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梦》精神病院的疯子

5、疯入扇&5

　　刹那间，岑宵许恍惚的转过头去，又猛的惊觉，迅速将头转回来。

　　女人也自然听见了门口的敲门声，掐住男孩的手骤然停下，准备好先攻击岑宵许。
　　在岑宵许刚回过神时，她已然脱离了惯性，完成了一个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动作，更何况她还不是人类。

　　她虽然半跪在床上，可就像天花板栓了一根绳用吊威亚的方式拖着她飞悬立在半空中，女人的身体有些过度僵硬，导致悬空时，身体是呈直线，并没有过多的摇摆不定。

　　女人速度很快，向着岑宵许的方向直冲而撞，岑宵许还没有反应过来，刚侧头回来，就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背一双布满皱纹斑驳的手推离了原地，女人的力气很大，瞬间他跟弹飞一样直冲门口而去。
　　此刻，岑宵许却在注意这个女人可以触碰他的身体。

　　门外的林故之没有钥匙，询问无果后，他原本想要撤离之地，却听见了里面细小的打闹声，警惕的把弄了一下门把手，没有想到门却开了。
　　门应声开了。
　　门外却是另一副景象，温暖和煦的阳光穿透过长廊镜头的窗户，毫不吝啬地冲撞进来。

　　女人貌似很惧怕阳光，下意识地用手臂遮挡住脸，却又将手放下，坦然般笑着说:“因果轮回，此情所长，尔等误判，草木纷飞，野火燎生，树枯人亡，情灭河枯。”
　　随后，灰飞烟灭，无尽而亡。

　　岑宵许感受到光的四射，双眼一片渺茫，推离地面的那一刻，眼瞳闪过模糊的画面，再到那不断变化的赤白闪光，照耀的人刺眼。
　　现在他看清了，是林故之的脸。

　　而此刻的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灵魂已被那个女人一推剥离出了身体，脱离了属于他的掌控权。
　　他的灵魂被外力所逮住，再加上他本身就是透明体。它的透明体与灵魂融合交织再分散，被那不知名的外力推出了多重重叠，无节制的重影和无限制的推离，好似穿透了百来座墙体。

　　实际上他的灵魂穿透了林故之的身体，后无限下坠，没有目的。

　　岑宵许瞳孔中却印射出另一幅画面，是一位母亲在为儿子读睡前故事的画面，床头柜上的老旧台灯点亮透射出微黄的光，明暗交错的打在女人的脸上——她在温柔的笑。
　　一遍一遍地重复:“妈妈，爱你……”

　　这温馨的画面不断的在他瞳孔中闪烁，他真正彻底闭眼的最后一个是一个被黑影所遮挡的背影，背影背对着他，从幼小再到健硕，矮小到高大。
　　背影所在的地方，那是一片充满着黑色的海，海浪的幅度不大，可总会间隔一会就冲上沙滩，可以看见数以百计的黑色贝壳随而逐，那道身影很孤独，可看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却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一直到他彻底晕厥。

　　林故之的视角中，只有刚开门，岑宵许摇摇晃晃的控制不住向他身上摔。他只瞟到一眼那个女人，看到了那个女人的样子，女人惨白的皮肤上有一颗标志性的痣，在额头的正中间，异常显眼，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眼角还有一滴似鲜血的眼泪。
　　在看到林故之的瞬间瞳孔扩大，可能是没有想到会是林故之，神情也秒变，有仇恨，痛苦，悲伤然后是更多，更多。

　　…………

　　岑宵许完全清醒后，一阵后遗症缓慢地涌上心头，脑袋嗡嗡作响，还处于昏厥状态的他并不确定周围是现实还是梦境，自己好像还处在刚才的环境，甚至灯光更加昏暗了。他注意到床边站着的一个人——林故之。

　　他烦躁的揉了揉头，虚弱的嗓音问道:“我们现在是在哪？”

　　林故之一字一句道:“梦境中，目前看现在的局面，除非我们将背后一直躲着在用揪出来，否则我们出不去。”
　　岑宵许懵了:“…………为什么出不去？”

　　林故之早有预料一般道:“起初，我的目的是将你从意向空间拉出来，可是唯一的途径就是进入梦境，也正巧可以寻找那些真实的记忆，这就是我想对你说帮你找回记忆的唯一方法。但可能在虚幻的梦境中出现了一个概率很小的意外，也就是说在你的记忆里，所有在这个空间里的人，有留有遗憾的人，所以他们不愿意放你出去，甚至剥夺了你的灵魂。”

　　也就是说，现在的局面已经发生了明显的转变，原本是为了把他救出意向空间，结果却弄巧成拙的把他拉进梦境，遇到了记忆中的第一个“遗憾”，一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彻底从简单模式转变为了困难模式。如果不再一次找到那个女人，而且要拿回岑宵许的灵魂，否则他们谁也出不去。

　　岑宵许耳朵里都是轰隆隆的吵闹声:“那我晕了之后睡了多久？”
　　“十一个小时。”

　　“？怎么那么久？”他竭力的发出一丝带有气息的声音使本来很小的声音变得更加颤抖微渺，只感觉灵魂仿佛在消散，又在捷径全力将碎片贴合。

　　林故之平淡地坐了下来，沉静得说:“我曾经帮助过一些病人，但是他们大多数都是因为“情”而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一旦接触到虚幻梦境的漏洞，也就是现在我们所处的遭遇，梦境每一次的筑造全都因委托人心中被遗忘的伤痕所创建，所以你是梦境的委托人，才会遭到长久的沉眠。”
　　他面无表情的，心中也毫无波澜，实则他撒下了谎，最不起眼的谎言。

　　“梦境中存在着现实……那就一定会有虚化和突如其来的假想……。”岑宵许喃喃低语道。

　　“我们之前见过吗？”岑宵许突然问，恨绝得把矛头指向林故之，不留于地。

　　“见过，否则我不会知道那么多你的事情。”

　　岑宵许拉起警戒线，问:“没骗我？”

　　林故之没有急火，依旧很耐心的说:“没有。”

　　“好吧。”他姑且放下心，反正这样问也没什么意义，“那我们分开后，你有看见什么奇怪的景象吗？”

　　林故之说:“分开后，我被转移到了一个非常血\腥残\暴的地方，只看到十几个人的尸\体有规则的摆在地面上，像是血祭。”

　　“在进行完一系列非常变态无底线的祭祀过程后，就把那几个人的尸\体，按照排列的先后顺序依次放到大的案板上。切断他们的四肢，把头\颅\砍\下，按照一种奇怪的图文标志，依次摆在地上用人\血早已画成的标志上。”

　　岑宵许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规律，“所以我们分开之后，我们每个人遇到的情景都不一样，都只有一个共同点——奇怪诡异甚至夹杂血腥。再之后呢，你又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等一切顺利进行下去后，为首的人将一把烈火扔进尸堆中，差不多这段故事的回忆也就结束了。我打开眼前出现了一扇门，就传梭到这个地方，围绕着整个古堡走了一圈，没有一个人的存在，就在这个走廊一间一间的敲着门，就恰巧碰见了你。”

　　“嗯。”
　　“可能是因为我待在里面太久了，所以你就直接被带到这边。”

　　林故之:“……”

　　岑宵许转头自己尝试了一下，靠着这副身体自己还能不能下床，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自己连最简单的支撑自己坐立都做不到。

　　他绝望得看向林故之，毕竟这个人他一直在他身边看着，就算不知道什么，也总归了解一点。
　　林故之虽然戴着眼镜，周围的环境也很黑暗，可不知怎么的他的眼神一眼就接收到了来自岑宵许的求救。

　　林故之此刻有点心烦意乱，还是看着他异常的状态说:“你还能起来不？”

　　岑宵许立即马上下了床，焕然一新的是一个看样子毫无病态的男孩，充满着昂扬进取——不过来源于他的内心世界。
　　真实展现出来的，是他下床都下不了，林故之眼中灵魂幻散的人。

　　林故之起身扶起他。
　　岑宵许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接近分崩离析的状态。

　　一路上，林故之步伐没有很快，可以说是缓慢，不过岑宵许被搀扶着还是摇摇晃晃，有几次还差点摔倒。
　　林故之会刻意低头撇着他的脸，欲言又止，面相就像他每次生病医生都会露出的表情——你没有活着的希望了。

　　岑宵许本人可讨厌了，不因为什么。因为他治病的过程只不过是外界的人告诉他，他生病了，他住院了，他治好了，要不说还以为流水线，他就是上面的纺织品，没有任何实际上的意义。

　　岑宵许不是路痴，这里可能还是小时候古堡的环境。不过，变化真的太大了，有些根本他就没见过的东西莫名其妙的掺杂进来，搞得自己的人生地不熟了。连从入门的大铁门进来一眼就能瞥见的少女高歌雕像这个时候也才建了一半，但是现在看起来就特别别扭，总觉得那东西是活的。

　　林故之不同，他像似来到这座古堡好久了，一次也没有看到过他因为迷路而进不来，哪怕是在十几年前的古堡。

　　岑宵许:“你要带我去哪？”

　　林故之:“花园。”

　　岑宵许:“嗯。”

　　后边的岑宵许一路上被人搀扶着，他差不多把全身的体重都压在了林故之身上。他的身高刚好到他的下巴，一整个脑袋全部斜靠在他肩膀上，甚至自己的脑子都开始神游。
　　岑宵许没觉得不对劲。

　　这个是在梦境，却都不意味着他们本人的体重并不存在，他们也是能相互接触的，只不过是以虚体的形式呈现，但岑宵许不同他根本就已经没有身子了。

　　“岑宵许……？”林故之眯着眼严峻的盯着靠在他肩膀上的人。

　　“…？”他才回过神来，离开林故之，怀揣着歉意道:“抱歉，我想事情想的太入迷了。”

　　林故之语气低沉下来，庄严认真得说:“你抬头看一下你面前的树，会不会觉得很眼熟？”
　　焦灼的视线顺移到刚进入梦中的银杏树树上，顿然察觉到的疑惑，又随之消散。
　　这怎么会不熟悉？初入梦时，印象最深的就是这棵树和那两个小男孩，其中一个是他的摸样。

　　如初见时不同，发生了许多出乎意料的改变，“树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信封？”
　　没错，彼时身前的银杏树没有变，光秃秃地。但有很多不由的从哪来的信封，乱序地挂在枯竭的树枝上。

　　“这好像是个生日宴。”

　　岑宵许向周围看去，原本荒芜的场地变成了标准生日宴的装饰，脚下的土地成了小草的繁殖地，银杏树也枝繁叶茂，两根竖起的杆子拉起了大大的横幅——岑宵许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

　　“今天是几号，我不知道我的生日是几号。”
　　“我也没有过过生日。”

　　林故之:“在这里没有时间观念，不过你可以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关于时间的线索。”

　　顺势，林故之伸手拿下了他早就看中的信封，递给身旁的岑宵许，“你打开看看。”

　　刚才风吹叶舞，所有被绑吊在这棵树上的信封，随风舞动。而这封信是唯一一封有在外封上写着生日快乐的。

　　岑宵许快速的扫了一下外封，感觉字体很熟悉，笔触很生疏，写出来的字却异常的好看——端端正正，规规矩矩。

　　撕开胶带后，有一张写很简洁的纸张，他没有避讳，很大方的邀请林故之一起看。

　　信中这样写道:
　　生日快乐。
　　我等你的礼物在我们的秘密基地树洞里面。
　　记得一定要去拿。
　　还有这里明后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时时刻刻都要平安喜乐，平平安安。
　　你的好朋友，Dandelion.
　　12月31号留。

　　原来他的生日是在1月1日，正好是新年，是一个寓意非常好的一天。

　　翻看信件时，掉出了一张挺新的照片。照片是一群人围绕着中间的小男孩拍的照片，小男孩的手中捧着白色的玫瑰，嘴角呈奇怪的弧度，一点都不像笑。周遭的人，明显是在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