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曲终 ...
-
承乾宫
章青正吃着碗中的甜食，一旁的乐善上前一步道：“奴才新学的小曲，贵妃娘娘可愿听听。”
章青看着他，感觉有几分熟悉，微微点了点头。乐善从怀中拿出短笛便吹了起来，是江南的曲调，有人为她吹奏过，在竹林，池塘，秋千旁，小桥流水处。
章青眼含热泪听着，吃着酥酪，跟着轻哼，那笛声越来越近，一只温热的手掌抹去她落在腮边的泪，章青睁开眼，那人先是跪下请罪，“娘娘恕罪，是奴才冒犯了。”
章青摇了摇头，让他起来。
乐善站起身，攥了攥手指，那滴泪融化在手心里。他恭敬道：“请娘娘莫要伤心，娘娘伤心，有人也要跟着伤心。”话说的模糊又清楚。
章青想到厉瑾，点了点头，不经意间看到他手上伤疤，用食指碰了下看他把手缩了回去，想必是新伤，她轻声问道：“这是哪来的伤？可有人欺负你？”
冰凉的手指碰到痛处，带着兰花的香气，弥散开来，乐善仿佛被定住，直到她抬头看向他才缓过神，谦和地笑道：“御膳房干活难免的，不值娘娘伤神。”
哪知那凡间的仙女从袖口拿出一条绣着兰花的帕子，让他把手伸出来，低头认真地小心地给他包扎起来，让人受宠若惊，不知所从。他本就是淤泥尘土中长出来的人，御膳房的师傅说他们生而贱命就是来伺候人的，他亲眼看见有主子因不喜食胡椒而剁了一个同伴的手指，眼前的人却从未轻视过他，能得她青眼，被她温柔以待，他也不算白活一回。
乐善眼眶湿润，低头道：“谢娘娘，还请娘娘保重身体，奴才感激不尽。”看着太阳快落山了，他便端着盘子退下了。
路上他看着手上缠着的手帕，嘴角忍不住上扬。
可是刚走出承乾宫，就被人按在了地上，嘴巴被抹布塞满，脸贴着地。顺子从一旁走了出来，轻蔑地看了眼地上的人，不挣扎不吵不闹，却把一只手藏在身下。顺子冲人使了个眼色，动手的小太监合力把他的手拉了出来按到地上，上面绑着绣着兰花的帕子。
顺子看清楚后，便让人掰开他的手指，把帕子扯去，他冲着地上的人笑道：“御膳房的人敢去内院传膳，胆子不小”，只见他掸了掸帕子上面的尘土将其揣入怀中，然后抬脚踩在他的手上碾了碾，“什么东西，还敢肖想那里面的天仙，等会儿有你受得，带走！”乐善被提起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大门，想着那院里的人，这辈子不知能否与她再见了……顺子看着他一脸不舍的模样不禁冷笑，就圣上上午听到消息时的神情，他怕是再也看不到明儿的太阳了。
今日上午，乾清宫的南书房里，晋傅坐在龙案前，看着眼前的甜食若有所思，他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甜的腻人，倒像是她的口味。
这时，顺子来报，广安王妃和世子到了。
晋傅放下勺子，揉了揉眉心道：“让他们进来。”
广安王是皇上给六王爷的称号，今日坤宁宫举办宴会，王妃带着世子早早地进了宫。按说这广安王妃与圣上也算的上青梅竹马，王妃是霍家远亲，如今的太后娘娘本把她当做儿媳妇来养，可惜，王妃的父亲偏相中忠厚老实的六王爷，白白毁掉这桩姻缘。可这广安王妃却是个“念旧情”的人，六王爷密谋造反就是她传来的消息，对圣上来说也算得上是自己人了。这妇人每次来都打扮的甚是艳丽，怕惹人招眼便带上小世子，就不知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顺子把人带进来，便退了出去关好了门。
广安王妃看见椅子上模样如少年时一样俊秀的人，面露悦色，“给皇上请安。”又拉着晋星道：“星儿，快给皇伯伯请安。”
晋傅抬眼看见这对母子，笑道：“珠珠不必多礼。”
珠珠是广安王妃的乳名，她听到他如此唤她，低下了头，又含羞带怯地望他一眼。
晋傅并不在意眼前人的心思，扒拉着眼前的勺子问道：“何事？”
广安王妃闻言缓过神，清了清嗓子说道：“老六前几日子派人去了南方，好像要调查什么……他们在书房密谋，听得不清楚。”
晋傅仍是漫不经心地望着眼前的碗，随口问道：“去哪儿？”
广安王妃低头看了眼一旁抱着桌腿转圈的晋星，走过去说了两个字“桑吉”。
晋傅听到这两个字后，扒拉勺子的手顿住了，望向她。
她被看的有点慌，连忙解释道：“听得不太清，不过，他们好像在说什么大火，尸体什么的……”
晋傅听着，目光变得愈发凌厉，开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重阳节那日。”
是她得知死讯后的第三日，也是她开始肯吃饭的日子。
她是听说了什么还是在怀疑什么？晋傅合上眼凝神思索着，这时，晋星跑了过来，围着龙案转起圈来。
广安王妃连忙训他：“晋星，不得无礼，快过来！”
晋傅看着腿旁的孩子，想起射箭那日章青为他出头，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一把将他抱到腿上。“可想姑姑了？”晋星用力点了点头。
想起章青，晋傅也爱屋及乌起来，虽说老六蠢笨看着头疼，这孩子倒是虎头虎脑可爱得很。
小孩子扭着身子不舒服，晋星自顾自地扶着桌子转过身来，正好看到桌上的甜食。
“蜜桃酥酪！”
晋傅抬头，接着又看向怀中的孩子，晋星正眼巴巴地望着碗中的甜食，一眨不眨。
晋傅把他往怀里又抱了抱，柔声问道：“星儿认识这甜食？”
晋星冲他点了点头，很是开心。
晋傅拿起甜食，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告诉皇伯伯，是谁带你吃的？又是谁告诉你它叫什么的？”
晋星看着甜食却不开口了，小嘴巴抿得紧。
广安王妃急着说道：“晋星知道什么快说出来！”
晋星看着母亲感到害怕，一直摇头，快哭出来了。
晋傅见状便明白怎么回事了，伸手舀了一口酥酪喂给怀中的孩子，接着说道：“星儿，你不说也没关系，姑姑都告诉皇伯伯了，不过，姑姑想考考你，看你还记不记得是谁带你吃的这道点心。”
晋星听他说完眼睛一亮，点了点头，激动道：“我记得的，那天……被晋城欺负……是厉总管做给姑姑的，这是我们的秘密！”说完又想起姑姑的话，添了句“独此一家！”
等到顺子进来时，感觉头皮发紧，晋傅目光阴鸷地看向桌上的碗，过了许久，吐了一个字：
“查！”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曲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