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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自从上次说包养这件事之后,他和沈却就断了联系。
      钢笔时不时地从指尖滑落,啪嗒···啪嗒,发出恼人的声音。
      当第N次摔落的声音响起,姜载升再也忍不住他的暴脾气怒声道:“不爱待就滚出去!别在这碍眼。”
      姜乐琛撇了撇嘴,破公司他本来就不想待,老头威胁停掉他的卡他才不情不愿地起了个大早。皮大衣里还裹着睡衣,他四仰八叉地摊在沙发上,拖鞋甩得到处都是。进来报告的秘书早已见怪不怪,自动无视这位少爷。姜载升也没给他安排任务,只要他在旁边学着点,父子俩关系本就不咋地,共处一室只会让尴尬再升一级。
      姜乐琛慵懒地起身,慢条斯理立了立领子微微点头:“那我先行告退了。”
      姜载升看他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冷言道:“奥斯陆那边都安排好了,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什么??你来真的??”姜乐琛一脸不可置信,上次吵架他以为老头说的都是气话自然不放心上,没想到老头心这么狠,当下换了脸色,“你那么多钱干嘛还要往死里赚钱,不就是想让我学经营吗,我在这学不也一样!”
      “钱是身外之物。”姜载升淡淡道,“这家公司没你想象中那么赚钱,不过供你这辈子吃喝玩乐是足够的。乐琛,我不想看到你这么颓废,哪一天我死了,谁能来照顾你?”
      见过老头暴怒的样子倒没见过他说这么煽情的话,姜乐琛偏过头:“用不着谁照顾我,我靠自己也能活。”
      姜载升抿了口茶:“那就证明给我看。还有两个月开学,不过是待一段时间,你也能靠自己吧。”
      蝉虫不自觉地冒出枝头,歌声在他的太阳穴上跳动。姜乐琛蹲在公司对面的洋槐下抽烟。
      出来前又跟老头吵了一架,说来说去不就是想送自己出去眼不见为净嘛。
      吐了口烟圈,眼见着它飘得越来越远,忽然啪一下散了。
      面前来了个黑乎乎的人影,姜乐琛厌烦地摆了摆手:“不捐不捐。”
      “你蹲着干嘛?”
      沈却似乎不喜欢烟味,脸色不太好。
      姜乐琛看到来人蹭的一下弹起来:“好巧啊!”随意地踩灭烟头。
      说是包养关系,不过是沈却的玩笑话,姜乐琛承认自己在评价对方的美貌时微微动了这个念头,然而那天之后两人就没见过面了。姜乐琛时常觉得沈却怎么比他老爸还忙,简直是工作狂的程度。起初想找人出来吃吃饭约约会,对方不是在打工就是在打工的路上,被拒绝多了姜乐琛也不再提了。
      “你这几天去哪了?我的短信电话视频你都不回,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奥。”沈却向右看了一眼,“我进厂了,厂里不让玩手机,我没事。”
      姜乐琛拉过他的手左瞧右瞧的,硬要把那些茧看出花来,腹诽对方为了钱这么拼命,手也不保养糙得很。
      眼珠子一转,问道:“吃过饭没?”
      沈却明显心思不在这,等姜乐琛不厌其烦地问道第三遍他才缓过神,沉闷地摇了摇头。
      沈却可能太累了,姜乐琛心疼得不行,这么帅的脸才几天就瘦削进去,不知道是不是省着钱不吃饭。
      他作势要拉对方下馆子,沈却一把拽住他抽出自己的手:“我要去上班了,周五你来我家吧。”
      没等他反应就急匆匆地走开。
      姜乐琛很奇怪,就像他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搞不清状况。好嘛,他又剩下一个人了。
      五月末尾的天气是缠绕着女贞味道的瀑布,一般的家长忙着日日为孩子祈福,各种喂补品甚至三餐送到学校,楼峖没那么夸张但也继承了这种传统。B城是江南小城,说的是吴侬细语,吃的也自然是八珍玉食,楼峖是做不来养生炖汤的,只好下班后去门口的汤铺子排队。
      早上的汤熬了一晚上正是最浓郁最补人的时候,下午的汤缺了精髓稍不尽人意,好在排的人不多。
      “听说了吗,六楼,说跳就跳!”
      “估计高考学习压力大吧,现在的小孩心理素质低,几句都说不得。”
      “他爸妈离异,爹娘不管不爱的,听说是有抑郁症,就我家孩子隔壁班的。平时成绩挺好的,早自习发现人不见了,班主任在后勤楼找着的,人都吓傻了。”
      “哪啊!那孩子喜欢男孩子,被歧视孤立,把人逼疯了才跳的!”
      楼峖耳朵动了动,凑上前问道:”不好意思,你们说的是哪所学校呀?”
      这人搡了搡楼峖的肩膀:”B高啊,早上出的事,怕影响太大压着呢,难怪你不知道!”
      手里的汤顿时不香了,楼峖胸口闷闷的,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想。
      “哪个班?”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像突然被浸到水底,水压着胸腔喘不上气。
      “7班,我听我儿子说,那孩子刚考了第一名呢……”
      □□被炸弹炸开,黑乎乎一片。
      他顾不上汤撒了一地,异常冷静地冲向学校。心中有了他不希望成真的猜想。
      B高门口跟往常一样安静,再过一会到放学的时候就能看到欢喜着回家的孩子和迎上去嘘寒问暖的家长。楼峖踏进教学楼,滴滴答答的皮鞋留下的震动在走廊里显得异常突兀,一切安静得可怕。
      七班门口,上课时间没有老师,学生埋着头沉着身子麻木地不知道在写什么,他怎么从没觉得教室白得那么可怕呢。
      “司默哥哥。”沈老师抚上他的肩膀。
      “他在办公室,你去看看吧。”
      她压着嗓子,平日里挺拔的脊背此刻显得有些佝偻。
      他感到自己在发抖,李季亭一跃而下的那一幕挥之不去,司梦,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
      撞进司默深不见底的眼眸,楼峖下意识松了口气,快步上前。
      他关切地问:“要不要回家?”
      司默沉沉地望着他。
      楼峖拉了把椅子坐下,轻轻晃动他的手。“别害怕,我在这。”
      92年的冬天,关于李季亭的谣言传遍村子的每个角落,秦远在某个夜里背上他不多的行囊悄悄踏上火车,从此再寻不见行踪。
      楼峖记忆里,总是笑盈盈地往他怀里塞果子,眉眼弯弯的姐姐在秋风里如愿嫁给了她的心上人,烛光点点映出桃红满面,明知是深坑,也要不顾一切地跳进去,只是相信自己可以改变一个人。
      没有人知道李季亭是什么时候决定的,在办公大楼顶上可以俯瞰他们曾一起跪过的广场,为他被剃成光头的半张脸都是鲜血的秦远,牢牢护着他的身体,又被悄悄地埋葬在偏僻的山林里,不得与家族同葬。
      他随之追去,躺在那片土地上,安宁地闭上了眼睛。
      楼峖不清楚司默知不知道这个故事,司梦跪在李季亭面前,不悲不喜,她帮他擦干净脸、穿好衣服,要他体面地走,像是无声地宣告。
      长大后的楼峖才明白,司梦是这段感情里最伟大的人,她将他们合葬在一起,无私地。
      司默忽地笑开了:“我没事,哥,中午吃多了,刚刚吐了一点,现在没事了。”
      直到带司默回家,楼峖才知道原来是个乌龙,原来是学生从6楼楼梯没站稳摔下来,还好及时送到医院,骨折了。不知道怎么越传越玄乎,一个一个添油加醋有了楼峖听到的版本。
      “哥你今天,是不是害怕是我出事?”司默好似漫不经心地问,实则暗中观察楼峖的表情。
      下午见到楼峖说实话是出乎他意料的,极力克制仍然全身颤抖的楼峖,看到他时才松了肩膀,慢慢有了气色。他原以为,自己在对方心里是可有可无的。
      凉风灌进楼峖的嗓子眼,他咳嗽几声否认道。
      司默把外套裹在他身上,慢慢贴近他,声音不自觉哑了几度:“让我留在B城吧。”
      靠得,太近了···
      楼峖微微偏过头,毫无自知地红了耳朵,对方像是得不到回应就不放过他,他才从鼻腔里挤了个小声的嗯。
      司默轻笑一声,双手捧起楼峖的脸,小心翼翼地在那柔软唇瓣印上自己的痕迹。起初只是慢慢地舔吻,带着青涩和生疏,不知道是楼峖无声的勾引还是司默的强势掠夺,谁张开了唇瓣,谁乐在其中。
      楼峖觉得自己的脑子很小,一次只能处理一件事,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的心很乱,什么都想要什么也得不到。但在司默笑盈盈的眼眸里,几乎是一瞬间他决定就专注眼前这件事好了,无所谓其他。
      也因此他放任其褪去他的衣衫,无处安放的手缠绕上对方的臂膀,他要沉溺在名为“司默”的温柔里。司默从下而上吻过他的肌肤,而后深深地与之缠绵。
      他想起司梦曾对他说自己从不后悔过,喜欢是一种情绪,爱是一份信仰。他想起笑魇如花的姐姐的面庞,眼泪顺着面庞的曲线滑落,司默心疼地亲吻他的眼睛,他们同样地拥有一双似水的眼眸,他们也拥有去爱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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