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向月亮许愿》时白呀

32、第32章

　　曲晨至今遇到的所有男性里，没有一个人的性子像谢嘉煜这般温柔耐心，也没有人像他这般细心妥帖，他总是能恰到好处地照顾你所有的小情绪，能变着法子哄你开心，因此，她才会在他的温柔里一次比一次沦陷得更深，心脏也一次比一次跳得更疯狂。

　　每当这种时候，她都不得不用镇定和默然来伪装自己，她必须让自己看上去无动于衷，才能掩饰她疯狂跳动的心跳声和不能自已的情感，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曲晨觉得掌心有些麻麻痒痒的，她还没说话，也没将手收回来，就听见自己的肚子叫了一声，两人离得近，谢嘉煜听见了这声肚子叫，他抬眉慢慢地笑了声：“没吃午饭？”

　　曲晨淡淡抿唇，她点头“嗯”了一声。

　　谢嘉煜敛起笑，他将手收回去搭在自己的肚子上：“巧了，我也还没吃。”说着，他拿起手边的瓶子和围裙起身，“走吧，先去吃点东西。”

　　曲晨趁这间隙将棉花糖悄悄地放入了自己的口袋里，她说：“小叔，我去买回来吧。”曲晨考虑到他的腿脚不便，还是不要四处走动了。

　　谢嘉煜也想到自己目前的情况，没有拒绝这个提议，他点头：“拿我的手机去吧。”

　　“小叔，我用自己的。”曲晨说。

　　谢嘉煜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刚才的医药费是你给的吧，小叔要是不请你吃顿饭怎么过意得去。”他把锁屏和付款的密码都告诉她了。

　　谢嘉煜把手机递给她，唇边漾开笑：“别想着花自己的钱，我可是会检查付款记录的。”

　　距离医院不远的地方有几家饭店，曲晨进了其中一家，买了份粥和煎饺，她听从了谢嘉煜的话，用他的手机付款了。

　　回到医院大厅的休息区，谢嘉煜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视线停留在对面的座位，曲晨看过去，就发现对面有位穿着高中校服的男生，他身旁坐着一个年幼的小女孩，男生手里端着碗，正在哄女孩吃饭。

　　曲晨走到自己的座位前，谢嘉煜将视线转过来：“买了什么吃的？”

　　“粥还有煎饺。”曲晨将手机还给他了，谢嘉煜看了眼推送的付款记录，他将手机收进口袋里，朝她一笑：“果然有乖乖听话。”

　　曲晨将买来的粥从袋子里拿出来，谢嘉煜见她把盖子揭开了准备递给自己，他说：“小侄女儿，小叔左手使不上劲，端不了碗。”

　　他嗓音含着淡淡笑声，像是故意逗弄人的口吻，曲晨动作停了下，余光莫名瞥见对面高中生捧着碗正在喂食的举动，她沉默了几秒，鬼使神差地问：“小叔，你要我喂你？”

　　这回轮到谢嘉煜神情顿了顿，过了几秒，他松展眉眼悠悠地笑了出声：“小叔脸皮薄，让你喂我多不好意思啊。”他指了指装在袋子里的煎饺，笑意让他的脸庞变得生动：“我不饿，吃一个这个就行。”

　　“哦。”曲晨有些窘迫，但她面上不显，镇定的将手中的煎饺递给他了。

　　谢嘉煜的右手没受伤，他接过袋子，想到曲晨刚才说的话，他唇边仍旧带着笑：“小侄女儿，你刚刚那样说……”

　　听他突然开口，曲晨端着粥的手微僵，她没吭声。

　　谢嘉煜故意停顿了下，漾开唇：“证明小叔以前没白疼你。”

　　“……”曲晨悄悄提起的心脏又缓缓放下。

　　他们吃东西的时候，没人说话，谢嘉煜也没有提及刚才在巷子里发生的事情，曲晨想到自己听到的那番话，她垂眸看着面前的地板。

　　他昨晚是拒绝庄乐言了吗。

　　对面的小女孩正在耍脾气，说什么也不肯吃哥哥递来的东西，谢嘉煜看在眼里，忽然回想起了往事，他对曲晨温和道：“你以前小的时候生过一场病，当时我带你来医院，也是这样哄你吃饭的，还有印象么？”

　　曲晨回过神来，她点头：“嗯。”跟他相处的每件事情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谢嘉煜微微敛眸，开玩笑道：“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风水轮流转了。”

　　吃完了东西，曲晨将碗筷都收进袋子里，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回来之后谢嘉煜已经站在原地等她了，他们离开了医院，在路边打车的时候，曲晨听到谢嘉煜对她说：“小侄女儿，你先回去吧。”

　　闻声，曲晨抬头看过来：“你呢？”

　　谢嘉煜温言道：“我先不回去了，这副样子别等会儿回去吓到大哥大嫂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模样有多狼狈，回去怕吓到家里人是一回事，他也不想让谢行成迁怒于庄乐鹏。

　　曲晨微愣：“那你去哪儿？”

　　“我去外面住段时间，等伤好差不多了再回去。”谢嘉煜伸手帮她拦了辆出租车。

　　他现在身上带伤，曲晨怎么放心丢下他自己一个人回去：“小叔，你打算去住酒店吗？”

　　出租车停在面前，谢嘉煜上前替她拉开后座的车门，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他一笑，宽慰道：“嗯，别担心，小叔这么大个人了，能照顾好自己。”

　　曲晨没上车，司机在驾驶座等得不耐烦了，他喊：“喂，你们还坐不坐车啊？”

　　曲晨抿了下唇，她上前将车门关上，没上车。

　　谢嘉煜稍顿，就见面前的女孩子用一双乌黑清亮的眼睛望着自己，曲晨对他说：“小叔，如果你不回去的话，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住人。”

　　这会儿家里没人，曲晨和谢嘉煜先回了趟家，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行李和生活用品，谢嘉煜把他的吉他也带上了，曲晨带他去了川城一个名为‘1988’的艺术园区，这里是个艺术氛围非常浓郁的场所，错落有致的房屋，工业化的风格，墙壁上画满了稀奇古怪的涂鸦。

　　谢嘉煜站在一幢楼房底层，他看着对面红砖灰瓦的老房屋，墙面上用颜料画着色彩明艳的插画，门前还摆着几个油罐，还有以前用来储水的蒸汽罐，上面也都用鲜明的色彩涂上了画，他打量着四周，发现这里的楼房大多都是这种风格。

　　他在这等了一会儿，曲晨就从楼上下来了：“小叔，可以走了。”

　　她带着谢嘉煜去了以前高中集训过的画室，这片园区有个专门的地方是用来给美术生作为考前集训使用的，同时还有租赁单人画室，曲晨刚才就是去找以前认识的画室老师拿了钥匙。

　　画室在园区的最右侧，是由一幢废弃的工业仓库改造的，布局有点类似于学校教室，每个空间都是独立区分开的，他们路过了一间画室，里面有几个学生正在练习石膏像，谢嘉煜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询问曲晨：“以前在这里待过？”

　　“嗯，高三的时候来这里集训了一段时间。”曲晨带他上了二楼，“这边。”

　　一楼是集体画室，二楼的画室则是专门租赁给需要单独创作的画家或者有需要的学生，都是单人一间，按天收费，里面还配备了相关的生活设施，像书桌、衣柜和床铺，曲晨之前在备考前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她走到二楼最末尾的一间画室，用钥匙打开了门，这是间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间，墙面上挂满了画，角落里堆满了各种颜料，这个地方已经长时间没人使用过了，画架工具以及桌面床铺等都被盖上了防尘布，曲晨走进去将窗户打开，让房间通风。

　　她把床铺的防尘布揭开了，这是张宽度仅有一米的单人床，曲晨对进门的谢嘉煜说：“小叔，要委屈你几天。”

　　谢嘉煜确实没想到曲晨会带他来这样一个地方，他将身后的吉他放下，笑：“不委屈，这里挺好的。”他没告诉曲晨，他之前最穷困潦倒的时候连地下室和地下通道都住过。

　　听他这么说，曲晨心里舒了口气，画室里备有抹布，她去外面的洗手间提了桶水，准备打扫一下室内的卫生，然后就听见谢嘉煜问她：“在这儿住一晚多少钱？”

　　曲晨停下手中的动作，稍稍抿了下唇：“不用费用，画室的主人是以前教过我的老师，我跟她说想要借用一个星期，她就把钥匙给我了。”其实还是需要收费的，只是画室老师跟她交情好，给她在费用上打了折扣，只不过这点她没告诉谢嘉煜。

　　谢嘉煜从架子上取了抹布，走到她跟前，缓慢笑说：“那看来之后得买点礼物上门拜访你这位老师才行。”

　　曲晨有些心虚地压下眉眼：“老师……不喜欢别人打扰。”

　　谢嘉煜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这样么。”

　　曲晨没答，她转移话题道：“小叔，我来就好。”

　　谢嘉煜虽然这会儿是有些行动不便，但没真的让曲晨一个人负责整间画室的卫生，他帮忙一起打扫，窗户上也沾了层灰，曲晨找了些旧报纸，踩着凳子擦拭窗户上方，谢嘉煜在她底下清洁窗台。

　　现在是傍晚时分，远方的落日渐渐沉没于山顶，天上的云层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像害羞的少女面颊，室内的光线有些黯淡，斜阳的余光从窗外漫入室内，在地上浅浅的倒映着人影。

　　曲晨低下视线悄悄看着底下正在打扫窗台的人，谢嘉煜正在清理枯萎的盆栽，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线条明朗的侧脸，那双风流勾人的眼睛低垂着，正专注地做着手里的活。

　　曲晨享受这一刻的静谧，忽然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

　　打扫完画室，曲晨去附近买了两人的晚餐，回来的时候看见谢嘉煜倚在窗台边打电话。

　　谢嘉煜正在和陶晓松通话，他向对方请了一周的假，陶晓松有点纳闷：“你和鹏子今天两人怎么回事？他早些时候也是给我发消息说这几天不来了。”

　　谢嘉煜没把上午的事情告诉他，他口吻有些淡：“嗯，有点事。”

　　陶晓松没追问：“行吧，等你回来再说。”

　　两人说了几句，谢嘉煜看到曲晨回来了，和陶晓松打了声招呼，就把电话挂断了。

　　曲晨将买来的晚餐放在书桌上，谢嘉煜走了过来，他们坐在桌前吃饭的时候，曲晨忽然想到昨天这个时候他们还在酒吧准备给谢嘉煜庆生，可现在他们却坐在她曾经待过的画室里一起共进晚餐，有点不可思议。

　　曲晨看了眼身旁慢条斯理地吃着晚饭的人，询问：“这件事，要怎么和爸妈说？”

　　谢嘉煜想了想，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缓慢道：“就说，小叔要和朋友去外地的酒吧巡演，怎么样？”

　　曲晨觉得这个理由可以，她点头。

　　谢嘉煜笑：“晚点我再打电话跟大哥解释。”

　　吃完了饭，外面的天色彻底昏暗了下来，谢嘉煜将吃完的餐盒收拾起来扔到附近的垃圾桶里，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曲晨坐在桌前，仔细研究着医生开的药。

　　见到他回来了，曲晨将伤药和纱布绷带等摆到桌面上，将用法和医生嘱咐的事项一一说给他听：“伤口需要六到八小时换一次药，不然怕会感染，淤青的部分可以用热敷……”

　　谢嘉煜坐在椅子上，见她神情一丝不苟的，说的很详细认真，他将手臂架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撑着脸，挑唇笑：“小侄女儿，你这是把小叔当成孩子了？”

　　曲晨帮他把医药用品都收起来，轻声道：“我怕你会忘记。”

　　谢嘉煜缓缓一笑，没说什么，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医生说他的脚需要静养，最好少走动，听他要送自己回去，曲晨从位置上起身，忙道：“小叔，我自己回去就好。”

　　这里地处偏僻，又是晚上了，谢嘉煜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他没听她的，修长的手掌搭了下她的脑袋，往外走：“走吧，小姑娘。”

　　曲晨只好跟着他下楼了。

　　他们在园区的路口打了辆车，上车以后，司机就把车开走了，谢嘉煜坐在后座上，正准备系安全带的时候，想起什么，他漾开唇角，戏谑道：“小侄女儿，这回不帮小叔扣安全带了？”

　　闻声，曲晨立马想起了今天下午自己冲动之下做的事情，她神情一滞，突然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在谢嘉煜只是开玩笑的随口一说，并没有和她较真。

　　车子平缓地行驶在道路上，车厢内氛围沉静，让人有些昏昏欲睡的，曲晨昨晚一整夜没睡好，今天又奔波劳碌了一天，空气安静下来后，睡意上涌，她的眼皮子不自觉地耸搭下来了。

　　谢嘉煜察觉到身旁没了动静，他转来视线，就看到曲晨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她侧着脸庞，正好面朝着他，窗外偶尔掠过路灯的光线，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投下半明半昧的光影，除了一双眉眼外，她的五官都长得格外小巧玲珑，往日里安静沉默的脸庞，睡着之后有种娇憨可爱的感觉。

　　她的头发编成辫子垂搭在身前，谢嘉煜看着，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他也曾帮她编过同样的发型，那时候她刚好上六年级，学校组织参加文艺汇演，谢行成两夫妇没空，他就代替他们作为家长出席，那天在后台没有多余的化妆老师，他只好学着其他家长帮小姑娘编了发。

　　他记得老宅里还有当时跟曲晨一起合影的照片。

　　想起往事，谢嘉煜眉眼流露出浅浅的笑，他拿起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曲晨身上，注意到她耳边的碎发黏在了脸颊上，他抬手刚想帮她把发丝拨开，动作忽地一顿，突然意识到这举动有些太过亲昵了，他将停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

　　车子刚停下来，曲晨就醒了，她一动，就察觉到身上披着的外套，她停顿了一秒，似乎刚睡醒还没从睡梦中回过神来，就听到耳边有人拖着嗓音缓慢地笑了一声。

　　“到了。”

　　曲晨看了看周边的场景，这才发现确实到了家楼下，司机还在等着，她将谢嘉煜的衣服还回去：“小叔，谢谢你的衣服，我下车了。”

　　谢嘉煜见她刚睡醒有点懵然的状态，无声笑了，启唇喊了她一声：“小侄女儿。”

　　闻声，曲晨停住下车的举动，回过头来。

　　车厢内光线敞亮，温和明朗地落入他的眼里，谢嘉煜看着她道：“到家给我发消息，还有……”他停顿了会儿，漾开风流昳丽的眉眼，朝她温柔地笑。

　　“今天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