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兽仙侣》尹宁之

5、抢个仙子做侧妃

　　天界，木蓝宫。
　　泽漆上仙猛地拍碎桌子，眉毛狠狠抽了抽。
　　好你个端木青黛，竟然敢玩弄本尊的感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将婚约换成欠条戏耍本尊！
　　大师兄桔梗见师尊如此狼狈不知为何忍不住笑意，用宽大的衣袖挡住自己的脸不让人瞧见。
　　其他几位弟子互相交换眼神，心知肚明，咱们家的师尊大人恐怕是被骗财骗色了。
　　“传令下去，三日内必须抓住青黛，否则你们别回来见我！”
　　小师弟车前草道：“师尊，您消消气，其实您和青黛仙子断了联系也好，她在三界风评不佳，听说毁了容还破了产，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您尊贵的身份？天帝和天后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毕竟您的婚事必须经过天庭的允许才作数。”
　　二师弟决明子帮腔道：“是啊是啊师尊，这天上地下谁不知您是这三界最有潜力的神，未来三界权贵都争相为您奉上美人，她这样的女人只会给您跌份儿……”
　　这样的丑女别说在天界，就算在三界都人人避而远之，谁敢娶个丑八怪回去？供起来辟邪吗？那还不如挂个门神像辟邪来得简单。
　　“闭嘴，不准你们折辱青黛仙子，不管她相貌如何，她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为师平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你们怎么学成这样！亏你们还是仙草，心变质成了毒药还如何能救世？”
　　末了还不解气，补了一句：“你们这般见利忘义真叫为师寒心，马上去思过崖反省一年，罚抄清心咒一万遍！”
　　桔梗知道师尊生气了，也不敢为两个师弟求情。
　　“师尊，既然那女子爱财，她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师尊何必执着一定要娶她？”
　　泽漆怔住，是啊，人家根本不想嫁给他，何必又自寻苦恼。
　　人各有志，或许在她眼里，仙币比他更有用。
　　难道是因为她伤了他的面子，从来只有他拒绝别人的心意，别人不能拒绝他的好意？还是因为她和木蓝仙君太过神似，所以他对她会产生不一样的情感？
　　泽漆久久不语，看着手里的影像八音盒心底五味陈杂。
　　“也罢，你说得也有些道理。青黛仙子既然不肯嫁那就由着她吧。日后她若持欠条来兑换仙币，你给她便是了。”
　　白苏急急闯入内殿，“师尊，不好了。青黛仙子被天后娘娘赐婚，对方是悬空秘境的大殿下独孤鹿蜀。”
　　泽漆仙尊面色大变，马不停蹄地觐见天后娘娘。
　　“这个事情牵扯到天界的颜面，独孤曼对你要娶青黛仙子的事生出怨恨，青黛仙子这才被悬空秘境的独孤家族劫走，现在如果为了她攻打悬空秘境势必引发战乱，届时会造成仙界伤亡，打破千年来三界和平局面，并不划算……青黛仙子能代表天界与秘境和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泽漆仙尊怔住，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只是无辜卷入自己和独孤曼的感情纠葛、三界的权力争斗中，明明可以将她带回来，她却成了保全三界和平的牺牲品。
　　这个世界最无奈的是明知天道不可违、恶事不可为，可总有一些事一些人一再打破天道的规则。
　　而明知道恶人不占理也无法还无辜之人以公道。
　　他立于苍茫天地间，仿佛坠入永夜，寒风呼啸，让深陷其中的人生出一股无力的窒息感，他想报答青黛仙子的救命之恩，他想救她于水火，可他办不到，就算是高位仙官也做不到。
　　他失魂落魄步履蹒跚地走出大殿，一路上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
　　青黛仙子接到天帝圣旨的时候不可置信，半天才缓过神来，她双手颤抖，逐字逐句地检查圣旨上的每一个字，希望是自己的幻觉，直到确定是“青黛仙子”和“独孤鹿蜀”两个名字后，颤抖的纤纤玉手终于拿不住圣旨，两眼一抹黑，直接气了个倒仰。
　　青黛的心头一颤，民间有昭君出塞，仙界有青黛和亲？
　　文过饰非，文过饰非啊！
　　强盗就这样靠着奸计和身份强行洗白，强抢仙女变成了名正言顺地求娶。我的天啊，我的天啊。
　　这这这，没有天理了。
　　轰天震地般，整个世界都坠入黑暗，她就像被扔进深渊里。锦绣前程、意气风发全部都跟着坠入深谷。
　　“天帝召曰：女仙官青黛从即日起卸任仙官，下嫁悬空秘境太子独孤鹿蜀。虽保留仙籍，但未经天庭允许不可踏入仙界。”
　　字里行间都是青黛被天界驱逐出境的意思。末了还断她逃回天界的念想。
　　仙籍没削去，但削与不削又有什么关系？被迫成为谪仙已经板上钉钉。
　　无论自己如何宽慰自己，她始终觉得自己已然沦为一个笑话，而独立无援的处境又让她明白，她除了是笑话实际上更是一个弱者。
　　无人同情的弱者。
　　这世间弱者大都容易被舍弃，不论天上人间都一样。
　　天地看似广阔无垠实则逼仄狭窄，哪一个仙人鸟兽妖魔鬼怪不是活得蝇营狗苟？
　　以前不想做英雄，如今才知道英雄才是最聪明的，英雄至少能将一切都能掌控在自己手里。只可惜等到失去自由才明白这个道理。
　　“青黛，你与独孤太子夭桃秾李，佳偶天成，天界将感恩为三界做出的贡献。”
　　佳偶就算了，明明是假偶；贡献谈不上，分明是白白牺牲。活了千年的神仙哪会不懂？
　　连“仙子”这声称呼再也保不住。青黛双手颤抖地接过圣旨，背脊发凉。
　　被囚一年后才举办婚宴，婚礼这一天她终于重获自由。她一直心存希望，希望这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不到婚礼最后一刻，她都不会放弃信念。
　　外面的光线太强烈，她身着凤冠霞帔闭着眼睛很久才缓缓睁开，逐渐适应光线。
　　每一阵微风就像春日的一次亲吻，那么温柔。
　　大婚以后青黛就能自由行走，不再被明晃晃地囚禁，不能回天界本身就是一种隐晦的囚禁。
　　已经无法预知自己的未来，陷入铺天盖地的惘惘危机中，就这样赤条条地立于苍茫的天地间，一股强烈的荒凉感如毒药般蔓延全身。

　　古灵驮着一大堆金银珠宝和宝贝出现在青黛的眼前。嫁妆还挺丰厚，大概是天帝天后的心意，毕竟天界亏欠了她，欠她一个公道。
　　青黛看到琳琅满目的珍宝五味杂陈，曾经师尊说过她将是天界万年来最出色的炼器师，而如今，她这颗稀世宝石还没来得及雕琢，就要被锁进匣子里蒙尘，也不知重见天日的那一天要等多久。
　　前来送信的莫离仙君说了一番宽慰的话，以灵丹妙药治好青黛的脸，又拿出天后的密信。
　　密信上赫然写着：“以大局为重不宜挑起战事，哀家承诺百年之后，允许青黛仙子回归天界，并晋升中级炼器仙官。”
　　整个三界六道都知晓了她的遭遇，想必师尊也已知晓，一切已成定局，青黛现在是想逃也逃不了了。
　　比起刚刚被囚禁时的迷茫，她觉得现在才更难受，她被抛弃，像颗弃子，师尊不要她了，天界不要她了。
　　这一刻她才悲哀地意识到，就算死在这里，也无人问津无人悼念吧，有谁在意她的死活？她也不过是茫茫天地间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吧。
　　况且是毫无意义地陨落，就像没来过这个世界一般。
　　天界各仙君自古以天帝天后赐婚为尊荣，怎料轮到青黛，竟是耻辱。
　　婚礼就这样操办了，没有三媒六聘，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潦草至极。
　　为走个过场做个表面文章，青黛的花轿从城外抬进太子府。
　　连人带花轿搁在后门口足足一个时辰无人理会。
　　如果说囚禁一年是磨她的性子，而不迎接新娘就是给青黛仙子一个下马威。
　　青黛不甘心被晾在一边跌面子，使用分身术，化作十几个人的乐团，将花轿变化成画舫，在花船上吹拉弹唱又翩翩起舞，惹得围观群众纷纷喝彩。
　　独孤曼看不下去，不想让外人看热闹，将她和花轿一并移到偏殿前的院子中，实施封印青黛仙子仙力的计划。
　　只要剪除飞鸟的翅膀，鸟就不能回天穹；只要木蓝仙君失去仙力，她就不能回天庭。
　　星河阻隔木蓝和泽漆，他们将永远无法相见。
　　“既然你现在成为鹿蜀王的侧王妃，我们独孤皇室就得给你立立规矩。”
　　早就埋伏好的无寂长老和独孤曼用秘术将青黛的法力封印了大半，灵根也被冻结住，法力变得低微。
　　青黛还以为民间拐卖妇女的人牙子才会将人束缚，没想到他们悬空秘境也是。
　　刁民，都是刁民！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们这些万恶的土匪，土匪！”
　　青黛猛灌几瓶酒，不喝酒难受。
　　青黛从来没喝过酒，一时没注意喝多了，现在只觉得头晕眼花，头昏脑胀。
　　独孤鹿蜀穿着一身大红色新郎官礼服，进了门。
　　“骗子！骗婚的骗子！臭不要脸的骗子，欺负我一个女人，一个仙女姐姐，你们良心呢！还让我做侧妃，欺人太甚！丧尽天良！丧心病狂！”
　　独孤鹿蜀没想到仙子竟然还是个牙尖嘴利的狠角色，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咳，谁说我骗婚了，我给天界下了聘书的。”独孤鹿蜀耳朵红透了，自知理亏，
　　“还说没有骗婚？我都没进大殿拜天地拜高堂入洞房……”青黛晃晃悠悠地起身，一个没站稳，直接扑倒在独孤鹿蜀身上。
　　“把我从天界抢到秘境，又先斩后奏给天界一封求娶书，娶了我又把我晾在外面被人看笑话，你们这些人太可恶了！”
　　人心险恶！人心难测！人心不古！人心莫测呐！我一个女人，名声就这样臭掉了，天界回不去，秘境呆不下，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吗！这是世间的悲剧！道德的沦丧啊！
　　青黛仙子在酒的作用下胡言乱语，说话全凭怨气，语言逻辑混乱，但也不妨碍她优雅地骂人。
　　“我寿命不长，最多活一百年……我给你立个契约，保证百年之后放你自由，给你留很多很多灵器和灵丹，到时候你还能回天庭做回炼器师。一百年还是我寿终正寝的数字，如果我那天提前翘辫子，说不定你还能早点自由。”独孤鹿蜀简直过于诚实地说道。
　　青黛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头一次，青黛很不厚道地希望某个人早点去投胎，别耽误她的仙途，“我在地牢呆的一年扣掉，所以应该是九十九年。”
　　注定九十九年孤寂啊，古灵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