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你》钟毓青

11、剥虾

　　路宁坐在书桌前，盯着手里的娃娃胚陷入沉思。
　　沈明非说要交换，路宁以为是用其他东西交换，结果是让路宁做一个像他自己的娃娃来交换。
　　这种行为…怎么看都…更变态了啊……
　　而且后来路宁才知道，这个创意市集，是沈明非所在的公司同几家单位一起联合主办的，作为主办方之一，他怎么好意思同小小路人抢东西！
　　路宁不明白，路宁垂头丧气，路宁不想画了，他觉得他就不该同沈明非争那个娃娃，让沈明非自己留着自恋去吧。
　　但是他答应了，做人要守信。
　　路宁：痛苦面具。

　　然后握着画笔睡着了。
　　不感兴趣的事物就和高数一样让人犯困。
　　他梦见了一个雨天，沈明非走在他右前方一步的位置，举着伞，两人没有说话。
　　路宁追上一步，轻轻拽住他的手套。沈明非回头看了他一眼，隔着手套把他握紧了。
　　路宁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两人没有说话，明明牵手隔着手套，可就是有一股巨大的喜悦漫上他的心头，他觉得自己要被快乐充满了。
　　他好喜欢沈明非。

　　路宁醒了。
　　这是他第五次的梦了，已经见怪不怪。不过每次醒来有些失落是真的。梦里巨大的喜悦，和醒来的怅然若失，总是让他有些空荡荡的落差。
　　他不愿深想，低头描起娃娃的眉眼来。

　　周一时他成功和沈明非有了饭局，他、沈明非、白鹿。
　　去接白鹿时他就隐隐有预感了，按白鹿爱热闹的性子，熟悉的朋友自然是一次性聚齐的。果然，一见面就说去XX餐厅，介绍说沈明非也在。
　　路宁无话，只觉得或许命运就是喜欢这样，四年不见，一见连着见三天。
　　不过划去路宁单方面见到的沈明非和最近的日子，他们确实可以说是，七年未见了。

　　在餐厅里路宁和沈明非表现的仿佛就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聊聊自己，聊聊发展，聊聊其他的老同学。白鹿倒是一直很兴奋，期间全靠她cue人才没冷场。

　　只有路宁一直体会着一种尴尬和别扭。他能感觉到他和沈明非之间微妙的、带着排斥的氛围。这个氛围可能是他至今面对沈明非依然放不开的缘故，也可能双方都有原因。
　　整场饭局看似热火朝天，实际都是配合着白鹿的话题，白鹿分享八卦，白鹿抛出问题，白鹿衔接串场，他和沈明非之间没有单独交谈，也没有可以开启的话题。路宁越坐在这里，越觉得狼狈。他想到沈明非和白鹿间“热情”的聊天记录，想到高考后和沈明非挤牙膏式的一问一答，想起沈明非的“嗯”，想起这么多年沈明非没有一次主动找过他，想起他对沈明非的回避和拒绝，他想走了。
　　人生不是一定需要爱情，他也没必要吊在一个直男身上。
　　他没有办法自然的和沈明非做朋友，同样，他和沈明非也成不了恋人。及时止损是最好的，虽然这个及时已经太晚了。
　　沈明非的生日在12月，路宁想，就在今年吧，他会把娃娃送给沈明非，离开C市，就这么结束吧。

　　路宁在脑海里默默把今年的一切都计划好了，直到白鹿开始打探两人的交友情况。
　　路宁：（竖起耳朵）我好难过。但我得听。
　　他感觉沈明非好像是看了他一眼，随后摇了摇头。
　　耳边传来白鹿的大呼小叫，“不是吧，你竟然还是单身？初中没有，高中大学也一个没谈吗？”
　　沈明非还是摇了摇头。
　　白鹿顿了顿，随即眼中带了些同情，“你……是不是（不行）？”
　　沈明非：“？”
　　路宁：“？”
　　白鹿眼一闭，心一横，大声说出，“不要为难，我认识一个老中医，医术精湛，他一定可以帮助你的！”
　　沈明非黑线。
　　路宁：……

　　“这倒是不用你操心了。”沈明非慢条斯理地剥着虾，虾头，虾壳，虾线都去的很干净。虾渐渐在他手边堆了一小碟。
　　他们点了两盆虾，不过到后半程都没什么人吃了，白鹿吃饱了，路宁吃饭有点挑，既挑食又挑剔。他得把虾线剥干净，还不愿意自己碰，得隔着纸剥，费劲的他剥一会儿就懒得吃了。
　　两人打趣一阵，沈明非忽然转向路宁，“你呢？”
　　路宁被他问得一愣，“什么？”
　　“你谈恋爱了吗？”
　　问题来得突然，路宁又感觉包间有些热了，他摇摇头，然后没忍住用手贴脸散散热气。
　　沈明非似乎是没想到路宁这么回答，剥虾的手都顿了顿，“之前……高中时也没有吗？”
　　“没有啊。”路宁继续摇头，不明所以。
　　“这样啊。”沈明非有些自嘲的笑了下，不再说话。

　　白鹿在一旁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发出了大声的嘲笑，“你俩怎么回事？高中不谈就算了，大学怎么也没谈啊？”
　　这怎么答，能怎么答。
　　不谈是不喜欢么？
　　……
　　某种程度上确实也是。
　　路宁装死，沈明非也无话，只是随后把剥好的虾放到了中间，让他俩吃。
　　白鹿震惊：“我男朋友都没给我剥过这么一盘虾，老沈你也太好了。”
　　不知道该不该动筷的路宁：礼貌微笑。

　　最后那盘虾基本进了白鹿的肚子，路宁避免气氛尴尬象征性的吃了一个。
　　沈明非问时他也只说吃饱了。
　　路宁当然想吃沈明非剥的虾，他可太想吃了。白鹿吃时他就吃柠檬，可把自己委屈上了。剥虾、夹菜这些行为在路宁心里一直是很亲密的象征，只有恋人、亲人和至亲的朋友可以做。
　　他要以怎样的资格和立场来吃沈明非剥的虾呢？爱人吗？他们明显不是。普通朋友吗？有可能，但这盘虾，白鹿也有份。说他小心眼也好，他就是，不喜欢。

　　饭后白鹿本来还想去KTV继续第二场，被路宁以明天上班为借口拒绝了。
　　走到餐厅门口就是地铁站，沈明非开车来的，提议送他俩，路宁以不顺路为理由再次拒绝了，他帮着把白鹿行李放进了沈明非车里，让白鹿早点休息，飞快地说拜拜然后蹿进了地铁里。
　　他最近见沈明非真的太多了，他需要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