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向月亮许愿》时白呀

49、第49章

　　楼道的灯是声控灯，长时间没有动静后，头顶的灯光就自动熄灭了。

　　外面的光线半明半昧地倾泻而入，在墙角投下了浅浅的光影。曲晨的视野陷入了一片昏暗，她僵在原地静立不动，头脑涌现了短暂的空白，耳边也只剩下嗡鸣声。

　　长时间的静默后，谢嘉煜忽然动了一下，他往前走了几步，天花板上的灯光感应到动静随之亮起，冷白的光线投映在这片楼道里，视野又重新恢复了光明。

　　曲晨见面前的男人往前走，她心尖猛颤，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后走上了台阶，与他拉开距离。

　　见状，谢嘉煜停下了脚步，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圆睁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自己，噤若寒蝉的模样，像只突然受惊的小猫咪，他浅浅漾开眉笑了：“我吓到你了？”

　　曲晨盯着他，震惊错愕地说不出话来，像是认知体系发生了错乱，她不知道作何反应。

　　“我第一次追女孩儿有点束手无策，如果刚才那话太直接吓到你的话，跟你道歉，行么？”谢嘉煜看着她，眼神温和从容，唇边漾着斯文散漫的笑。

　　又是一段无声的静默。

　　曲晨像是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似的，张了张唇：“小叔……”

　　她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带着满满的难以置信：“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见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说的话，谢嘉煜一笑：“嗯，知道。”他将手掌搭在楼梯扶手上，稍稍拉近跟她之间的距离，目光温柔，带着认真和暧昧的情意，他习惯性地拖着语速，吐字却格外清晰：“我喜欢你，想让你给我个机会追求你。”

　　闻声，曲晨怔了怔，觉得世界在眼前发生了错乱，也怀疑自己此时深陷在梦里，谢嘉煜说的这番话对她来说是天塌下来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头顶的白炽灯又熄灭了。

　　长久的静默后，曲晨用往常那副平静的声调蹦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小叔，我们……是在做梦吗？”

　　听到声音，灯光又重新亮起，像是在故意折磨人的神经般。谢嘉煜被她这话逗笑了，他一只手搭着楼梯扶手，另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捏了下她柔软的脸颊：“嗯？你觉得是在做梦吗？”

　　不是在做梦。

　　曲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呆了呆，捂着自己的脸颊慌忙退开了，心脏跳得极快，头脑也因为谢嘉煜这番话一直冷静不下来，陷入了一阵无法思考的漩涡当中。

　　她像只受到惊吓回不过神来的猫咪似的从手底下溜走了，谢嘉煜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话可能让她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今晚应该是得不到什么回复了。

　　他放下手后，用极其耐心的口吻对她道：“我知道自己条件不好，没房没车也没钱，年龄跟你也有些差距……”谢嘉煜没再说下去，担心这些点真的会把人吓退了，“但我在努力赚钱了，至少往后在生活上不会委屈了你，年龄的话，我想应该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至于我们的关系，我已经跟大哥打过招呼了，他也知道这事儿……”

　　曲晨微微瞠大双眼，有些难以置信，谢行成也知道这件事？

　　谢嘉煜嗓音温和：“你可以考虑看看，不用着急给我答复，想好了再跟我说，行么？”

　　曲晨没说话。

　　谢嘉煜过了会儿又兀自道：“不过也别让我等太久。”他朝她一笑，声调散漫的，似在开玩笑的口吻：“我担心自己会紧张得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

　　“不瞒你说，我现在就很紧张。”谢嘉煜抬起手，修长的指节点了点自己的喉咙，悠悠道：“心跳都快从这儿跳出来了。”

　　“……”

　　曲晨说不出话来，好在谢嘉煜也没有逼迫她：“那就先这样。”话落，趁她没回神，他上前了一步，伸手轻轻搭了搭她的脑袋，朝她蛊惑般舒展了温柔风流的眉目：“晚安，小姑娘。”

　　曲晨觉得，不是这个世界疯了，就是自己疯了。

　　她就算做梦也不会发生的事情竟然就在今晚发生了。

　　她前一秒钟才从许文那里得知了谢嘉煜有喜欢的人这件事，结果下一秒就从谢嘉煜的口中知道这个女生其实就是自己，曲晨觉得不是这个世界错乱了，就是自己的某根神经搭错线了。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谢嘉煜会喜欢她吗？她不相信。

　　谢嘉煜怎么会喜欢她呢？

　　可尽管不相信这是事实，曲晨心底还是浮现了阵阵隐秘的欢喜，就像是突然被一个梦寐以求的惊喜彩蛋砸中的感觉，不敢相信这种幸运的事情竟然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曲晨躺在房间的床上，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谢嘉煜说的那些话如果是认真的，那她又该如何呢，答应他吗？可是，她可以答应他吗？

　　曲晨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母亲说的那番话，这段错误的情感她自己承受就够了，她怎么能拉着谢嘉煜和她一起承受呢？

　　如果他们在一起，亲戚好友之间会怎么看待他们这段感情，首先谢老太太肯定会极力反对的，她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跟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在一起，到时候只会造成谢嘉煜夹在她和母亲中间左右为难，如果有朝一日谢嘉煜厌烦了这种局面，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亲戚朋友肯定也会在背后闲言碎语，她和谢嘉煜就算对此毫不在意，可她却无法忽视父母和弟弟的感受，温清容在谢家人面前已经很卑微谨慎了，她怎么能让母亲再去承受那些流言蜚语，还有年幼的弟弟，他那么小，还没有到明辨是非的年纪，别人的言语很有可能让他幼小的心灵留下的阴影。

　　还有她最不能忽视的一个人，谢行成这么多年将她视如己出，谢琮之所以会那么晚出生，就是因为谢行成考虑到她的感受，将她抚养到成年之后，才和母亲要了自己的孩子。她又怎么能那么自私的不考虑他的感受。

　　家人这般爱护她，她也该好好爱护他们才是，这些事情完全可以避免，只要不开始这段错误的感情就可以了。

　　只要不开始，所有一切的问题就不会存在了。

　　曲晨伸手搭住自己的眼睛，她原本以为自己一个人默默放下这段感情就好了，可是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谢嘉煜喜欢的人……不应该也不能是她啊。

　　曲晨失眠了一整晚，等到第二天清晨才隐隐约约地睡过去，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她看了眼闹钟，然后盯着天花板出了会儿神，才掀开被子起身。

　　她离开房间后径直去了浴室，外面的客厅隐约传来对话声，但她没留意，直到从浴室梳洗完来到外面的时候，才发现谢嘉煜和弟弟坐在餐桌前用早餐。

　　谢琮最先看到她，他朝她招了招小手：“姐姐，快来，小叔做的早餐可好吃了！”

　　曲晨见到人后，她身躯一僵，停在原地。

　　谢嘉煜也看过来，他朝她弯唇笑：“早。”

　　曲晨有那么一个瞬间想要掉头躲进房间里，但她忍住了，缓过神后，她抿起唇，尽量让自己显得面色如常，她走过去拉开了他们对面的椅子：“早。”

　　谢嘉煜将一份装着吐司和鸡蛋饼的碟子推到了她面前：“刚才煎好的，尝尝看。”

　　曲晨看着推到面前的早餐，她没抬头看他：“谢谢小叔……”

　　谢嘉煜没说什么，随手将一杯热豆浆也放到她跟前。

　　曲晨默不作声地吃着早餐，听着谢嘉煜在对面和弟弟说话，他的语气如往常般温和体贴，待人格外有耐心，就算对象是个孩子，他也会耐着性子尊重对方把话说完后再出声。

　　他的容貌出众，脾气也好，无论何时都会尊重和包容对方，曲晨意识到他这样的人一定会是个非常好的男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很快就被曲晨压下去了，她端着碟子起身去了厨房。

　　她将碗碟都放进水池里，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冲刷着脏污，她盯着水流出神，直到谢嘉煜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走到她身旁：“我来吧。”

　　曲晨没看他：“没事。”

　　话落，脑袋就被人轻轻搭了一下，耳边传来声气息悠长的笑：“乖，等我来。”

　　曲晨动作微顿，洗碗布就已经被人拿走了，谢嘉煜问她：“昨晚睡得好吗？”

　　曲晨抿起唇，眼睛仍旧盯着水槽，淡淡的‘嗯’了一声。

　　谢嘉煜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他笑了：“睡得着？我昨晚可是失眠了一整晚。”

　　“……”

　　昨晚在心里酝酿的那些拒绝的话似乎烟消云散了，曲晨发现自己面对他时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事情。

　　她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厨房。

　　她在想，上天是不是故意为难她，偏偏在她决定放下这段感情的时候告诉她谢嘉煜也对她抱着同样的心意，这明明是道难解的题，可是任何选择的余地都不留给她。

　　曲晨回到画室，她坐在画架前，盯着画布发呆。

　　门边传来敲门声，曲晨转头看过去，谢嘉煜和弟弟站在门边，谢琮走进来对她说：“姐姐，小叔要带我去逛航天展，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曲晨看了眼门边的男人，谢嘉煜倚着门框，微微歪着脑袋，对上视线后他浅浅地扬起眉梢，曲晨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满怀期待的弟弟：“姐姐有事，不去了。”

　　谢琮有些失望的‘啊’了声，他回头看了眼谢嘉煜。

　　谢嘉煜直起身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伸手轻摸了下小侄子的脑袋：“既然姐姐有事，我们就不打扰她了，小叔带你去玩。”

　　谢琮懂事地点了点头：“好吧。”

　　谢嘉煜牵着侄子临走前，他走到曲晨的画架前，温声对她道：“你忙吧，晚点儿给你带好吃的。”

　　他只字不提昨晚发生的事情，也不催着她要答复，屋子里只剩下曲晨一个人后，她对着空白的画布出了好久的神。

　　没有一个人能拒绝谢嘉煜的温柔，包括曲晨，她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迟早会控制不住心动答应他，等到那个时候局面就无法挽回了，所以她选择了离开家，不再让谢嘉煜出现在视野里。

　　曲晨将自己的油画箱整理好，带了几套衣服，跟父母打了声招呼，告诉他们自己要去外面进行为期一周的写生，这段时间都会住在外面。

　　以前她上学的时候就经常到外地写生，一住就是一段时间，父母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并没有起任何疑心，曲晨拿上绘画工具和简单的行李后就离开了家，她需要腾出一段时间让自己冷静冷静，然后再考虑要如何拒绝谢嘉煜。

　　她乘高铁去了邻市，在当地找了家民宿住下来，然后就带着自己的油画箱外出了。

　　谢嘉煜是当晚才知道她离开的事情，他对此感到意外，心里清楚曲晨这时突然去外地并不是偶然，他没想到自己那天晚上的告白竟然直接把人吓跑了。

　　“哥，你那边进展如何了？”小伍作为替他‘出谋划策’的军师，特意来询问进展。

　　谢嘉煜刚上台演唱完，他有些无精打采地陷在沙发里，沉思着自己那晚的言语和举动，闻声，他抬睫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吓跑了。”

　　“啊？”小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那女生被你吓跑了？”

　　谢嘉煜没答，小伍有些纳闷：“不应该呀，这天底下还有女孩能抗拒你的魅力？”

　　“……”

　　谢嘉煜垂眸沉吟了会儿，自嘲道：“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看不上？”

　　“……”小伍说：“哥，你就别开玩笑了，才多大啊你，你说别人嫌你没钱我还相信。”

　　谢嘉煜瞥了他一眼，目光幽深，他冷淡地扯开唇笑：“知道我心情不好，还在这儿落井下石？皮痒了是不是？”

　　“哪能啊哥，我这不是在给你想办法吗。”小伍嘿嘿笑，转了转脑筋，“你不是说那个女生跑了吗，你可以去追呀，不是都说烈女怕缠郎吗，而且哥，我说句实话，就凭你这张脸，只要稍微勾勾手指，男的都能给你追到手。”

　　“……”

　　小伍说：“还有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我教你一招，你适当的时候可以耍点小心机，比如装个病，办个可怜什么的，我跟你说，女人都心软，她要真对你有好感，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

　　谢嘉煜听完这番话，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的酒杯，片刻后，他伸手拍了下小伍的肩膀：“谢了，事成后请你喝酒。”

　　“哥，事成之后带人来给我们见见呗，我们都好奇是哪个女孩竟然能让你这么费尽心思。”

　　谢嘉煜起身说：“你认识。”

　　小伍愣了愣：“我认识？哎哥……”

　　谢嘉煜走了。

　　陶晓松正在吧台和朋友聊天，转眼就看见谢嘉煜朝自己这边走来。

　　“陶老板，请两天假。”

　　陶晓松愣了下：“你请假做什么？”

　　谢嘉煜正儿八经道：“追女孩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