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花》余饱

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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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语晚上回寝室，边野就坐在女寝楼底的花坛上数星星。

　　一颗两颗……

　　数到第一百三十二颗的时候，向语穿着睡衣从里面走出来了。

　　边野一眼就能看到。

　　向语往他的方向走，边野有些局促地起身，向语擦着边坐下。

　　边野站了一会儿，挨着她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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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语也来看星星。

　　向语不需要看星星。

　　向语的眼睛比星星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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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语对着星星说：“边野，他们都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

　　“你是其中哪一颗呢？”

　　边野笑：“哪一颗都不是。”

　　“我永远陪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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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语：“今天去给你办手续，遇上了你的室友。”

　　“他跟我说，昨天晚上梦见你了，梦见你拜托他好好照顾我。”

　　“说我早课多，又懒着不起床，每次都不吃早饭。求求他能不能顺便，顺便买点。”

　　向语低头。

　　“边野坏，边野去找别人，不来找我。”

　　“边野，为什么你不来我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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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野不敢去。

　　边野是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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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慢慢开始步入正轨。

　　向语每一节课都听得很认真。

　　偶尔会去蹭本该边野上的课。

　　就跟以前边野一有空就陪着她上课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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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语坐一个位子，又用钥匙扣占了一个位子。

　　边野就坐在那个空位上，看着向语一丝不苟地抄笔记。

　　密密麻麻全是看不懂的专业字符。

　　向语停顿了一会儿，用娟秀的字迹在笔记下面写到。

　　边野真厉害，这么难的都能学懂。

　　边野说过想考S大的研究生。

　　我替你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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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野：不好。

　　太难了，学起来很辛苦的。

　　向语一脸坚定。

　　边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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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语开始了解专业书了，去图书馆借了很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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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语看不懂，在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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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语去办公室问了专业老师，弄明白了。

　　她很开心，中午多吃了半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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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语……向语今天趴在图书馆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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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野心疼地凝着向语眼底的青黑。

　　弯腰虚虚抱了她一下。

　　真是个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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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语又瘦了，牛仔裤的腰松了一圈。

　　室友看不下去，硬要拖她出去走走。

　　向语不想去。

　　室友：“哎呀，你就当陪陪我。我大学寡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碰上一回大一学弟新鲜的篮球赛。”

　　“年轻啊，阳光啊，朝气啊。说不定就成了呢，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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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室友没成，向语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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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语站在篮球场边，学弟传球没接稳，球一不小心就朝向语飞过来了。

　　向语下意识伸手拍了一下。

　　学弟说，对不起。

　　向语摇头表示没事。

　　之后全程，那学弟都有意无意地挡在向语面前。

　　边野有点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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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篮球赛结束后，那学弟果然红着脸来找向语要微信。

　　向语回绝说她有男朋友了。

　　边野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又酸又甜，还有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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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室友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

　　室友：“那个小语啊，过去的都去了，人要向前看。”

　　“要是边野还在，肯定也不希望看见你这样。”

　　对啊对啊，边野在向语耳边轻声说，我也不希望你这样。

　　向语摸了摸齐肩的短发。

　　“我哪样了？我挺好的。”

　　嗯，挺好的。

　　就是一天比一天瘦了，也不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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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野很好。

　　向语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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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天，向语难得去看了一场电影。

　　买的双人座，空的那个位子放着钥匙扣。

　　电影是再映的泰坦尼克号。

　　向语在Jake死的时候哭的稀里哗啦的。

　　边野偏头轻轻吻了她的额角，说：

　　“小语，要向前看。跟Rose一样。”

　　带着边野的那一份，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没有边野，向语也要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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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期过半，向语银行卡上收到了一笔转账。

　　刚刚看到短信，向语还没来得及皱眉，电话就打进来了。

　　是她那个后妈。

　　“小语啊？钱收到了没？”

　　“哎哟，苏姨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竟然忘了给你打生活费，这是三个月的，你查查，数对不对。”

　　边野：对对对，记性不好，能一连忘两年。

　　向语没说别的，只是礼貌问她，有什么别的事吗？

　　“就你苏姨有个朋友要到你那儿去玩，你好好帮苏姨招待一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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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语爸爸生意出了点问题，朋友是合作商的一个儿子。

　　看了向语的照片，很喜欢，说想见见。

　　苏姨脸都快笑烂了，就差明白写上：

　　只要钱都位，别说见面了，酒店都能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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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语见了。

　　因为她现在需要钱。

　　她做不到硬着脖子把钱转回去，说我不用你的臭钱。

　　只是吃个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向语边这样想，边推开了门。

　　边野跟着她一起。

　　一眼就看到那个男人。

　　穿的人模狗样，笑的油腻又猥琐，扣十分。

　　没有帮向语拉椅子，扣十分。

　　没有帮向语倒水，扣十分。

　　让向语呛着了，扣十分。

　　没有及时给向语递纸巾，扣十分。

　　没有向语最爱吃的那个酱，扣十分。

　　菜里有葱，扣十分。

　　没有帮向语切牛排，扣十分。

　　牛排太老了，向语多嚼了六下，扣十分。

　　向语皱了三次眉，扣三十分。

　　……

　　边野在心里默默列着，分数不知道已经负到几百去了。

　　向语全程只是默默低头吃饭，不怎么说话。

　　那男人放下刀叉，轻蔑地扫了向语一眼。

　　“向小姐不愿意理我？”

　　向语抬头。

　　“我听说向小姐之前那个男朋友已经死了。”

　　“怎么？向小姐这副模样是在守活寡吗？”

　　向语把左手边的水泼了出去。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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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妈又断了向语的生活费，顺便还断了她的学费。

　　向语去了趟银行，看着卡上的余额，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边野站在她身后，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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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语更努力了，不仅在自学边野的课程，同时还要专注自己的专业课。

　　向语想拼一拼奖学金，院级，校级，国家级，只要成绩足够好。

　　向语以前很咸鱼，每回期末考试都要边野督促着学。

　　早上起不来，边野耐心地打一遍又一遍的电话，在耳边哄她。

　　宝宝快起来了。

　　小懒虫还没醒？

　　今天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鱼香肉丝包，再不来就要凉了哦。

　　边野次次都这样说，次次没让向语吃过凉的东西。

　　边野很聪明，就跟着向语听了那么几回课，知识掌握得比向语还要好。

　　所以向语经常赖着他给讲题。

　　边野什么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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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期末，来图书馆学习的人越来越多。

　　其中就有上次篮球场的那个小学弟。

　　好巧不巧，向语身边正好有个位子，放了个钥匙扣。

　　学弟问这里有人吗？

　　向语从书里抬头，扫视了一圈，已经没有空位了。

　　没有。

　　向语把钥匙扣拿了回来。

　　“谢谢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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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野起身让他。

　　小学弟坐在向语身边，耳朵尖可疑地红了，磨蹭了半天一道高数题都没解出来。

　　边野探头看了一眼，心算了一遍，嗤笑。

　　真笨。

　　扣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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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学弟出现的越来越勤了。

　　以前只是下午，现在到早上，时间渐渐和向语同步。

　　勤到向语已经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所以向语找他聊了聊。

　　说她已经说了她有男朋友了。

　　学弟有些局促，小心翼翼道：“可是我听说学姐你的男朋友……去了另一个地方。”

　　向语微怔，抚了抚额。

　　“我现在没心情谈恋爱，我要学习。”

　　小学弟说，没关系，他可以等，他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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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通。

　　随便吧。

　　年轻人，三分钟热度，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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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末考完了。

　　小学弟说想请向语吃饭。

　　向语不想去。

　　小学弟抓了抓头发，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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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寒假了。

　　向语留校，起早贪黑，开始全面准备考研。

　　一眨眼，要过年了。

　　向语望着窗外暗下来的天，突然想去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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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灯下只有一道影子。

　　边野藏在向语的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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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语去了他们之前经常去的那家面馆。

　　很热闹。

　　老板记得那对恩爱的小情侣。

　　“今年怎么只有你来了？”

　　向语只是笑笑不说话。

　　但她点了两碗面。

　　桌上放了钥匙扣。

　　边野在向语对面坐下，看着那碗蕴着热气的面条。

　　“很香，谢谢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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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快乐，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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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语手指轻轻戳了戳钥匙扣，笑。

　　新年快乐，边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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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语早起背单词。

　　边野也跟着一起背。

　　有的时候，向语卡住了，边野就在旁边提醒。

　　向语总会在下一秒又拼出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他真的还在她身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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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他不该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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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学弟很殷勤，期末以问题为借口，要到了向语的微信。

　　放寒假这段时间，一天不落，不管向语回不回，每天都会和向语分享点好玩的东西。

　　今天是年夜饭。

　　昨天是调皮的侄子。

　　前天是门口吐着舌头的大黄狗。

　　大前天是老家新下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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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雪了。

　　天冷了。

　　向语已经很久没有买新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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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野靠在向语旁边，看了眼向语的手机。

　　向语最近一条回复是在一个星期前，一个很简单的嗯。

　　早就不知道被消息刷到哪个地方去了。

　　边野说，多可怜一小孩儿，要不多回几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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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语突然觉得烦，把手机扣上了。

　　又开始背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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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睡前巩固一遍，记得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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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开学啦。

　　边野又要去花坛数星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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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学弟提前返校了，守在宿舍楼底下小心翼翼问学姐可不可以下来一趟。

　　向语下去了。

　　小学弟递给她一个袋子，说是从老家带回来的特产。

　　向语不要。

　　小学弟失落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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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野跟着他一起走。

　　小学弟不学乖，竟然去酒吧。

　　边野嫌弃地在边上坐下。

　　小学弟突然回头，眯着有些朦胧的眼，像是醉了。

　　他问，你是谁？

　　边野惊讶，你能看见我？

　　为什么不能看见？

　　所以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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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谁？

　　边野觉得稀奇。

　　我谁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