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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   他的目光往下移到了毛笔上,季山楂跟着他的视线看向被自己搁放着的毛笔,便闻见他掺着无奈的磁声:“出告贴。”

      “啊......哦哦。”季山楂恍然大悟,抿着唇不让自己傻笑。

      官媒府要闭门一段时间,如今离施工之日尚有十五日左右,需尽快出贴文告知百姓。

      方才自己光顾着欣赏他的容颜,都忘了顾全这些事儿。

      “百姓知道官媒府要闭门一月,会赶在这段时间跑来府里把能办的事办了,这十几日,可是会很忙的。”岑之扬见季山楂微下笔时,半俯着头的模样尤为认真,看着她嘴边还翘着半抹笑意,他仿佛能想象此话一出,那张此时笑得正和谐的面容会蒙上何等的阴影。

      如他所料,季山楂手里握着笔啪嗒落地,原先微扬的唇角微微下垂,颤着声音:“终究是我一人扛下了所有。”

      看着她那娇容因自己的话添满了不加遮掩的情绪,岑之扬眼底滑过自己未曾察觉的流溢。

      “岑大人......”季山楂咽下自己的苦楚,换了张乖巧顺从的面容,手肘撑在台面,手心抵着自己的下颚,故作凄凉的说:“做你师爷可是一点都不容易,那月钱可是应该高一些。”

      她的手掌遮住了的半张脸,就剩那小半张的皎洁容颜露了出来,两簇纤长卷翘的眼睫下,那双炯炯灵光的润眸看向岑之扬,眨了又眨,暴露着她刻意而为之的演技。

      “看你表现。”岑之扬垂下眼眸,有意回避她的眼色。

      此时,有人迈槛而入了厅府,正是府里头的中人覃庆。

      覃庆向岑之扬行了个礼数,便把手中拿着的数件信封轻放在了岑之扬面前,嘴里有话:“岑大人,这是信使送来的信,大人可有空过目。”

      岑之扬嗯的应声,覃庆退出厅堂,倒是季山楂写完手中的告贴,抬头见桌面放了数件信封,哇出了声,感慨:“岑大人的来信可真多。”

      叽叽喳喳的她,岑之扬饶是觉得让厅堂多了些难得的生机,耐心的回她:“旧识来信。”

      季山楂点点头,将信封拿到自己面前观察,岑之扬知道她一向好动,但也知分寸,不至于拆了自己的信去阅览,倒也没多管。

      只见季山楂逐封欣赏着信封,顺便扫视着每一封信封面的地址,嘴里念念有词:“大人,你的旧识可真多,你的旧识可真富庶,真应该有机会介绍于我认识。”

      岑之扬瞥了她一眼,语气淡薄:“从何看得出来富庶。”

      季山楂闻言,拈着手中的信扬给他看,言:“这里哪一封信不是用着上等的玉扣纸作信封,用得起这玉扣纸的,哪会是寻常人家。”

      她现在可算是相信他过去上任前走遍九州求学游历了,这每一封,有开封、洛阳、望城...哪一封不是长安千里开外。

      季山楂的话抓起了岑之扬的注意,他未曾想季山楂还能留意这些,还未等他回话,便闻见季山楂幽幽感慨:“若是这些达官贵人身居长安便好了,我在大人身边当师爷还能结识他们,届时总有机会给他们做媒。”

      “财迷。”岑之扬脱口而出,唇角的笑意若有若无。

      季山楂翻动着来自九州各地的来信,直至看见一封来自浔阳的来信,她凝视了片刻,蓦然打了个冷颤,心口无由来的传来一阵感应,竟有撕毁这封信的莫名冲动。

      岑之扬发觉她的异样,抬眸看向她。

      季山楂那张素来秀靥凝脂的姣好面容,却在此时溘然呆滞,她盯着手中的信封,双眼似乎染了怨气,唇畔抿成一条线,正崩得紧。

      “何事。”岑之扬挥袖伸臂从她手里接过自己的信封查看。

      季山楂回过神来,神色不流畅,摇了摇头,又咽了咽尽力掩去自己的不安。

      她懊悔,不应好奇拿起岑之扬的信封,反而让自己骤然心事不宁。

      奇了怪了,她只是讨厌那人,不至于如今看见家乡浔阳两字都会生得一阵不耐烦了吧。

      岑之扬没有再过问,心枕却落了颗关于她的种子。

      “大人,日落西山了,我把这告示贴在大门布栏,顺道散班。”季山楂从木椅上弹起,一手拿着写好的告示,一手提着上午带来的食盒,灰溜溜的跨槛,人影也消失在了岑之扬面前。

      厅堂内,岑之扬看着手中的信封。

      这封信封面唯有浔阳二字,季山楂便是在看见这封信后变了脸色。

      浔阳...岑之扬看着信封的两字,想起她方才离去时提走的食盒。

      季山楂成为师爷的这段日子,每日都提着竹筐食盒来官媒府,她每日素爱坐在师爷椅上,照例问岑之扬是否一同品味早点,他一向用沉默拒绝了。

      被拒绝的季山楂倒也无所谓,更是津津有味的尝了起来,嘴里念着她自觉无可替代的美味。

      萝卜饼、蒸米粑、水晶哨子...似乎季山楂嘴里说起的这些菜点,都是来自浔阳。

      如今想来,季山楂极有可能是浔阳人。

      岑之扬起身,从身后的镂空雕花书柜里抽出一簿长安私媒登籍簿。

      这簿记载着在长安历任的私媒,上面记载了所有私媒的详情。

      刚好翻到季山楂那一页时,他猛地合上,原封不动的放回书柜。

      他方才在做什么。

      姿容清冷,光风霁月的他,似乎窥见了自己心口的裂缝。

      -

      季山楂离开官媒府以后,先是去找了李工。

      李淳和其他工匠听闻季山楂的意图,爽快的接下了翻新官媒府的活。

      重要的事情交代好以后,她便回到了清冷的喜鹊庭。

      晚膳时,她心事重重,始终食之无味,丁安虽心幼,却敏锐嗅出她的异样,主动夹了个红烧狮子头。

      “小姐,可有心事。”

      花妍话一出口,丁安扒着一口饭进嘴里,也跟着嚷出声:“山楂为什么不开心。”

      季山楂不想两人为自己忧心,便向两人简单提起那信封的事,自己的话里也浸满了不可置信,道:“不过是来自浔阳的信,莫名让我耿耿于怀,实在不可思议。”

      丁安一筷子接一筷子给她添菜,菜和肉垒得满满的,季山楂哭笑不得:“小舅,该吃不完了。”

      “是花妍不好,花妍一直以为小姐能从那场阴影走出来了,是花妍没照顾好小姐。”花妍眼角红润,急得丁安也给她夹起了菜肉,忙说:“花妍,你怎么也难过起来了。”

      两人被丁安的言行逗乐了,丁安见两人能咧开嘴笑,手中动作才停了下来。

      “并不怪你,应是我太看重这件事了,是我反应太大了。”季山楂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慰,花妍却吸了吸鼻,摇头,说起心中忧虑的事:“这两年风平浪静,我和丁小舅有赖小姐过上了好日子,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若是他们的人在长安认出了我们,小姐的努力就白费了。”

      “浔阳离长安有着上千里远呢,更何况,我们可是在他们那落了个坠亡的名声。”季山楂扒了一大口米饭,无比肯定。

      当初她狼狈逃婚,借着大雨策划了一场意外坠崖的假象,拉着花妍和丁安仓皇出逃。

      后来她在长安城靠着喜鹊庭发家,认识了易骁,在长安安身了一年后,她曾捎人到浔阳打听,才知那人抱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念头,始终不信自己坠崖,这一年里一直到处打听自己的消息。

      这都第二年了,也不知道那人放弃了没有。

      季山楂想起那人面容,不设防打了个冷颤。

      “料到他会认为我们藏到偏远的地方,我们便与他来个反其道而行之,特地在大宋最为繁华的长安身。”季山楂肯定的点点头:“他可别想抓到我。”

      花妍猛地点着头,眼眶却越来越红,季山楂连忙安慰:“或许只是我在官媒府忙上忙下,偶尔累着了。”

      “说起来,这段时间小姐一直给那岑大人当师爷,小姐可有被那大人刁难。”

      花妍一问,岑之扬端坐在官椅的模样浮现在季山楂眼前。

      一身月牙白的锦袍修身,白衣胜雪,身姿清瘦挺拔好比芝兰玉树,修长的长臂在台面挥动着,尊贵雅致尽在其中。

      季山楂便摇了摇头,回忆起白日里他不张扬的安慰潘姑娘,想起此幅画面,她勾起温和的笑,中肯道:“未有刁难,看似冷若冰霜的人,其实他要比旁人包容得多。”

      -

      长安城下,除去那数日的延绵雨天,此时天高气爽,白云卷浪,缓慢行于天际。

      官媒府那张告贴一出街,不少百姓知道七月初一后闭府翻新,争着在这短时间踏入官媒府办事。

      大牌匾下的门槛比起往日要被踏得勤快。

      另一厢,季山楂可是在厅堂内忙得晕头转向了。

      师爷桌上,那砚台都要磨出一道刀白色的痕迹,季山楂却分不出神打理,顾着提着毛笔应酬着来办事的百姓。

      中人覃庆从外面迈入,特地给她换了新墨条,眼瞅着正忙着季老板,不对,是季师爷才对,眼瞅着季师爷这边忙得不可开交,他转头看向官位上的岑大人。

      偌大的厅堂内,两边的气势截然不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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