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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夜话 ...

  •   秋月节的集会将一直持续到月上中天,阿澜和钰卿没待到最后,取得花灯后不久便一同回了客栈。

      她们这些天攒了不少钱,换了间稍大些的客房,至少沐浴可用屏风遮挡,不必再让钰卿出去。

      阿澜洗好出来,见到钰卿还坐在桌前把玩那盏花灯。这花灯比看上去还要精巧,顶上凤凰的头部和翅膀关节竟可以活动。钰卿发现这一点,轻轻拨弄着凤凰双翅。她这副爱不释手的模样似乎引得阿青有些不满。青鸟一时在那只雕塑面前扑扇翅膀,一时又落下来轻啄钰卿手指,以行动诠释着“争风吃醋”的含义。

      而平日里对它呵护有加的钰卿却一反常态,不仅对它不理不睬,反而似乎担心它利爪刮坏雕塑,将阿青轻轻拨至一边。

      阿青气鼓鼓,冲钰卿啾啾啾地控诉一番,飞向正在擦拭头发的阿澜,头窝在她脖颈处,用尾部对着钰卿,赌起气来。

      阿澜失笑,安抚着这只不理人的青鸟,对钰卿道:“如果阿青会说话,定要指责你喜新厌旧了。”

      听到阿澜声音,钰卿终于有了别的反应,摇摇头:“它灵智不够,不会讲话。”

      她小心将凤凰双翅复位,又最后看了一眼花灯,将其收纳入精神海,这才转过身来道:“况且我哪里有厌它?”

      钰卿抬手一挥,照例将阿澜发上水汽挥去,接着道:“阿青与那灯同样都是珍贵赠礼,与我而言同等重要。”

      她不经意间吐露出的坦率话语让阿澜心情良好:“我送你的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钰卿默了默,以微不可见的幅度点了点头。

      阿澜心中窃喜,但也见好就收,根据她方才话中信息转移话题:“原来阿青也是别人送你的吗?”

      钰卿颔首:“它是……”不知为何她顿了顿,但很快又接着道:“命君瑞兽皆由师长赐予,阿青它,也应是长老所赠。”

      许是等了好久也不见钰卿来哄它,阿青在此时突然又气圆了一圈,从阿澜颈窝处扑腾起来,对着钰卿劈头盖脸地一顿啾啾啾。骂完后又像之前那样,飞入阿澜怀里不理人。

      不能理解青鸟为何这般,钰卿茫然道:“它这是怎么了?”

      阿澜给青鸟顺着羽毛,笑着说:“它这是气还没消呢,得要钰卿大人来哄才行。”

      哄?

      在此事上经验极少的命君大人低眉思索了一番,最后勉为其难道:“没有不喜欢你。”

      钰卿这话明明是对着生气不理人的小青鸟说的,却让阿澜脸热了几分,她压下不合时宜冒出头的心思,同钰卿一块哄起这只小鸟来。

      可无论二人如何说好话,阿青就是不理人,并且一直霸占着阿澜怀抱。一直到夜间入睡时,阿青这才飞出来,落在钰卿枕头上,大有不让她休息的架势。

      钰卿:……

      阿澜一把捞起阿青,拢住它不让它使坏,同钰卿交换了个位置:“你睡我这边。”

      见阿澜躺进床榻里侧,钰卿淡淡瞥她一眼,依言照做。阿青也并非真的同钰卿怄气,没再捣乱,蹭了蹭阿澜手指后自去到窗边卧下,顺道还用翅膀扇灭了蜡烛。

      室内暗下来,唯有月光透过窗纸映进来。此时秋月节仍未结束,窗外人声有些吵闹,钰卿布下一个小型结界,将旁人的热闹都隔绝在窗外。

      房中一片安静,呼吸可闻。

      钰卿目力非凡,夜间也能视物,她往身旁看去,发现阿澜虽闭着双眼,眼睫却不住轻颤,正与那天如出一辙。可她这次却不像上次那样给阿澜施加一个安神法术,而是仔细瞧了她一会儿,问道:“你往常与我同眠总要推脱,怎么今日这般主动?”

      她直白问起这个话题,阿澜心跳乱了几拍,习惯性的想找接口搪塞,却又想起今晚才下的决心,便鼓起勇气道:“我,我想同你更加亲近些。”

      钰卿没多想,只对她话语十分赞同:“理应如此,我们既是朋友,就不该生疏。”

      “朋友”二字让阿澜脸上热度稍退,原本的紧张心情也由之平定下来,她想了想,稍稍靠近钰卿:“虽是朋友,可你对我来说是不同的。”

      “扶宁姐姐,陶大夫和曹大夫,还有阿莹,都是我们的朋友。但亲疏有别,你对我来说,是这世上最重要,最独一无二的人。”

      阿澜将心意委婉诉说,钰卿目光落在她脸上,看尽她眼中柔和与真挚,以及一些她目前还不明白的东西。鼻尖萦绕着阿澜发上皂角香气,不知怎的,钰卿竟有一瞬晃神。

      阿澜没有察觉,只接着道:“我想让我们比朋友更为亲近,也想……”

      她心底藏着野望,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只因在她看来,身旁的命君大人怕是对他们凡人都一视同仁。而只要自己在她心中还不够特别,就还不到完全告诉她的时候。

      钰卿等了许久也不见下文,疑惑间正欲开口询问,手背上却附上另一人的温度。

      “睡吧。”

      阿澜握住她的手,如垂柳枝条轻点湖面,带来些微痒意。

      钰卿心神微动,竟忘了要问何事。很快她便发觉自己今晚的频频失态,可却不明白这反常是因何而起。手背上的触感与身旁之人的气息难以忽略,甚至扰得她连静心思索也不能够。

      破天荒的,命君大人最终将安神术法用在了自己身上。

      良久,感到钰卿已经入眠,阿澜收回已出了一层细汗的手,身旁人的轮廓在黑夜中看不分明,但她眼神不减温柔。

      她以气声告诉钰卿未说完的下半句:“我也想,成为你独一无二的重要之人。”

      -

      秋月节一过,一切又回到了从前,曹镇依旧是一副忙忙碌碌的繁荣景象,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但人们很快发现,颐康馆出了一件大事。

      已经隐退许久的老馆主突然现身于众人面前,宣布取消颐康馆一直以来的选拔规则。东堂西堂不再是优胜和落败的象征,两堂今后仅存的区别只会是方位不同,不会再有优劣之分。

      许多人不以为然,这规矩或许会对后世产生影响,可对他们而言,只要首席还在东堂,一众优胜的大夫还在东堂,那么东堂就依然是他们看病的首选。

      然而当一众镇民来到东堂时,却怎么也找不见陶婉踪影,就连东堂管事也不知道陶婉人在何处。

      有人打听到老馆主那里,得了老馆主一句“进修去了”的答复。

      那人再问,老馆主只是笑着道:“医者,医道和心道都需修习,我那两个徒儿啊,进修的正是这两道。”

      这话很快在曹镇传开,许多人都以为陶婉和曹悦是像几年前那样去了外乡,正愁以后没地方看病时,有人却发现曹悦仍在西堂正常出诊。

      陶婉不在,人们这才记起了这位颐康馆的二把手,原来奔着陶婉来的病人们又纷纷涌入西堂,几乎要把西堂门槛踏破。同往常一样,曹悦一一接待,望闻问切,对病理病因拿捏准确,直击要害,连陶婉手下的长期病人的病史也十分清楚。一整天下来,人们终于一扫之前“陶婉的手下败将”“族长之女”等偏见,正视起这位曹大夫来。

      阿莹和以往曹悦的病人都与有荣焉,有种自家珍宝终于被发现了的欣慰感。

      一整天的工作结束,曹悦终于能歇下一口气,将剩余一点收尾工作交给阿莹,回到书房休息。

      书房中,在众人眼中突然消失的陶婉正研究着面前的一撮药渣,捏起一点轻轻嗅闻,又时不时提笔在一旁做着批注。

      曹悦倚着门框看了一阵,见她没发现自己,便走进去敲了敲她面前桌子,“我还道为何堂堂首席要跑到我这里当个小药童,今日忙了一整天才发现,原来首席是想来躲清闲的啊。”

      陶婉抬起头,见到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她起身绕过书桌,期间听得曹悦带着笑意,继续故意道:“陶大夫这样,可是对病人的不负责哦。”

      “这不是还有阿悦你。”陶婉笑着抱起曹悦,让她坐在书桌上:“累了吧,辛苦阿悦了。”

      曹悦摇摇头:“不累,不过说真的,你虽然已将手中病人交接给我,但在旁人眼里你终究是突然消失的,你就不担心背上骂名?”

      “无妨,无愧于心即可。况且,”陶婉抚上曹悦脸颊:“我不想再令明珠蒙尘,一刻也等不得了。”

      她眼神炙热,让曹悦一下子想到秋月节那晚情景,她目光像被烫到似的躲闪了一下,紧接着又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等一切如师父所言,东堂西堂不再有高下之分,我便会回去。不过那时候,不知道曹大夫还愿不愿意继续留我当药童?”

      曹悦挑了挑眉:“那便要看陶大夫这段期间的表现了。”

      陶婉笑笑:“那我一定不让曹大夫失望。”

      她看向曹悦眼底,就在曹悦即将又要躲开她目光时靠近,与曹悦额头相贴,又问:“阿悦,若我表现足够好,除了留我当药童,能否再许我些别的?”

      所谓“别的”是什么,曹悦心知肚明,两人间过近的距离让她有些晕晕乎乎,几乎要立刻答应下来。

      她最后只是重复:“看你表现。”

      陶婉轻笑一声,一手抚上她背心,唤着她的名字。

      “阿悦。”

      曹悦凑近了些,搂住她脖颈,闭上双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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