵没什么诚意的留客道:“三师兄,雨没停,你可以晚些再走。”
她一边说话,一边翻页不止,也没抬头看苏子霁。
苏子霁苦笑着叹了口气:“没关系,我有伞。”
文子茵道:“哦,那慢走不送。”
苏子霁利落的走到门边,拿起油纸伞,闯入雨幕中,高高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寂。
对此,傅添没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想法,反而有些心塞:文子茵的为人处事,看似有情,其实无情。她的眼睛非常好看,睫毛又浓又长,显得既单纯又冷淡。
二师姐文子菁看起来清冷疏离,其实外冷内热。文子茵看来活泼俏丽,其实心如磐石,意志坚定,并不好接近。
她之所以修炼比众同门更精深顺利,便是缘于冷静克制,适合修仙,善于摒弃七情六欲,不在乎俗事,觉得无关痛痒。
“我帮你治病,若能救你一命,那是你的造化,若是没医好,就怪造化弄人。”
她曾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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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添,你又想不告而别?!”
“没有!”
“那你想干什么?”
文子茵逮住他,就一通指责,令傅添很是无语。
时光如箭,秋去冬来,转瞬就到了寒露霜降,冬至大寒。今年的雪不大,万物银装素裹的美景很快消融,春风带着复苏之意而来。一声霹雳醒蛇虫,惊蛰过后,就是文子茵十六的生日。二师姐照样准备好寿宴,帮她庆贺。文意和邵惠照样在外办事,没有赶回来,也在文子茵的意料之中。
文子茵今年没像往年一样,表面若无其事,心里惆怅无措,因为她终于十六岁了,可以下山历练。这可是值得敲锣打鼓的好事。
照规矩,初次下山,文子茵可以将同门的名字放在签筒里抓阄,抽一位同门陪同。
文子茵抽到了苏子霁,除傅添不怎么高兴,荆楚派上下均无异议。
傅添悄悄收拾行囊,想跟他们一起下山,却被文子茵在米仓山屏障处抓了个正着。
“傅添,你又想不告而别?!”
不知道为什么,文子茵早预感傅添会趁机逃走,一直覆前戒后,果然在她和苏子霁在穿越屏障时,看到一抹黑色影子紧紧跟随。如果她没有回头,那黑影绝对会悄无声息离开神农顶。
苏子霁攥着肩上行囊的带子,看文子茵把傅添逼得节节退后,劝道:“六师妹,我们该赶路了,别动怒。八师弟你快回去吧。”
文子茵警告道:“傅添,你私自下山,等于叛逃,会被逐出师门的。”
傅添惊得手一抖,随身行囊掉到地上散开,只见里面就是几件半旧的衣服。
他出身自六大派,根本不在乎要不要留在荆楚这小小的门派,只是被逐之后就很难再见到文子茵了,这令他犹豫不决。
挣扎半晌,傅添终于垂头丧气地捡起包袱与衣服:“好,我不下山,我回去。”
也不知道文子茵从哪里拿出一个陶埙,快速吹响。呜咽如诉的声音随风远去,听得傅添一愣。
没过片刻,一道黑色身影便从天而降,刘子骏潇洒飘逸地御剑而来,问:“六师妹,怎么了?”到跟前看文子茵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提着傅添的后领,他瘦削的手拿着行囊,瞬间恍然:“八师弟,欲速则不达,再过几个月你也将年满十六,可以名正言顺下山。”
傅添低头垂目,没什么精神:“嗯,大师兄。”
文子茵见他这幅焉毙了的样子好笑,道:“八师弟,我回来给你带礼物如何?你想要什么?”
傅添怔怔抬眼看她,想要把这个温柔美丽的笑容刻进心里,认真用力:“不用了。”我只想要你平安。
文子茵站在米苍山上的一株高大的槐树下,眉目如画衣如雪,笑道:“你确定不要?下山一趟不易,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淡金色的阳光照到她身上,格外耀目,令她简直像画中的仙子。苏子霁高挑挺拔,坚定地站在她身旁,气质出尘,实是难得的美男子,完全可称一对璧人。
傅添闻言有点后悔,当着大师兄三师兄的面,又不好意思改口,脸色微白。
刘子骏耐心等了一会儿,傅添始终没出声,便把他拉到自己的剑上,凌空而起,道:“三师弟,六师妹,赶路要紧。”
苏子霁揽住文子茵的肩膀,柔声道:“六师妹,我们走吧。”
文子茵大大咧咧,一向不介意这些亲昵动作,对苏子霁嫣然一笑,又回头对傅添道:“八师弟,你回去老实待着,别作妖啊。”
作妖?!傅添气得脸白如纸,离别在即,又不想跟意中人恶语相向,在心里连翻好几个白眼,咕哝道:“知道了。”
苏子霁和文子茵挥挥手,转身走了,拖着长长的影子,隐入无形的屏障中。
傅添见状,心就像被人攥紧揉捏了一番,难受得想哭,眼圈不由发红。
刘子骏看着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隐忍地看着天,不让眼泪掉下来。刘子骏紧张地挠挠头发,道:“八师弟,你没事吧?”
他不怎么会安慰人,心道该说什么呢?男儿有泪不轻弹?不对。男儿流血不流泪?也不合适。
傅添偏头不让大师兄看正脸,带着鼻音,勉强维持男人的面子,倔强道:“没事。”
刘子骏憋了半天,终于想到一句:“想哭就哭吧,不是罪。”
傅添:“……”
苏子霁好久没下山了,他生于八月,上次历练已是大半年前的事。苏子霁跟文子茵御剑一路西行,她好像已经想好目的地,笑问:“师妹,你准备去哪里历练?”
柔和的阳光中,阵阵微风吹过,文子茵洁白的裙袂飘飘如仙,笑道:“附州山水甲天下,三师兄,我们去附州吧。”
苏子霁很惊讶,御剑接近文子茵,看她一眼,道:“附州?路遥千里啊。”
荆楚弟子首次历练大多选择去京城。一是身为朔丰王朝子民,不可不知京城风光。二是从荆楚南行,过了土地富饶的田城,便是繁华热闹的京城,距离不远。三是京城人才济济,各路高手云集,说不定会偶遇传说中的某人,也是美事一桩。
附州则在极西之地,去那里得御剑六、七天。历练之期为一个月,往返用去十四天,再加上每逢下山,同门都会写采购清单,要买好多东西回去。例如米面油肉、布匹丝线和药材等。真正可用于历练的时间就所剩无几了。
文子茵很坚定地说:“三师兄,我就想去附州。”她一心要去,苏子霁只好随行,舍命陪君子:“好,附州有什么好玩的,这么吸引你?”
文子茵嘴角上扬,神神秘秘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御剑而行,春风萧萧,底下的城池、村庄、市镇如飞梭般急速过去。
文子茵和苏子霁马不停蹄,只夜间小憩两个时辰,于六日后来到附州。附州地广人稀,日照时间长,戌时前太阳都在空中,余晖温暖。而在神农顶,戌时早就黑灯瞎火了。
文子茵御剑绕整个宽广的城池转一圈,寻到最繁华的街道,只见居中矗立着一栋三层高,金碧辉煌的楼宇,她马上在无人处落地,步行过去。苏子霁也跟了上去。
过去文子茵经常念叨,历练时一定要在最豪华的客栈听一天书,晚上再找一个地方摆摊,行医济世。看来是准备马上实现心愿了。
客栈门前迎客的店小二见文子茵衣饰简单,却肤白貌美,不掩其华,招呼声异常热情高亢:“姑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引得掌柜都往门口看了一眼:这小子遇到挥金如土的客人了么?这么开心!
凝目一看,便明白:原来遇到了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这是文子茵第一次与山下人交流,虽然只是一个店小二,也激动坏了:“我,我打尖,听书。”
差点来一出:异乡当故乡,两眼泪汪汪。
美人笑容满面,闭月羞花,生生令店小二不敢逼视,他觉得再看下去,就要鼻血长流了:“好咧,您往这边走。”
苏子霁冷淡扫店小二一眼,一语不发。店小二见这位美人有男子陪同,表情和动作更加收敛。
苏子霁身高背挺,气质出尘,腰悬长剑,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客栈厅堂中央有一方戏台,一个四十多岁的说书先生身穿轻袍缓带,打扮得像一个饱读诗书的宿儒,坐在高桌后,左手握惊堂木,右手转着折扇,正滔滔不绝。
说书先生背后,坐着三个年轻俏丽的女郎,分别抱着琵琶,瑶琴和二胡,待书说到高|潮|处,便奏乐助兴。
戏台跟前的好座位已满满当当,还有很多人挤在戏台前人头攒动。文子茵跟店小二走到南边角落的桌子旁,兴奋得无与伦比,眼有星光,熠熠生辉。
不少客人转头盯着这位突然驾临的美人看,嘴里小声啧啧称赞。要不是不想更引人瞩目,文子茵也想跑到戏台跟前,凑近听书。苏子霁很理解文子茵的心情,三年前,自己第一次下山,也是这般兴奋雀跃,像乡下人进城。
苏子霁抢着在文子茵落座前,帮她擦了擦木桌木椅,其实这两样东西都还算干净。苏子霁要了一壶茶,一碟瓜子和一碟花生,又拿布擦了擦茶杯。
惊堂木一响,说书先生的语调如大海涨潮,澎湃激昂,说到思威将军决战红枫坡,单枪匹马,横扫敌军万余兵将。这位将军在朔风王朝威名赫赫,百战不殆,是名副其实的常胜将军。百姓极为崇拜他,只要讲他的故事,定然全场沸腾,彩声如雷。
苏子霁陪文子茵听了一会书,觉得有些夸大其词,无语浅笑。
“好!”
客栈的诸多客官并不计较真假,听到跌宕起伏处,叫好不断,一阵阵铜钱雨撒上台。说书先生大喜之下,讲得更加生动卖力。
苏子霁跟六师妹打声招呼,便去采购,附州特产是无花果干,肯定要带些回家,才不枉千里迢迢走一遭。他还想帮文子茵买一个小方桌,置几块白布,写上“行医治病,药到病除”等语。
文子茵挥手作别,任三师兄离去,一个人听得津津有味,心道:这位思威将军当真厉害,好像不是凡人,能撒豆成兵,呼风唤雨,掐指一算,就能知敌军布局,所以战无不胜。
文子茵知道,说书人的故事必经过美化渲染。事实如何,另有盖棺定论,只可当一二趣事听,不能当正史斤斤计较。
朔丰王朝皇族也乐于此,对民间戏说并不约束。治下百姓把这位了不起的将军当作天上神仙一样崇拜,民心更稳定。
“各位客官,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人讲完将思威将军决战红枫坡的故事,一拍醒木,立即有人意犹未尽地叫了起来:“为什么要等下回啊?!现在说不行吗?”
“不行,我这还有一件奇闻异事要说!”说书先生的话音抑扬顿挫一转,马上说起另外一段故事。据说,京城有一只美艳无比的狐狸精,专门勾搭新科状元郎,累计有三任状元郎为了它,拒绝皇帝的赐婚。
文子茵并不知道新科状元郎是谁,照样听得兴致盎然,好在总有人帮她答疑解惑:“啊,今年的状元郎是李童盛吧!他年少出名,早有大学士看好他,准备待他通过殿试,便收为门生。他竟如此叛逆?”
“叛逆说不上,就是色|迷心窍了!”
“哎呀!可惜可惜!大好人才啊。”
文子茵又找店小二添了一壶茶,一盘蚕豆,吃吃喝喝一直听到下午。
听书的本地人陆陆续续回家,不少外乡人也回了客房午睡,只剩下零星几桌客人。
苏子霁采购回来,发现六师妹还坐在原位,洗耳恭听,奇道:“六师妹,这书如此好听吗?”
文子茵帮三师兄倒了杯热茶,笑咪咪地道:“嗯,很有意思!三师兄,你刚才听了多少?京城居然有一只狐狸精,专门勾搭状元郎,我真搞不懂,又不是要成亲过日子,狐狸精还专挑出人头地的才子?”
苏子霁放下两个半人高的大袋子,坐下喝了茶,笑道:“我也不懂。六师妹,难道你觉得女子选择夫君,只要喜欢这个人就够了,不用在意他的身份地位,那才是真爱?”
文子茵从来没体验过情爱的感觉,无言可答,只微微一笑。
苏子霁将准备好的方桌招幡递给她,道:“六师妹,这些是你行医要用的东西。”
文子茵歪着头看了下,笑道:“多谢三师兄,你想得可真周到。”
苏子霁听台上说书先生道了且听晚间分解,又问:“六师妹,我们要在这里吃饭住店吗?”
文子茵大眼左右一瞥,见店小二站得很远,便捂着嘴,压低声音道:“不用,我下次来听书也不坐座位了,站着听只要五文钱,坐着随便点壶茶就要三十文,加瓜子花生,今天足足花了一两银子!哎!真贵!”
苏子霁不知道她为什么才下山就这么心疼钱,他们在神农顶是没有任何收入,但文老爷子每年春节都会给他们压岁钱,积攒下来应该有不少银子,不至于听一次书就成穷光蛋。
于是,三师兄大大方方地说:“不贵!六师妹,这是你第一次听书,不要束手缚脚,想吃什么大口吃,想喝什么敞开喝,三师兄请你!”
文子茵就等他这句话:“多谢三师兄,你待我真好!我不要什么了,你付了茶水钱我们就走。时候不早,我该摆医摊了。”
苏子霁闻言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看着她一脸坏笑,满是宠溺。
“走,咱们摆医摊去!”
两人说干就干。
文子茵走了好几条街,决定在一家专门收容孤儿的养生堂前摆医摊,这里还有一片槐树,树荫成林,不用晒太阳。心道:这养生堂是个行善积德的地方。我在这门口行医施药,或许不会被赶。
对街商铺林立,行人川流不息,应当不愁客源,结果,文子茵在那里坐到晚上,只来了几只苍蝇光顾。
起初,文子茵光看各式各样的行人,都觉得有趣,可侯了半天都没人理睬的凄惨境遇,渐渐令她心凉。
连好脾气的苏子霁都忍不住有些焦躁。
文子茵想了想,要苏子霁照看医摊,自己在附近找了一家价格实惠的小客栈,要了两间普通客房,进去改头换面,易容成一个白发白须的灰袍老人,提着灯笼,缓缓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