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言》七月七晴

2、一

　　阳光穿过不锈钢的防盗窗，透过淡灰色的纱窗，照进凌紫兰的房间里，春末的天气，阳光已经有日趋强烈的趋势。

　　她不喜欢拉上窗帘，她也不喜欢粉红色，粉红色的窗帘是比她小两岁的妹妹凌紫竹帮她选的。

　　紫竹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脑子里充满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各种幻想，对未来的，对爱情的。当然虽然只是小了她两岁，但是十四岁和十六岁的差距许多时候，在许多家庭是会很明显的，特别是在姐姐和妹妹之间。

　　爱情。什么东西？

　　每次当紫竹抱着枕头坐在她的床上一脸向往的跟她诉说她的豆蔻情怀时，紫兰总是会忍不住的在心里冷笑。

　　象她们的父母那样吗？懦弱无能每天只知道忍气吞声的父亲和对身边的一切都感到不满意，却在这里生活了整整十七年的母亲。

　　他们曾经有过爱情吗？紫兰根本就不想去想，即使曾经有过，那么他们这十七年来所坚持的、经营的，又是什么，只是为了成就一对怨偶吗？

　　凌晨六点，闹钟准时响起，伸手按掉之后，紫兰丝毫没有打算起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闹钟变成了摆设，但是她却清楚，从她的闹钟变成摆设开始，她却从每天迟到的问题学生变的每天都准时到校，一次也没有迟到过。

　　十分钟后窗口传来几下很有规律的敲打声，紫兰睁开眼，坐起来，伸手揉了几下自己凌乱的长发，伸了一下懒腰，从床上下来，穿上鞋面印有米琪老鼠的拖鞋，缓步走到窗边刷的拉上窗帘。

　　她的房间在朝西的方向，现在已经接近夏天，如果出门的时候不拉上窗帘，等到她晚上回家，屋子里就会因为过度的光照而闷热难耐，其实，在冬天时也一样，这个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她只是在告诉楼下等待的人，她已经醒了，不然，他是会不停的敲打她的窗户的。

　　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跑到一楼客厅，桌上是昨晚上吃剩的一些饭菜，就着开水随便吃了一些之后，她拿起书包踱到门口，打开门，不意外的是蓝海洋笑的灿烂的脸。

　　“早！”走到他面前，和每个他来接她上学的清晨一样，打了个招呼。

　　蓝海洋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自行车后坐，然后伸手接过她手上的书包挂在车头上。在紫兰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背后，脚一用力，自行车便带着‘吱吱’的声音沿着村子里最大的一条水泥路迎着初升的太阳，飞快的消失在东边。

　　蓝海洋在念初中时和他的父亲一起搬到了凌紫兰家附近，和她家只隔了一进房子，因为都在路边，所以出了门走几步也就到了。

　　他们念的是同一所中学，在离他们这个村子好几公里远的地方，是附近的几个村子一起集资修建的，哪个村子出的钱多，就修在哪个村子。村民比较不富裕，村委会自然也就‘不富裕’，所以紫兰和海洋在的这个村子是离学校最远的，每天海洋都要骑超过半个小时的自行车载着紫兰去上学，然后，在放学的时候再载她回来。

　　“海洋，你的车子怎么就不会坏掉一次呢？”快三年了，除去节假日，海洋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她家楼下，用他放在她房间窗口下的一个竹杆敲打她的窗户，叫她起床，然后用他的破自行车载她去上学。在凌紫兰的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间断过，她只是发现放在外面的竹竿换过几根，但是却从来也没见他的那辆破自行车坏掉过，害的她有时候想偷懒或者叛逆心理上来时想迟迟到的机会都没有。

　　蓝海洋只是笑着，他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辆自行车是他父亲特意争取了几天加班才用他辛苦赚来的钱买给他的，也是对他小学时年年考全校第一的奖励。何况，对于能每天载着凌紫兰上下课，他也是有小小的私心的。

　　因为紫兰是全校最漂亮的一个女生，能每天这样和她进进出出不知道有多少男生羡慕他羡慕的要死，这多少让他的虚荣心有些膨胀的满足感存在着。而且因为他的成绩一直保持着全年级第一的宝座，为人又勤奋诚实，还乐于助人，连一直严肃管理着学校风纪的教导主任也是对他网开一面。

　　其实，因为这个，他在学校男生堆里的人缘是呈现一种很奇怪的状态的，对于他和紫兰的关系所有人都是清楚的，谁也不会相信紫兰这样的女生会喜欢老实甚至有些木纳的海洋的。所以打算利用他接近紫兰的男生自然是会努力的和他套近乎，但是他一律采用不理不踩的态度来对待，时间一久，在他这里碰钉子的男生也不在少数，只是，总是会有不信邪的人会不断的采用这个办法，有的甚至打算打持久战，这么一来他在学校的人际关系就变的很微妙了。

　　在这些人中，最让他无奈的就是同班的一个男生，叫金伟，脸皮厚到可以铺飞机跑道，无论他的态度怎样冷淡，他就是契而不舍的磨了他三年。

　　记得在去年假的时候，金伟送了他两张镇上电影院的门票，于是他自然的就约了紫兰去看，紫兰对于他也是从没有芥蒂的，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结果，在去之前，遇到了村上的一个同学：
　　“听说你帮水鸟约了凌紫兰，别不承认，我今天遇到那家伙了，他亲口告诉我的，他还说全校女生中就数凌紫兰发育的最好，胸最大，他今天一定要把这两年花的时间和精力都捞回来，摸她个够本！”

　　海洋听到这个，脸都绿了，原来那个不要脸的家伙安的是这个心。

　　果不其然，在他和紫兰到达电影院门口时，那个家伙马上嬉皮笑脸的迎了上来打起了哈哈：“你们来了，原本我是不打算来的，可是在翻口袋的时候又翻到了一张电影票，觉得丢了可惜，不介意吧？啊？哈哈！”他伸手揽住海洋的肩膀，又冲紫兰打了个招呼：
　　“嗨！美女，不介意吧！”

　　紫兰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的转身往大门方向走去。

　　她当然知道海洋是不会作这种无聊的事情的，只是他总是太相信别人，所以许多时候被人利用也不知道。

　　海洋虽然心里非常的生气，但是却毫无办法，因为电影票很贵，以他父亲的收入，他是买不起这个的，所以，金伟送他时，他才会因为一时高兴而没有追究这个家伙究竟安的什么心。但是总不能让紫兰吃亏吧，于是他跑到路边的一个水果摊上用他一星期的零用钱买了一袋苹果，刚好六个。

　　电影开场时，海洋笑着把苹果一手一个塞到了紫兰和金伟的手里，看着金伟一脸的郁闷样，蓝海洋心里乐开了花：想占紫兰的便宜，得先问问他！

　　想当然，在后来的日子里，海洋在学校的日子并不好过，金伟本来就算的上是个小诬赖，在学校也混的开，得罪了他，自然没什么好果子吃。其实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两年来，海洋才对他不冷不热，也不怎么得罪。

　　不过，没有关系，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因为，今年他们已经是初三下半学期，再过二个月，他们就会毕业，继续念书的都会去镇上，虽然其实离的也和初中差不多远，但是总归是离开这样的处境了。

　　海洋知道，紫兰的成绩一直不怎么样，所以她是上不了高中的，而他却是连中考都可以不考的，因为学校直接将他推荐保送到了镇上的高中，所以，他们无法在同一所学校了的，这让他的心里总是觉得很失落。

　　“如果可以真的想让你帮我去考试！”站在学校东面的小山丘上，紫兰无聊的把一个一个石子从人工挖山形成的悬崖上仍下去。

　　海洋摇摇头，知道她的成绩不好，但那也是属于她自己的成绩。

　　“你知道吗？我爸妈昨天吵架了！”这是这些年来从不曾发生的事情，一直以来，面对母亲不厌其烦的抱怨，父亲都是忍气吞声，没有接过一句，但是昨天，他们却吵了起来。

　　海洋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她的眼睛一直在看悬崖的对面，紫兰很喜欢到这里坐着，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每次海洋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她。每次找到她时她总是顾自的看着东边发呆，有的时候，他明明站在她面前，但是她的视线却仿佛可以穿透他的身体一般。

　　“海洋，你去过上海吗？”她问他，然后又兀自一个人接了下面的话，“你一定没去过，你那么乖，每天放了学就在家做作业，假期的时候也总是待在家里看书，怎么可能会去过？”

　　“你知道吗，我很想去上海，去看看那种国际大都会的繁华，去领略一下以光速在发展着的城市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景象？”她说着，伸开双臂，抬高了头，闭着眼睛，任由山间的风从她的指缝间滑过。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去的。”

　　说出这句话时紫兰的语气和眼神一样的坚定，让海洋有隐隐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