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向月亮许愿》时白呀

47、第47章

　　室内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静。

　　曲晨与谢嘉煜的视线对上，他的瞳仁有些深邃幽暗，天生风流含情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勾出几分让人沉醉的笑意，他就这么盯着她，曲晨连呼吸都不敢放松，好像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让她慌乱不安的事，她很快就错开了视线，淡淡的‘嗯’了一声，打破这阵凝固的空气。

　　“小叔，我回去了。”曲晨弯腰从桌面上拿起自己的手机。

　　“嗯，我送你。”谢嘉煜说。

　　“我自己回去就好。”曲晨婉拒道。

　　谢嘉煜跟着她走到门边，随口开了个玩笑：“你自己回去，万一在路上走丢了，大哥找我要人怎么办？”他拿起了刚才顺手放在鞋柜上的钥匙。

　　曲晨说不过他，只好让他跟着一起下楼了。

　　老城区的夜晚格外静谧，路上连个人影都很难见到，路灯幽幽的将他们的影子拖在地上，夏夜的凉风舒适凉爽的从身侧吹拂而过。

　　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谢嘉煜随意起了个话题：“回来之后有什么打算？”

　　曲晨说：“老师给了我一间画廊的联系方式，让我去谈合作的事情。”她将那天跟工作室老师的对话大致说给他听了，她目前还是希望能进行独立的艺术创作，但如果老师提供给她的画廊不愿意接收她的画作，她就只能去找别的渠道，期间会接一些商业性质的项目。

　　谢嘉煜听完她的话后询问：“打算什么时候去？”

　　“明天。”曲晨说。

　　“那间画廊在哪儿？”

　　曲晨跟他说了个地址。

　　他们走到了家楼下，谢嘉煜停下了脚步：“我就不上去了。”

　　曲晨点头，她正准备上楼时，谢嘉煜忽然对她道：“手伸出来。”

　　曲晨顿了顿，抬头看向他，谢嘉煜低头看着她，楼道的光线不甚明亮地照耀着他的面容，在他的脸庞投映下意味不明的阴影，却无法遮住他眼里撩拨人心的笑意。

　　曲晨想到前几次他让她伸手后的举动，她没动，只问：“小叔，你要做什么？”

　　谢嘉煜双手抄着裤袋，懒懒地动了下眉，笑：“伸出来你就知道了。”

　　曲晨迟疑了几秒，将手伸了过去。

　　谢嘉煜将手从裤袋里拿了出来，将一把钥匙放在了她手里：“这是家里的钥匙，收好了。”

　　曲晨愣了下，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小叔，你怎么……”把钥匙给她？

　　谢嘉煜对上她诧异圆睁的眼睛，他一笑，将手抬起来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慢慢道：“房东给了我两把钥匙，放一把在你那儿，万一以后我在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有个人能照应。”

　　曲晨反应过来，她还没说话，停在半空中的手就被人收拢了起来，谢嘉煜温和道：“上去吧，晚安。”

　　曲晨走在楼梯上的时候心跳有些不稳，钥匙在掌心里硌手，脸颊似乎还残存着手指温热的触感，她收紧了掌心，压制着躁动的心跳。

　　回到家里的时候，曲晨迎面就碰上了温清容，想到今天和谢嘉煜待了一整天，她心里感到一阵心虚和羞愧，原本以为会从母亲的眼神里看到意料之中的谴责和恼怒，但温清容却神色如常道：“回来了？”

　　曲晨停在门边默默点头。

　　“嘉煜的屋子都收拾好了？”母亲又问了句。

　　曲晨观察着母亲的神色，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她道：“嗯，收好了。”

　　温清容：“下次别太晚回来。”

　　曲晨一直在等母亲的责备，但她并没有，说完这句话后就走开了，曲晨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几个月让母亲发生了什么变化，她心里还是为此悄悄松了口气。

　　谢行成也关心了几句谢嘉煜搬家的事情，随后看着她，开口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他又将原本准备脱口的话咽回去了。

　　曲晨轻唤了声：“爸？”

　　谢嘉煜摇头叹了口气：“没事了，你去洗澡休息吧。”

　　曲晨有些不明所以，但她没追问，走在通往房间的过道上，她看到谢嘉煜原本的房间已经搬空了，心里忽而浮现了一阵不习惯，她沉默地收回视线，回了卧室。

　　另一边，谢嘉煜用钥匙打开了自己新租的房子，一进门，打开屋子的灯，就看到布置得格外温馨的居室，他看到鞋柜上摆着的花，忽然就能想到曲晨板着那张娇小可爱的脸蛋严谨的将花束插入花瓶的模样，脑海里浮现了这个画面，他莫名地扯开唇笑了一下。

　　在玄关换了鞋，谢嘉煜走进客厅里，他坐在沙发上，注意到旁边的猫咪抱枕，他顺手拿起来看了两眼，平放在自己的腿上，手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毛绒绒的抱枕。

　　他放松了身躯靠着沙发椅背，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忽然想到自己从十多岁开始一直到现在，除了音乐之外就没有什么特别上心的事情。

　　他好像过惯了这种漫不经心的日子，曾经对他来说，谈不谈对象，结不结婚好像没那么重要，他上大学那会儿学校里有很多爱慕他的女孩儿，但他心里只装得下音乐，等到二十多岁，人生突逢巨变，他就更加没心思去想别的事了，这些年兜兜转转，四处流浪，也遇到了不少女孩儿，但他并没有安定下来的想法，也没有任何谈恋爱的兴致，然后时间一晃，就到三十了。

　　他到这个年纪，家里老太太特别着急，催婚催得紧，他没打算跟母亲唱反调，原本也抱着随缘的想法，直到曲晨不动声色的惊艳了他。

　　谢嘉煜仔细回忆了下，对曲晨的想法确实是从几个月前日积月累产生的，曲晨跟她以前小时候相比外貌变化了不少，但性子没怎么变，她沉默寡言，甚至有时候还有点呆板木讷，但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儿，有着让人出乎意料的惊才绝艳的技艺，让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生日那天，她沉默地抱着他的吉他，弹奏的那首并不十分流畅但足以惊艳他的曲子。

　　琴声入耳，声声入心，让人心动不已。

　　谢嘉煜仰头靠着沙发，他将手搭在额头上，庄乐鹏说得对，他真是陷进去了。

　　许久后，他放下手，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找到谢行成的聊天界面，他斟酌了一下，敲下了一段文字：哥，同不同意我追你女儿啊？

　　谢嘉煜等了半晌没收到回复，他又发了一条：不回复我就当你默认了。

　　过了会儿，他手机一震，谢行成给他回：别喊我哥，我没你这个弟弟。

　　看到这段文字，谢嘉煜扬了扬眉，这是要和他断绝关系了？他沉思了会儿，舒展了眉笑，慢悠悠的在屏幕上敲下一句——

　　那我喊你爸行不行。

　　等了很久都没人回复。

　　谢嘉煜想了想自己兄长看到这句话后的反应，他放下手机一笑，估计谢行成在那端快气疯了。

　　算了，还是不得寸进尺了。

　　……

　　曲晨隔天下午就拿着自己的画册作品去拜访了画廊的主人，画廊远离了市中心，开在东部的古镇里，有个非常诗意的名字——一诺斋。

　　曲晨按照地址找到了这间画廊，在门口向前台提供了预约信息后，前台的女生就领着她进到了画廊里，一楼是收藏和售卖画作的区域，曲晨看到墙面上挂着许多出色的作品，宽敞的空间还陈列着许多展示柜，女生领着她来到了二楼的会客区。

　　曲晨在这里稍等了片刻，就看到一位五十多岁左右的中年女人穿着身优雅合身的旗袍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意识到这位有可能是画廊的主人，曲晨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女人的仪态格外雍雅端庄，她往曲晨这边走来，脸上带着和善得体的笑容：“你应该就是老周的得意门生，叫曲晨对吧？”

　　曲晨朝女人颔首，正色道：“老师您好。”

　　“别拘谨，坐吧。”女人坐在了会客桌前，曲晨等她坐下后，才在原来的位置落座。

　　女人拿起面前的茶壶给她倒了杯茶水，曲晨忙向她道谢。

　　“我听老周提起过你，他说你在艺术创作方面很有天赋，作品也特别有灵气，我跟他认识了快三十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夸赞自己的学生。”女人放下茶壶，直奔正题道：“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的作品。”

　　曲晨将自己的画册作品摆在女人面前，这是她在毕业前做好的，将自己以往的作品都拍下来集合成册，方便别人翻阅，她将画册摊开后，有些紧张地坐在位置上，不确定自己的作品会不会受到画廊主人的青睐。

　　女人仔细地欣赏着画册上的作品，偶尔询问曲晨一些创作理念和技巧问题，曲晨都一一回答了，她微微屏着呼吸等着画廊主人把画册翻完。

　　女人翻阅完她的作品后将画册盖上，看向曲晨说：“我这里从来都没有收录本科毕业生的作品先例。”

　　闻言，曲晨的心缓慢地沉了下去，心想自己果然还是不应该把起点设置得太高，还得再打磨多几年才行，这个念头刚闪过，她就听到女人笑说：“但我可以为你破一次例。”

　　曲晨一愣，她抬眼看过来。

　　女人问她：“你目前手上有多少幅作品？”

　　曲晨有些反应不过来：“老师，您的意思是……”

　　“我很喜欢你的作品。”女人的语气格外友善：“画廊可以给你提供销售渠道。”

　　曲晨像是突然从谷底爬到了云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张唇道：“谢谢您。”

　　女人见她这副安静寡言的模样，微微笑了：“从你的外表完全看不出来这些作品是你创作的，你的内心一定藏着特别丰富的情感才能让这些作品替你表达出来。”

　　这对曲晨来说算是极高的评价了，她再次向画廊主人道谢。

　　女人将前台的女生喊了过来，她向曲晨介绍：“这位是冬冬，是画廊的经纪人，她会负责跟你谈一些具体的签约合作事宜，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曲晨离开画廊的时候还有点云里雾里的，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和业界知名的画廊达成了合作，她抱着自己的画册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了这座古镇。

　　她沿着镇上的青石板路往前走，手机就震了下。

　　谢嘉煜给她发了消息：谈成了么？

　　曲晨回：嗯，成了。

　　谢嘉煜很快就给她回：恭喜，飞黄腾达之后别忘了带上我啊。

　　曲晨看到这话后一笑，或许是心里的喜悦能够及时和人分享，她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谢嘉煜又给她发了条消息，这回是一条语音，曲晨点开来，将听筒凑到耳边，视线抬起来看向路面，她的目光在看到古镇门口的人后，顿时停住了，与此同时，手机里传来道散漫的令人酥麻的嗓音：“小姑娘，站那儿傻笑什么呢。”

　　古镇门口是条大马路，谢嘉煜就站在围着马路的栏杆前望着她，他今天穿着件简洁的白T恤还有浅色的牛仔裤，年轻干净的打扮，显出了几分清朗俊秀的少年感。

　　曲晨记得谢嘉煜几个月前在着装上并不怎么考究，但最近的穿衣打扮却格外吸引人的眼球。

　　曲晨从诧异中回过神来，往他那边走过去。

　　“小叔，你怎么在这？”

　　谢嘉煜朝她挑唇一笑：“我这不是特意赶过来想当面向你祝贺么。”

　　虽然在这里看到他有些意外，但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浮现了几分欣喜，曲晨很快就对这阵情绪感到一丝懊恼，她已经很克制自己对他的感情了。

　　曲晨没有将情绪显露在脸上，她平静道：“小叔怎么知道我一定能谈成？”

　　“事先不知道。”谢嘉煜悠悠道：“所以我准备了另一套安慰人的说辞。”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纸巾，逗她道：“我连纸巾都准备好了。”

　　“……”

　　“接下来还有别的事儿吗？”谢嘉煜问她。

　　曲晨下意识地摇头，但她很快顿住，反问：“小叔问这个做什么？”

　　“想带你去个地方。”

　　曲晨沉默，想到之前打定主意要跟他保持距离的事情，她说：“我接下来有事。”

　　“有什么事儿？”

　　曲晨随意编造了谎言：“准备作品。”

　　谢嘉煜的神情停顿了会儿：“行，那走吧。”

　　曲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看到他听完自己的回答后神情似乎有丝遗憾。

　　谢嘉煜看着她笑：“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曲晨抿了抿唇：“小叔，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嗯。”谢嘉煜说：“老林……以前跟我一块儿玩乐队的朋友，在这附近开了录音棚，我下午过去了一趟，想到你昨天说的画廊在这附近，就顺路过来了。”

　　“上次给你听得那首歌还记得么，就是找他录的，他把最终版本制作完了，原本想带你去看看的。”谢嘉煜说着，往她这边看过来，眼神流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但既然你有事儿，那只能下次了。”

　　有那么一瞬间，曲晨觉得自己的谎言被看穿了，但她只是镇定的转开视线，淡淡地应了声。

　　东部这片古镇区域没有通地铁，他们只能乘坐旅游大巴去到市区转车，幸运的是，刚到车站恰好就遇到车辆从远处开来，他们上了车。

　　这个时间点去市区的人很少，车上只有寥寥几名乘客，坐在他们斜对面的是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男生搂抱着女孩子，两人一直在低声耳语，车子拐了个弯，男生就旁若无人地抱着女朋友亲上了。

　　谢嘉煜注意到他们的行为，他扫了一眼，转头对曲晨低声笑：“现在的小孩谈恋爱都这么……”他顿了一下，想着措辞，“追求刺激？”

　　曲晨也注意到那对接吻的小情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