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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关承的回来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他去见林夫人的时候罗姆窝在书房里看书,林杨在学校,晚饭时间他们到正厅才猛然看见。
      罗姆有五六个月没见过关承了,而林杨已经有一年之久没见过他了。林杨一时间没按捺住激动,叫了一声。
      “啊!关承……先生,你怎么回来了?”她向前走了几步,但是林夫人还在场,所以她又故作镇定地咳嗽一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有假期,大概能在这里呆半个月,对了。”他看向罗姆,“你的父亲还是想问你,你回不回去。如果你想待在这里直说就行,你先考虑着,等我要走的时候和我说一声就行。”
      罗姆面上不见多少欣喜,“嗯”了声。
      之后关承和林夫人边吃边讨论什么正事,林杨和罗姆插不上话,低头默默吃。
      吃完之后林杨大声说了句:“我吃好了!”就拉着罗姆飞快跑上楼,她拉着罗姆跑到自己房间之后才放下心似的咯咯大笑。
      “他回来了!真好!”她紧紧抱着罗姆,“我现在好开心。”
      “嗯?嗯。”罗姆心不在焉,林杨笑了会儿也感受到了,她松开罗姆扶着她的肩膀,看着罗姆的眼睛,“你不会在纠结要不要回去吧?拜托,这里挺好的不是吗?”
      “我……我父亲希望我回去,而且我已经出来得够久了,所以我要回去。”罗姆低头,“我该回去的。”
      林杨不笑了,她松开了罗姆,赌气似的转过身,背对着罗姆坐在床上:“你要回去就回去吧,你不后悔就行。”
      “.…..嗯。”
      林杨没有睡,一直熬到半夜,她一面为罗姆要走感到难过,一面又想着自己的爱人感到快乐,这两种情感在她的大脑里纠葛,兴奋而无法入眠。她扭头看了下时间,从床上下来,披上外套,打算走到后院里面站着。
      关承果然与她心有灵犀,她去的时候那人已经候着了,见到她来,有些腼腆的露出了个微笑,林杨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凉凉的。
      “怎么回事,站了多久?也不多套个外套。”林杨用气音说着,关承抽了手,把林杨外套袖子拉长了些,隔着袖子把林杨的手拢在他的手心里,“没多久。”他只是捧在林杨的手没有什么动作,林杨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自己扑进他的怀里抱住他。
      关承有些慌乱,大概是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愣了一会而之后才回抱,他搂着林杨肩膀的双臂慢慢收紧,像是个抱住心爱布娃娃的小孩,不留一丝缝隙地紧紧抱住。
      “我好想你啊。”林杨脸贴着他的胸口,她捏捏关承的后腰,“你瘦了,一年前你要走的时候明明还有点赘肉的,在特级区工作累吗?”
      “工作内容不算很累,更多的是心累吧。”关承低头小心吻了吻林杨的发丝。
      林杨并未察觉,依旧闭着眼贴着关承:“按照你想做的做,别想那么多,嗯?”
      关承轻轻哼了声,林杨能感到震动感从关承胸腔传出,让人觉得很踏实。
      “好啦,半夜在这站着不太养生。”不知过了多久,林杨念念不忘地撒手,“回去睡吧。”
      但是在关承放手之后林杨又迅速地贴近——她踮起脚吻了关承,蜻蜓点水的一下,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两人皆是一愣,亲吻完之后关承呆呆地抬起手触摸自己的嘴唇,然后有些茫然地望向林杨,林杨也感觉自己脸红了,但是故作镇静:“不要大惊小怪,不就亲了一下嘛……”
      这其实是他们的第一个亲吻,由于年龄的关系,关承在这种事情上从不主动,但是这次他嗓音有些沙哑地向林杨寻求许可:“我可以也吻你一下吗?”
      “当然可以,以后不要问我……”林杨又被拽进了关承的怀抱,他捧着林杨的脸,低头亲吻,唇瓣摩挲,林杨想她的嘴应该红润了许多,像是挤压揉搓出了艳粉花汁的花瓣那般。她仰头回应,抚摸对方的脖颈与胸膛。
      这对久别重逢的情侣不知道是如何分开的,也不知道是怎么道别各自回房间的,他们的心已经完全被彼此占据了,什么人间疾苦与悲剧都被暂时忘却,此时此刻只有幸福。
      接下来的几天林杨干脆和学校那边请了假,林夫人也不过问她的学业。她几乎一整天都和关承,还有罗姆黏在一块。虽然她从来没有和罗姆明确说过,但是在一旁看久了也难免能看明白这俩人之间暧昧的气氛,通常她选择缩到一边看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既然已经定下了行程,这半个月加紧了看书的速度,她看到了电子人诞生那一段了,制造出电子人的技术是在万众瞩目之下诞生的,2479年,第一个实验品是组内一个得了绝症的科学家。
      当时技术小组内人员已经有了争论,有的人认为可以广泛应用于所有人类,有的认为用于绝症患者或者是老人身上就足够,但最大的危机是,有资本想要对该技术进行垄断,政商勾结,对他们施压。
      不知道怎么舆论的方向就变了,政府打算插手限制,可突然发现组里已经有三分之一的科学家自愿转化。他们做了糟糕的决定——他们打算秘密销毁实验室内已经转化的电子人,但是政府内有支持电子人派者泄密,他们最终将实验室的网络彻底开放,电子人就这样悄无声息消失在了信息的苍茫大海中。
      书里还描述了当时的一些状况,有很多设备器械都是罗姆无法想象的,那时候的科技似乎已经掌握可控核聚变,完全不用像如今限制能源;同时那时候的技术也是如今比不了的,人们平均寿命可达180年;人工智能以及衍生的无数产品与人类生活密不可分,完全不似现在。自从网络完全报废之后一切都荒废掉了。
      一直到2488年时双方好像还相安无事,但是电子人一直都在悄悄转化人类,扩大支持者数量。事后有证据表明组中人员悄悄在别处同样开发了一间实验所,所需经费材料都是和政府支持的实验所一起报销的。在政府支持开发的实验所封闭之后,他们一直在那里活动,他们有很多同僚选择转化甚至拖家带口。到了2488年是一个转折点,有大量科研人员无故失踪,政府终于下决心彻查电子人派,在会议开完后,文书下放的前一晚,电子人派行动了。他们的行动已经准备了相当久,这些年有不少人被冠以“电子人派”然后找了个理由就无故被投放入狱,高层都在察言观色想要站好队明哲保身。
      那个年代网络联通了全世界,而对于本就是数据的电子人来说加密形同虚设,他们销毁了大量文书,科技技术——而不少科研人士已经投敌电子人。
      他们的斗争本质上还是派别的斗争,又或者说这些自愿转化为电子人的人才们从这种方式上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
      他们做得很果决,但是没想到地下城政府比他们更加果断,他们切断了全部网络,迫使电子人退居地表基站,在电子人没来得及筹备足够资源下去时,一场地下的屠杀开始了。
      2489年到2499年无疑是黑暗的十年,在这十年对于电子人派的清除活动自上而下。有的时候甚至不需要明确证据来证明,借刀杀人的现象司空见惯。连中立派都不放过,一律被打入大牢,似乎是秉持着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这种屠杀以家庭甚至是社区为单位,用冠冕堂皇的调查令把人引诱下放监狱然后秘密处死。
      这段历史荒谬得让人根本不能理解,位于地表的电子人似乎也感到愤怒,他们安排了不少爆炸,谁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位于地表核聚变器械被悄无声息的炸掉。他们控制得很好,爆炸波被限制在了能限制的最小范围内。
      从此人类就彻底被关在地下城了,与太空站也彻底断了联系。
      罗姆无法理解他们为何而决裂。为何而争执,他们眼中的利益在历史之下什么也不是,她怀着缅怀与警惕的心翻着书页,从那时候到现在,已经快两百年了,而所看见的一切似乎仍然毫无长进。
      在关承假期的最后几天,罗姆没看见关承和林杨他们,或许是去约会去了,她并不在意,打算趁着这几天补补觉,之前为了看完这些书天天熬夜,她也有些累了。
      那对小情侣最后几天溜到城郊去玩,城郊也很荒芜,优点是人迹罕至。他们在荒野跳舞,音乐伴奏由林杨唱出来,他们跳着不标准的古老华尔兹,踏着干草转圈圈。
      关承要走的前一天,他们窝在关承的家里,林杨就静静地躺在关承怀里,拉着关承的手捏他手指玩,又晃晃亲亲关承的手腕。
      “阿关。”她突然坐起来转过身,“我17岁了。”
      关承有些心不在焉地戳着林杨的头发丝:“嗯。”
      林杨抓住关承另一只绕头发丝玩的手腕,凑上去靠近了关承:“看着我。”
      如她所愿,关承和她大眼瞪小眼。
      “我说我17岁了。”林杨嘟囔,“和我做吧?”
      “什,什么?”关承猛地抽手,“不可以!”
      “喂,我都不介意年龄,你怕什么啊。”林杨有些不满,“我喜欢你,想和你做,仅此而已嘛。”
      似乎是叹了口气,关承揉揉她的脑袋:“我要30了,而你只有17。你太年轻了,也没有什么情感经历,我希望你能再好好想想这一切。”
      “你是说你觉得我到现在还没想清楚吗?”林杨提高了音量,“我是年纪小,但是我不傻,我知道什么是喜欢!”
      “我知道你喜欢我。”关承哄她,“也不急于这一时,日常那样就很好。”
      林杨瞪着他眼眶一下子红了:“你下一次回来还要一两年呢,再说了你很好,我就想和你在一起,和你再亲近一点。有什么好等?你在特级区待久了会变心吗?”
      “不不,我不会背叛你你,我爱你。”关承看她情绪激动自己也慌了,林杨其实也没真的质疑他,只不过是闹下小性子罢了,她故作生气瞪着关承,关承伸手揉了揉她的脸。
      突然林杨吻上来,关承一时间没料到,被她顺势扑倒在床上,心里感到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小姑娘一副故作凶狠的模样,林杨不太会接吻,牙齿没轻没重在关承嘴唇上咬了一下,感到刺痛之后关承“唔”了声,林杨舔了舔伤口附近的血迹,凑到关承耳边。
      “别想跑。”她说。
      其实现在关承也想开了,如果他真的和她做了逾越的事情,他就加倍爱她。他们现在也两情相悦,一切似乎水到渠成,没什么不好。
      关承闭上眼“嗯”了声,他搂住林杨的腰亲吻她的脖子,不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的亲吻,林杨凶很多,年轻人不知道怎样掩饰自己的占有欲,一心在恋人身上留下牙印和红痕。
      关承家的那张床不是很大,但是或许对于小情侣就刚好,汗水有时遮挡了视线,他们并不介意,一方极为克制忍耐耐心地慢慢引导,而另一方又是那么热情迎接。他们像花火般肆意绽放 ,尽管是在这种简陋的条件下,没有衮衣绣裳又如何?没有贝阙朱宫又如何?哪怕是赤身裸体即将死去,那么死前会做的唯一事情也只是紧紧相拥。
      “我真的好想你啊。”林杨不停重复,她欢愉中却掉下了悲伤的泪水。
      “我会争取假期的。”关承替她擦去眼泪,“还有七年,小林,再等七年。”
      七年,似乎也只是转瞬即逝,但是当林杨又一次目送关承带离开时,明明人还没有走远,林杨却莫名有了些许思念。尤其再加上罗姆的离开,生活中又无形沉闷了不少。
      林杨能适应,回到繁重的学校生活,一心想快点变成一个看上去可靠的人,好让关承放心,不要老是以一种大人的姿态带些迁就的态度对待他。
      她的心态微妙的和罗姆有些重合,她们希望的是成长。
      关承的心情就沉重很多,虽说他受了女友的安抚多少心情好了些,但是还是不足以抚平他的疲惫。最后一天把林杨送回去之后他又去见了泽弗·劳恩一面,接着回去又与林夫人彻夜长谈。
      虽然说起来不太好听,但是关承见到泽弗·劳恩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人的生命气息已经开始消散,他似乎不再有活着的朝气。
      他去的时候敲了很久的门门才被打开,他看到泽弗有些青白的手腕,其实他并没有瘦多少,只是脸色差了很多,周身围绕着一种阴郁气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现在只是像一潭死水,这一切吓了关承一跳,哪怕见到瘦了一圈的马迪尔也没有这种让人不舒适的感觉。
      “你想回去吗?”关承条件反射这么问,然后看见面前这个几乎是活死人的人很生硬地笑。
      “不要,我很好。”这一听就知道他在扯谎。
      关承虽然不是特别喜欢他,但也不会看着他活生生一个人这幅样子但是不闻不问的,于是他上前抓住泽弗的手臂:“你很好?那你现在这幅死人脸是怎么回事?”
      他想说些什么,但是听到泽弗莫名其妙一句:“恭喜你。”他撒手往后一退,看到泽弗看着她脖子上的红痕似笑非笑。
      “我……哎。”关承放弃和他说这些了,只是道,“马迪尔还是要找罗姆,我和她说了,罗姆说她要回去。”
      泽弗表情变了变,不知是哭还是笑,最后脸上停下了一个可以称作是悲戚的神情:“她和她父亲一样,无论马迪尔做什么,他们都愿意配合。”他低头,那头金发估计他来到这里后从没好好打理过,乱糟糟的一团,估计可以扎起来了。
      “和雏菊说我过的很好,我很幸福。”泽弗喃喃自语,“替我和塞林格小姐道歉,就说我现在已经找到了爱人。替我和我老妈说我爱她,我的心一直挂念她,和老头说我一个人逍遥自在懒得理他。”说着说着他露出了带着点少年气的微笑,“再和马迪尔说一声,我去找维克玩了,他只能孤家寡人,无论生前死后。”
      “你要……”关承想说什么阻止他,但是他只是疲惫地摆手不让关承说下去。
      泽弗蹲下身从柜子里翻出了一把小剪子,又用手把头发胡乱捋顺,扯直头发贴着头皮“咔擦”一下剪下好长一段,他又从柜子里随手摸出了个带着女士香水的皮筋把头发绑好,又拿了个纸信封把头发塞进去,郑重地把信封递给关承。
      “交给我妈妈吧。”他笑了笑,关承有些颤抖着接过之后,泽弗就把关承推出门口。
      “永别了。”
      这确实是永别,几个月后泽弗被发现死在了床上,他几乎是圣洁地端正地躺在床上,表情平淡而安详,如果他的尸身不是在发出一阵阵难闻的尸臭的话,也许可以说这幅场景是艺术品。
      没人知道他是具体哪天死的,他痼疾缠身有一段日子了,好像还染上了花柳病,有些地方的皮肤长了大片的红色溃烂疱疹,还有大片血渍干涸,那是他抓烂的皮肤所渗出的。
      他的具体死因也不太清楚,不知道是病死的还是自杀或者另有隐情,地下城的警力十分糟糕,发现尸体之后基本都是直接拖走烧了的,骨灰也随便找个公共墓地一塞就得了,不过因为泽弗好歹是林夫人的客人,出于人道主义林夫人还是体面地替他料理了后事。
      他就这么死在了他乡,坠落尘沙,慢慢地被掩埋,最终无人知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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