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兽仙侣》尹宁之

57、许你永生永世

　　午夜，青木岛。
　　寒夜里，一束暗淡的灯火映照着蒙蒙的夜雨，竹林深处，似飘浮着片片烟云笼罩寒夜，对酒当歌三天三夜，湘鹤帝君的悲伤扔不可收拾。
　　“孤灯寒照雨，深竹暗浮烟，更有明朝恨，离杯惜共传。”
　　泽漆上仙为避免触景生情，搬离了青木岛，青木岛从此荒废。
　　湘鹤回到当初从秘境搬来的庙宇，如今这里空空荡荡，除了蒙尘的陶瓷和桌椅，整个庙宇再无其他，灰扑扑的大殿无人打扫，破败不堪，唯一有一处鲜艳的颜色，便是墙上的一幅壁画，历经千年仍光彩靓丽。
　　那是一副神兽仙人图，两个仙子一个凡人，一只神兽，两只神鸟，十五个女童。
　　“这是……”湘鹤猛然睁大眼睛，“这是千年前的我们……”
　　青黛仙子，泽漆上仙、古灵、九霄、云外、女童和他自己。
　　壁画没有落款。
　　但从陶器和瓷器上的绘画技巧可以看出是九霄云外画的。
　　原来他们将那天的团聚画作了一副壁画。
　　他轻轻碰触壁画，一层淡淡的光瞬间荡漾开来，这是一层保护罩，能保持壁画万年不掉色。
　　他心中一动，恍如隔世，定定地凝视着青黛的脸庞。
　　当年的她目光清澈，笑容恬静，但神色总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愁。
　　不知怎的，见到这副画，湘鹤忽然升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跨越千年缓缓归来的情绪，只是千头万绪在心头翻腾，堵在胸口又不知如何开口。
　　湘鹤帝君还是独孤鹿蜀的时候，头一次见到青黛仙子还是在一千多年前，他跟着曼儿姐闯进天界，那时候的他不过二十岁出头，他记得很清楚，青黛仙子当时闭着眼靠在树边，树上的桃子长势喜人，精致小巧的脸低垂，一股从未见过的柔和靓丽冲击到心里，即使很长时间不肯正视这就是动心，千年过去，记忆中那个惊为天人的小仙子曾经被他忘却，经历种种，初见的情景竟无比清晰涌上心头。
　　与此同时云外正在寻找湘鹤帝君。
　　可帝君既没有闭关，也没有去凡间，更没有去天界边境找青黛仙子，那他到底去哪儿了呢？
　　青黛仙子和独孤鹿蜀的之间的事云外也是最清楚的，千年来他从未停止寻找青黛仙子的转世，独孤鹿蜀的记忆被封印后他也曾努力找回他的记忆，怎奈他一个小妖精始终也无法与独孤九珈那样的仙尊对抗。
　　自从少主与仙子千年前分别后，已历数年，山川阻隔，相会不易，其间的相思，波澜曲折，不胜黯然，自在言外。
　　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也能放下一桩萦绕在心头千年的心事罢。不过看如今这样的严峻形势，希望已然很渺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仙在天宫里也不得不守规矩。
　　看来他俩情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泽漆上仙冥思苦想一番，给云外提了个醒，“不如去青木岛瞧瞧。”
　　云外和一众仙使找到湘鹤帝君的时候，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整个人倒吊在树上，半夜差点吓得云外三魂丢了两魂半。
　　看着平日高高在上规规矩矩玉树临风的帝君如今这副鬼样子，云外哭笑不得。
　　爱情若顺利那就蜜糖，不顺利就是毒药，这样子就是中毒的表现。
　　“其实我只是觉得有时候不认识自己了，当初我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啊，如今拥有了神力却没办法娶深爱的女子，我真的挺难受的。或许从一开始，我对自己过于自信了。如果当初放弃太子之位，和青黛仙子浪迹天涯，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湘鹤帝君脸色绯红，说话颠三倒四。
　　“神仙都开始说假如了，那你叫普通凡人怎么活？”云外摇摇头，扶着他去了寝宫。
　　“你说，我是不是一个胆小鬼？”湘鹤帝君转头盯着云外。
　　“不是，你是一个好帝君，谁都可以任性，唯独帝君不可以。”
　　“那如果我不是帝君呢？”
　　“少爷，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多少人想做帝君都没资格呢。”
　　“可是我不快乐啊，如果要成为三界的表率，我就是一个赘婿啊。天界的神族那般强大，而我可不就是一个赘婿嘛。”
　　“听起来好像是那么一回事。”云外想想有点细思极恐。
　　“很久以前，当我还是悬空太子的时候，一无所成，各个领主都招我入赘，我爹觉得我没灵根，坐不上领主之位还不如做个和亲太子，真的同意我入赘妖界，不过当初妖界也瞧不上我，即使和妖族公主成了亲，悬空和妖族两边都不想接纳我。如今千年过去，我又要经历一次轮回，又要联姻……”湘鹤苦笑。
　　“少主，你永远都是曾经天真无邪，善良慈悲的太子，就算你如今成为了帝君，可是你还是你啊。”云外眼眸闪着温柔的光芒。
　　历经千年沧桑，曾经的吃货鸟妖到底是不一样了。
　　“若天界不同意我卸甲归田，那我只能先斩后奏了。”湘鹤帝君露出畅快的笑声。
　　“哈哈哈哈……谁说一定要在帝君的位置上才可以为天界效力？我明日就辞去帝君一职，调岗做个镇边将军。”
　　“帝君，你真的甘心吗？曾经你在秘境被人瞧不起，如今好不容易拥有帝君的地位。”
　　“青黛仙子是我的命，我不能失去她。爱一个人如果不能兑现承诺，我会瞧不起自己。更何况，我不是因为她才不想做帝君，从以前到现在，福泽苍生才是我的初心，至于做不做帝君并不是我的初心。”
　　边境地域广阔，寸草不生，比起当面的临贤城有过之而无不及，目之所及皆是漫天黄沙。
　　地上的树苗和草种刚刚发芽，看来青黛仙子有意要改造这片荒漠。
　　湘鹤帝君寻找青黛仙子已经三日，可这里实在太大，人迹罕至。
　　湘鹤将神力散发，将树木与花草催生，很快荒漠出现一片绿洲。
　　青黛闭眼养神，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神力波动。睁开眼便看到了山下的景象，一位白衣飘飘的仙人正立在绿洲之中。
　　一汪绿水绵延数里。
　　是他，独孤鹿蜀，也是湘鹤帝君。
　　“青黛仙子，近来可好？段千机思念您百年，你应该和我回家了。”一位男子背对着青黛，他的衣袍随风摇曳，明明他身上散发的气质高贵典雅，却让青黛产生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竟然还敢来找我？你虽然强娶了我，可我并不认可这段婚事，这里是天界，我劝你不要乱来。”
　　青黛的脑海里闪过曾经不堪的回忆，她讨厌段千机，怎么可能会和他回妖界？
　　“仙子，我比独孤鹿蜀更早认识你，你大概不记得曾经我们在蟠桃会上有过一面之缘，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反正和湘鹤帝君不能在一起了，不如做我的帝后。”
　　“你痴心妄想，我不会跟你走的，再不离开这里，我对你不客气了。”
　　“千年不见，我早就不是当初的段千机，我的修为不比湘鹤帝君差，你信不信？”
　　他说完露出微笑，身上的神力越发浓郁，“我虽然不是神族，但是有些上古神兽体内的血液却可以助我修行，你看，我的神力很强。”
　　“你修了邪术？”青黛突然想起什么，“你也看过天书？”
　　“是，独孤鹿蜀的父亲当初将天书私藏，我不过用了一点点计谋，动了一点手脚……”
　　“原来当初的天书是假的。”青黛仙子不由地后退一步。
　　“不，天书是真的，只是天书里的书灵被我下了咒术，木蓝仙子的残魂原本天真纯洁，我用邪术将她炼化成了魔物，所以她才一心要和泽漆上仙在一起。不过我还是没想到，关键时刻，她还是恢复了理智，木蓝仙子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仙君。”
　　“你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你喜欢泽漆上仙啊，我不能让你嫁给他，任何人都不能娶你，除了我。”
　　“原来你才是背后布局之人。”
　　“从小到大父亲都不看中我，只有师尊器重我，独孤九珈是我的师尊，你大概不知道吧？他疼爱我，我也敬重他，虽然他元神陨灭，可我还是为他收集了元神，助他重新轮回。”
　　“你为何跟我说这些？”青黛仙子不相信他是来找她聊天叙叙旧。
　　“说这些当然是为了让更多的妖兽聚集到这里。你看，它们都是为你而来。”他露出满足的笑容。
　　不知何时开始四周已经聚集了上千头妖兽，大大小小，形色各异，青黛的脊背不由得发凉。
　　“三界女子那么多，我不喜欢你，你何必强求呢？”青黛连连后退，悬崖边的石头滚落，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我终于做了妖界之主，帝后当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当的，我已经向天后递交求娶书，你说她会不会应允呢？”
　　“天后不会答应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说得对，她拒绝了，所以我才来这里亲自请你啊。”
　　“你真是一个疯子。”青黛祭出弯刀，她才懒得跟他多说一句废话。
　　“仙子，你怎么宁愿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不愿意跟我去妖界享福呢？你不是喜欢研究法器吗？我可以为你设立最大的法器司，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不需要。这么多年来还是狗改不了吃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湘鹤帝君从马上翻身下来：“你又想掳走仙子，故技重施？”
　　湘鹤帝君穿着常服，腰间挎着刀，提着酒壶从天而降。
　　“独孤鹿蜀，怎么又是你，多管闲事。”
　　“你一个妖界之主，到天界抢仙女，丢不丢人！”
　　“你一个帝君，背弃诺言娶别的女人，你又算什么东西！”
　　青黛左看看右看看，好家伙，这两个开始打嘴仗了。
　　“我看你有什么能耐，我不介意和你玩玩。”段千机冷笑着定住青黛的身体，将她带走。
　　青黛坐在飞兽上，身体动弹不得。
　　她真的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人，为何总被男子抢来抢去，外面那么多美女，你们能不能把目光赏给别人！
　　一群凶兽从四面八方飞驰而至，喧闹非常，它们朝山峰冲撞，不一会儿，山崩地裂。
　　湘鹤帝君被一群凶兽围在中间，里三层外三层被包了饺子。
　　搞来这么多凶兽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一转眼的功夫，青黛仙子的身影已经缩小成一个红点。
　　湘鹤两手持刀，左右挥砍，荒漠顿时血流成河，哀鸿遍野，然而寡不敌众，凶兽死了不少，堆成了山，但更多的还在虎视眈眈，蠢蠢欲动。
　　情理之下湘鹤闭上眼默念口诀，平地突然刮起阵阵狂风，不多时化作直冲天际的龙卷风。
　　飓风席卷大地，无数凶兽还没来得及逃跑已经被卷入其中，凶兽的咆哮声与龙卷风的咆哮声混在一起。
　　龙卷风里的凶兽搅在一起，在高速旋转的气流里头昏眼花的，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段千机回头看到龙卷风，平地起飓风，湘鹤帝君的实力确实不俗。
　　“段千机，你住手吧，你打不过独孤鹿蜀的。”青黛迎着风大声说。
　　呼啸的风在她耳边刮过，她的声音也被风声淹没。
　　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再掳走仙子，千年前我打不赢你，可是今天我不会给你逃跑的机会！
　　湘鹤帝君的坐骑化作一只凤凰与段千机缠斗起来。
　　段千机的坐骑驮着着两个很大木匣子，左右一边一个，从木匣子的孔眼里飞射出很多箭矢。
　　暗器上有剧毒。
　　谁也不知道段千机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制作技巧暗器。
　　湘鹤没料到段千机突然使黑招，及时躲闪开却仍然中了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