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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落定 ...

  •   秋月节一过,此间事已了,阿澜同钰卿便准备启程离开。她们接下来打算北上去扶氏一族所在的阆城。本以为扶宁会与她们同行,可不成想,扶宁这天一早便来到两人所住客栈,同她们告别。

      “我这人闲不住,之前听闻东边海滨部族自海底打捞上来许多稀世珍宝,就想过去瞧瞧,就先不随你们一道回阆城了。”

      从未听她说起过这计划,阿澜有些诧异:“海滨?那岂不是会很远。从这里到海滨再回阆城,怕是三四个月都不够,到那时年关已至,扶姐姐岂不是得在路上过年?那扶姐姐的家人不会担心吗?”

      听她提到家人,扶宁笑容滞了一瞬,又很快掩盖好失态:“无妨,这样的情形以往也曾有过。况且,我也托熟人给家里递了信,互相知晓平安就行。”

      扶宁已是打定主意要走,阿澜无法再挽留,只盼着在她走之前再多些相聚时光。

      “那姐姐什么时候出发?”

      扶宁挠挠头:“虽然可能有些突然,但我已经收拾好行李,今天就出发。”

      阿澜眼睛微微睁大:“怎么这么快?”

      扶宁笑笑:“总不好一直占着西堂病房啊。”

      她虽一向行事风风火火,但再怎么说此事也太过突然,以至于到了有些反常的地步。但她显然不想说明缘由,因此才搬出西堂这个借口来。

      分别就在眼前,阿澜同钰卿将扶宁一送再送,直至来到曹镇东头,。

      扶宁笑着打趣道:“好了别再送了,再送就要跟我一起去东海了。就这么舍不得我啊?”

      阿澜郑重点点头。

      从小到大,村里人都躲着她,排挤她,同龄人更是厌她欺她,除了钰卿之外,扶宁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可如今她只与这朋友相处了仅一月,便又要分别了。

      看着那双月牙眼中流露出的不舍,扶宁一时有些歉疚。

      她们待自己如此真诚,可自己离开却只是为了……逃避。甚至连真正缘由都向她们隐瞒。

      扶宁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她轻轻抱了抱阿澜,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好啦,别难过,我跟你们两个有缘,有缘自会相见,以后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她翻身上马,冲两人最后挥了挥手,驾马行了几步,顺手接住飘落的一片树叶,以叶为笛,为阿澜吹起一支轻快悠扬的小调。

      阿澜一直目送着她,直到再见不到她身影。

      钰卿站在她身旁,将她神情尽收眼底。她心底仿佛被轻轻扯动了下,也染上一抹若有似无的愁绪。

      如果说当阿澜母亲去世时她仅仅是能理解阿澜的情感,那么这一次,她则是感她所感,悲她所悲。

      学着扶宁的样子,钰卿拥住她,轻轻在她背上拍着,以做安慰。

      没料到她这举动,阿澜起初整个人僵了僵,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后渐渐放松下来。

      小时如此,现在亦是如此,在她难过之时,即便这位命君大人不懂凡人情感,却总能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及时安慰她。

      阿澜伸手虚虚回揽,眼睫低垂,感受着命君大人一如既往的温柔。

      -

      送走扶宁,阿澜和钰卿便打算去集市上采买物资。从曹镇到阆城要经过一片草原,地势平坦但路途遥远,只靠步行难以到达。两人这些天虽赚了一些钱,但也支付不起一辆马车或是一匹马的价钱。

      所幸阿澜在集市上找到一支同去阆城的商队。商队领头的是阆城人,名叫扶昌,此次外出行商被西南水灾绊住脚,才没能赶在秋月节之前回去。两人寒暄时扶昌得知阿澜母族也是扶氏一族,当即决定免了她们的搭车费用。

      得了意外之喜,又将其他物什准备妥当,两人一同来到西堂跟陶婉曹悦两位大夫辞行。

      几人之前互通过彼此接下来的打算,因此当阿莹见到她们二人进了西堂的门,就知道她们来此应是要做别,便领着二人来到书房。

      她敲了敲门:“师姐,阿澜姐姐和钰卿姐姐来了。”

      门里半晌没动静,阿莹心中疑惑,正欲抬手再敲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曹悦站在门里,身侧跟着陶婉,一起同两人打了招呼:“两位姑娘来了。”

      曹悦面上平常,耳垂处却带着红晕,仔细一看口脂似乎也有些花。阿澜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没看到,神色如常地讲明辞别一事。

      听到二人明日出发,曹悦道:“西堂近日病人太多,我走不开,阿婉她也不便现身于人前,还请二位姑娘恕不能相送。”

      阿澜摆摆手:“不必相送,两位大夫忙于要事,我们自行离开就好。”

      陶婉还欲请二人留在西堂,设席以做饯别,同样也被阿澜婉拒。陶婉便不再强留,只是让曹悦先行将钰卿送至门口,自己留住阿澜,借了一步说话。

      她道:“阿澜姑娘帮了我和阿悦许多,还未谢过姑娘。”

      “陶大夫不必说谢。”阿澜笑了笑:“我帮陶大夫,也是因为有些感同身受。”

      陶婉闻言,试探着道:“若我没猜错,阿澜姑娘这感同身受,可是因为钰卿姑娘?”

      提起钰卿,阿澜目光柔和,唇边也不自觉染上笑意,坦率承认:“是,我爱慕她。”随后那笑意又带上无奈意味:“只是她对我并非如此,她恐怕连何为爱慕都不明白。我于她而言,目前只怕是与旁人没有分别。”

      陶婉摇摇头:“姑娘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依我看来,钰卿姑娘虽确实是一个纯粹到有些奇特的人,但她对姑娘始终是与旁人不同的。”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阿澜姑娘从前可能只是没意识到,姑娘不妨多看一看,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特别,总能于细微之处体现。”

      见阿澜陷入思索,陶婉言尽于此,同阿澜来到西堂门口,跟曹悦钰卿会和。

      见二人来,钰卿抬眸,目光首先落在阿澜身上。

      听了陶婉开解,阿澜此时再见到钰卿,捕捉到她视线,颇有种豁然开朗之感,她回身拜别后上前一步,牵住钰卿的手。

      钰卿微微愣神,并未挣开。而这一瞬的怔愣,阿澜没再错过。

      “走吧。”

      她与她十指相扣,扬起笑容。

      -

      次日,打点好行装,阿澜钰卿乘上商队末尾的一辆马车,于一片秋色中,离开这繁华小镇,向阆城进发。

      商队中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有身形魁梧的武夫,也有骨瘦如柴的驾车老者。有刚正不阿之人,也有精于算计之辈。甚至还有一对年轻夫妻,抱着刚牙牙学语的婴孩,教他学叫爹娘。

      车队走了将近一月,阿澜渐渐摸清这些人的脾性,也清楚了什么人可结识,什么人则最好敬而远之。

      一个圆脸中年汉子从商队前端打马过来,行至阿澜钰卿所在马车旁问道:“车马劳顿,两位姑娘可还适应?”

      阿澜掀开帘子,见是那商队领头人扶昌,笑了笑答道:“我们没事,扶大叔不必照顾我们。”

      扶昌满意点点头:“也是,你是我扶氏后人,我扶氏后人怎会被这等小事击倒。”

      他马鞭向周围一指,跟两人说了他们现在所处的方位:“我们已行至依帕草原边界,待会车队停下整顿,两位姑娘可以下去走走。”

      阿澜从没见过草原,更不用说钰卿。两人都颇为新奇,可向外面看去时,却没见到草原该有的样子,反而看到许多大大小小的湖泊沼泽和浅滩湿地。

      与之前走过的路相比,除却湿润些,似乎没什么分别。

      仿佛看出两人心中疑惑,扶昌哈哈一笑:“是不是觉得这不太像是草原?”

      阿澜点点头,又听得扶昌继续解释道:“这便是依帕草原的神奇之处,春夏时这里可不是草原,而是一片海,秋冬时期潮水退去,草原才会显现出来。”

      “现在我们在草原边界,再往前走半月左右,行至草原中部,那时潮水全部退去,就能见到真正的大草原了。”

      钰卿讶然:“沧海桑田,竟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变换吗。”

      以往的这千年岁月里,她也知道凡界地貌会随时间改变,可按她所学,那应是需要很长很长的岁月,可不像这草原一样,一年内便可变换两种形态。

      “沧海桑田,”扶昌细细品味了一番这个词语:“说的不错,这依帕草原的神奇现象虽只是潮起潮落,但也确实有几分沧海桑田的意境蕴藏其中。”

      三人继续闲聊着关于依帕草原的奇特景观,不多时,便到了停车整顿的时候。

      阿澜从马车上跳下,伸手去接钰卿。

      脚下土地松软,空气中满是泥土与水草的清香,天穹洁净如洗,笼罩在大地上,仿佛触手可及。

      自马车上下来后,阿澜一直牵着钰卿没放开,二人走得稍远了些,去看那一片小湖泊上的蜻蜓点水。

      这路上有些地方泥泞难走,扶昌看钰卿一袭白衣,又未着鞋袜,正打算叫住她给她找一身衣服换上,却见钰卿脚步轻盈,一步也未踏上那些泥泞之地,衣摆也始终洁白如新。

      他大为惊异,暗暗叹服:这便是女子与自己这般粗人的不同了。

      优雅,着实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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