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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门第深几许 (上) ...

  •   第二日,天大亮后没多久,青姨就带着一行人门了。

      昨日本还是好好的艳阳高照之天,今日却是说变就变了,天还没亮就下起了蒙蒙细雨。

      洛阳的春色在雨中亦别有一番风味。

      可黜儿却不喜下雨的天气,一到阴雨时节他就难受,腿疼,胸口疼,还咳嗽。青姨给他吃了药,却也只能缓解个一时半刻,时效一过,又开始疼痛。

      雨朱却并不知道这些,此时的她正兴趣盎然的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沿途的风景从青砖古宅参天碧树的李家巷子,渐渐的变成了拥挤而繁华的早市街头,续而又变成了车如流水马如龙的主干街道。望着贴着马车走来的衣着各异的人,道路两旁浮华而精美的店铺酒家,以及不时传来的几声吆喝之声,雨朱有些出神的笑了。笑着笑着,她又开始想,不知青姨要带着他们一行四人所投奔的,是怎样的一户人家?能收留他们这一行四人的,应该是大户人家吧?

      马车继续向前缓慢的行着,但见从一个宽阔的岔路口行了进去,林立的店铺与穿梭的行人明显的少了,却能不时见到雕金镶玉的高级马车匆匆的行过,或是六人抬的大轿大摇大摆的从马车边穿插而过,想来这片是京里的达官贵人群居之地。

      马车又拐了几个弯,渐渐的,道路两旁的府第越来越多,许多府第的名字都看得雨朱心惊胆战;一旁,六抬的轿子也越来越多,不时能看见象征顶级身份的八抬大轿。

      尽管这片的街道华贵而气派,可雨朱却开始怀恋方才路过的早市街头与繁华大道,也许那里比这儿多了分市井与喧嚣的气氛,可是这里的庄严与压抑让雨朱不由自主的觉得有些胆怯。

      毕竟他们一行四人,只是穿着粗布衣衫,赶着老旧的木马车,露宿不到一钱银子一晚上的客栈的普通之人。

      马车终于在一大红油漆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府邸的门很大很高,两旁的院墙延伸得无限的远,仿佛看不见尽头。“纵是皇宫大院,也许……就这么大吧?”雨朱想着。轻轻抚摸,那院墙居然是用考究而精美的上好雕花砖块砌成,比之李家巷子里长青苔的青砖,不知是金贵了多少倍。院墙里,几棵苍老的槐树从伸出苍翠的枝叶,将院外的大道密密严严的遮盖住,于是这条青石大路,顿时变得既荫凉又挡雨。

      雨朱情不自禁的收了伞,静静的感受这里静谧的气息

      槐树下,白色的槐花飘零了一地,不时能见到几个嬉闹的仆衣小童抢着捡槐花玩。

      尽管已经做好了被震惊的准备,蓦地一抬头,雨朱还是被府邸门上那三个纹龙烫金的气派大字给吓到了。

      齐王府!

      还在李家巷子住着的时候,雨朱就听到过不少邻里或是市集的路人,对洛阳的达官贵人作茶余饭后之言谈,其中谈论得最多的,便是齐王沈诸暨。

      据说这沈诸暨乃当今皇上的同母胞弟,自小聪明果敢,是个难得的将才。十多年前,回鹘可汗兵伐祁连山,齐王亲自带兵讨伐,在王爷的运筹帷幄下,□□之兵势如破竹,一路从凉州打到格尔木,生生的将回鹘可汗攻打西部州郡的雄雄野心之火浇灭。

      那时的战绩,从□□开国至现在,一直是一个不破不灭的传奇,多少名将,都无法驾驭至此高度。然而也正是因为此赫赫战绩,当朝太后恐他拥兵自重,生生的将他困在凉州驻守边关达四年之久,这对于□□的王室子第来说,亦是罕有的。

      市井里,关于齐王的的各种流言蜚语亦是花样繁出,有人说他与自己的胞兄,当朝的皇帝不和,也有人说他才应该是当朝的天子,还有人说,当年太后命他驻守边关时曾有心加害于他,只是没得逞罢了。

      种种传言,层出不穷,朝间的纷争,又岂是普通老百姓说的清,道的明的?

      黜儿轻轻的咳了几声,对雨朱轻言:“待会进去后,记得看我与我娘的眼色行事,切莫多说话。”

      看他的神色,不似开玩笑。雨朱心头一凛,连忙道:“你放心,这种地方,我光站在门口就两腿哆嗦,哪里敢多说什么?”

      黜儿“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了。此刻的他脸色苍白,一转身,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惊得庄义慌忙过来给他拍打背脊。

      青姨走到齐王府的大门前,重重的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两个青衣家仆便打开门来。他们上下打量青姨与身后的三人一番后,不禁露出鄙夷的笑容:“这位大姐,你识字吗?你可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真真是乡野之人,无知无畏!”

      青姨冷冷一笑,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两位小哥,还麻烦通报王爷一声,就说是故人来访,望他出门迎客。”

      “故人?”那两个家仆一阵讥笑,半晌才道:“我们王爷没有你这般穷酸的故人!”

      青姨从衣袖中缓缓掏出一面光洁的玉牌,但见那枚玉牌在白日的光芒下闪着温润的白光,正面阳刻着一条腾龙,反面阴刻着“诸暨“二字,仔细一看,居然是上好的苏州工,而那玉牌本身更是细腻油润,竟是罕有的羊脂宝玉。

      “此玉牌是王爷亲自给我的,让我凭着这枚玉牌来找寻于他,不知二位小哥可否觉帮我通报一声?”青姨依旧在笑,笑中却加了几分讥诮。

      那两人仔细打量了一番青姨的玉牌,本是两张狗眼看人低的嘴脸在瞬间变得笑脸迎人,其中一个连忙好声的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另外一个也慌着说道:“小的这就去禀报,夫人请随我到花厅等候。”

      青姨也懒得去理会他们了,只是说道:“那烦请带路。”

      庄义忙背起沈黜,又吩咐雨朱千万莫要跟丢了。

      王爷府里很大,处处繁花似锦,遍地亭台楼阁,雨朱看得有些晕头转向,心中先是感慨皇室子弟的奢华挥霍,随即又暗暗感慨若非有人带路,自己决计会迷失在这硕大的花园之中。

      王府的花厅很大,也很气派,高处雕梁画栋的,细处的小物也做工讲究,就连椅子茶几都是上好的檀木所制。

      雨朱好先是奇的打量了一番,刚刚坐下,那两个青衣下人就下去了,换上了两个穿翠色罗裙的丫鬟。她们麻利的端上一壶茶,又为四人一一斟上后,才捧着托盘迈着碎步站在花厅的两侧静候吩咐。

      茶香扑鼻,竟是上好的毛尖。雨朱顾不得烫,一伸脖子,咕嘟嘟的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顿时只觉得一阵清新的茶香从喉处一直漫延到嘴唇,过了好久,那余韵竟是不绝。

      随着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会,只见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随从走了进来,雨朱仔细的打量此人,但见他身材修长,一双眼炯炯有神,笔挺的悬胆鼻下,齐胸的胡须映衬得他更加像是个儒雅的文人,而非武将。

      可是雨朱心里清楚,此人就是□□的兵家传奇之人,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齐王沈诸暨。

      青姨媚笑着站了起来,微微的做了个福,又吩咐黜儿,雨朱与庄义分别向王爷行礼,雨朱不敢莽撞,连忙做了个福,沈诸暨只是冲他们三人一笑,和善的说道“不必拘束”。

      在进王府之前,雨朱曾百般的幻想着这传奇的主角,当朝的齐王爷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是长着一张横眉毛竖眼睛的张飞脸,还是一张又威严又吓人的钟馗脸?谁知直到见了此人才发现,自己之前的猜测全是妄加猜断,此人即不像张飞也不像钟馗,那副气定神闲却又不失威严与睿智的神态,反倒是像极了画中的神仙吕洞宾。

      “你还是那么美丽动人,一如当年我们在凉州时……”缓缓,沈诸暨开口,眼中充满了愧疚与诧异混合在一起的神色,目光始终是没有离开青姨的脸庞。

      “你为何现在来了?我不是……”他又缓缓开口,目光却转向黜儿。青姨微笑着打断:“青儿年岁大了,做不动了,也不想做了,人生苦短,青儿只想回到王爷身边,享受几年富裕太平的好日子,不知王爷愿意不愿意?”

      本是极其市侩的语言,沈诸暨不但没有皱眉,反倒是目光更加深沉了。

      他缓缓开口:“这些年来苦了你了,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从今日起,我来照顾你。你想吃什么,想穿什么,需要什么,我都给你!”

      青姨如小女孩一般娇笑:“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你和黜儿。”

      沈诸暨也不禁噗嗤一声轻笑出来:“你还是如十多年前那般动人!”说着,他又停住了,目光转向庄义,眼中神色变得落寞而带着几分亏欠,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

      半晌,他缓缓道:“这些年来苦了你了,你的恩德,我沈诸暨没齿难忘。”

      庄义早已跪下:“王爷此言是折煞小人了,不过是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当年若不是王爷,小人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沈诸暨连忙拉住他的手:“胡说,胡说,分明是我对你有愧。”一面说,一面亲自扶他起身。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互相对望着别扭着推让着,青姨看得满脸含笑,连忙拉过黜儿:“光顾着叙旧,都忘记谈正事了,快,叫声爹!”一面说,一面又冲着沈诸暨笑:“这孩子怕生,不好说话,今儿突然从天上掉下了一个爹,恐是一时半刻接受不了。”

      雨朱一惊,爹?难道说,这个连自己的姓都不愿意要的少年居然是当今齐王的亲生儿子,沈家王朝的皇室贵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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