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唯卿》路家老幺

1、缘起

　　都说人死后会进入另一个世界，一生未做过坏事之人可享天伦之乐。无奈命运弄人，谁能想到我去世之后竟能带着前世记忆来到这个世界。
　　也不知这是何地，似是古人之所，我也就估摸个大概。毕竟刚醒来之时我正被两中年男女拿水泼醒，从他们口中听到我这副身子有涝疲之症，干不得苦力，一劳累就晕倒。
　　“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呸”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中年女子一脸晦气的冲着我说，转头又拍了那中年男子厉声喝道：“还不是就怪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自己没屁用，还捡了个吃白食的小畜生！”
　　中年男子态度唯唯诺诺，似在安抚妇女，小声嘀咕着些什么我也没有听清，说着说着他们便进了屋内，刚来到一个未知的世界确实需要给点时间让我缓缓。
　　平生第一次被泼凉水竟是这般，微风一袭，我忍不住一个哆嗦，爬起身来，只想快些换下这身衣服。我起身用手拎了拎衣边多余的水，却是一震，将小巧的手放在眼前细细翻看，除了有些泥土和不知道哪里碰到的一些伤疤之外，这只手怎么看着也就是个七八岁孩童的手。
　　原来人死之后也要经历他人历经的事情？我有些茫然，不过能够再活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心下还是有些欢喜在的。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想要了解这个环境，被一声呵斥吓到。
　　“你个小兔崽子还在那瞎晃悠啥！还不赶紧趁天没黑去捡些柴火回来，晚上不想吃饭了是不是？”
　　“她阿娘，先让苗苗换身衣裳吧，这湿透了的衣裳穿着也容易着凉，苗苗身子本来就不好……”中年男子说着，一瘸一拐地向我走来，手上拿了件干净的衣裳递给我，让我去屋内换上。我接过衣裳，又转头望了望那凶巴巴的中年女子，他方才说她阿娘？意思是这女子是我娘？可我刚分明还听到这女子说我是他捡来的。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换，磨磨蹭蹭的跟你瘸腿的阿爹一个德行！”中年女子这话似戳中了男子的软肋，我感受到他身躯一僵，想说什么又埋头憋了回去，只剩下一声叹息。
　　身上又是一阵凉意，无暇在意这些我急急去屋内将门关好换下身上的湿衣服，正想这换下来的衣裳放在哪好时，屋外传来声音：“苗苗，衣服换好了就拿给阿爹，阿爹给你洗。”
　　比起凶巴巴的阿娘，这个阿爹倒是让我有些亲切，我开门将湿衣服递给他，只见他有些惭愧地摸着我的头，“苗苗，别怪你阿娘凶，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也怪我非要……哎，不说了，你先去帮阿爹捡些柴火回来吧，阿爹没用，腿脚不好，事事还要让苗苗为阿爹做。”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
　　我学着七八岁小女孩的样子，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啊…”
　　我正想问一句柴火在哪捡，可嗓子却似堵了一层厚厚的东西，让我发不出来任何声音，我竭力想要尝试冲破那层隔阂，任凭如何发力，嗓子里面也只能吐出模糊不清的呜咽声。
　　阿爹看我这副模样眼底泛红，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脑袋，“苗苗，阿爹知道你想说话，你等阿爹存够了钱就带你去洛阳城找最好的大夫给你医治，咱们苗苗啊以后一定可以像以前一样说话了。”
　　听这话我还是个哑巴？害，我不禁有些惆怅，心疼自己更亦是心疼这副身子的小女孩，这种说不出话的感觉实在是不舒坦。
　　我望着阿爹挤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顺手比划了一下指了指屋外的灶锅，又摊开手摇了摇头，希望他能懂吧。
　　“苗苗不是经常去前山帮阿爹拾柴火吗？今天是不是不想去了？”
　　我摇了摇头，往屋外走去，前山？是刚刚我看到的那个屋旁树林里面吗？好像是沿着这条小路就能上去。我看了看屋外那条一道延至林边，应是那里没错了。
　　回头还看了眼阿爹正拿了盆打水准备帮我洗刚刚换下的衣服，阿娘也坐在屋外木凳上，手里似乎在缝着什么东西。
　　真是奇怪，若我是阿爹捡来的，阿娘这么看不惯我，依照阿爹这软弱的性子，我这副身子居然还能在这待着下去？不过我这哑疾既然阿爹说能治，像以前一样说话？那说明我之前还是会说话的？这怎么的就哑了呢？
　　思绪万千，走了一会便到山中，满山松柏树，让我不禁想起曾经幼时，我也常和村邻的小伙伴一起在布满松柏树的地方玩捉迷藏，回家晚还回被家里的大人拿黄荆条子抽，虽然只是象征性的打一下，但是还是会疼，我便学聪明了，每次玩了回家我都会带上一枝干了掉落在地上柏枝桠，比起黄荆条，这打在身上实在是算不上疼。
　　现在想想，已是隔世。
　　我拾了一堆干枯掉落的柏枝桠，却是这副身躯实在是太小，拿不下，我只好到处寻寻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将柏枝系在一起的东西。
　　寻了片刻看到不远处有一块破布，刚好用得上，我迈着这着实不太方便的小短腿跑过去，心脏却是扑通跳个不停，呼吸也是喘不上气，视线一阵迷糊。
　　这种感觉我带熟悉不过，没想到这小女孩身上也有这病。不容我细想，我赶紧扶着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松了松衣领便于我呼吸更顺畅一些，缓了一阵，这种不适的感觉慢慢好了。
　　哮喘？这就二老口中所说的涝疲之症吧！哎，这小女孩生前也是可怜，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多病，不过还好只是初期症状，无大碍。
　　我起身拿起那破布正要往回走，手上的粘稠感让我低头看了看，血？像是刚沾染上去的，还未干透，地上还有些滴落的血渍，零零散散，直至前面那颗大松柏树下消失…….
　　不是吧？这种杀人犯法的事情让我给撞见了？阿弥陀佛，少管闲事活得长，我还是先撤吧，别说是现在我这个八岁孩童的身子，就是隔以前我也不敢，哪遇到过这档子事儿？这个世界乱得很啊，想着便往回走，脚步亦是加快。
　　“小孩儿，别走……”
　　身后传来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闻声似乎是个少年，我吓得半死。果然，古往今来，逃不过好奇。我随地薅起一支柏枝桠，向出声处缓缓挪去，心下却是越发不安，手心也缓缓冒出虚汗。
　　倏地，一个身子从前方柏树下挪动出来，是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苍白的面色显得他格外洌厉，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一些，勉强挤出一丝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笑容，实则在我眼里不怀好意。
　　“你可是苗苗？”少年声音柔和了许多。
　　苗苗？这小女孩本来也是叫苗苗吧，那是我没错。不过不能开口说话我自然是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也不能问他为何会认识我，万一是仇人可怎么办，虽说他在我眼里看着一副未成年的样子，不过那冷冽的气质还是让我有些发怵。
　　似看出我心中的忌惮，亦或是觉着他现下这副模样委实容易吓着一个幼年女孩。他竟从怀中假意掏出一个东西，心还握紧不让人看到，满眼笑意地说道。
　　“苗苗勿怕，哥哥手中有个糖人，苗苗不是最喜欢糖人了吗？走近些，哥哥给你。”说我还将手向我这里伸了伸。
　　我一个青天大白眼，自然是没有翻出来，好家伙，真是哄小屁孩呢？当我瞎呢，明明手里面什么也没有，装的倒是挺好。不过他又是如何笃定我就是苗苗？看来关系匪浅。
　　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罢了，看他样子还受着重伤，看样子也不能耐我何。我瞥了瞥他四周亦没有什么凶器，倒是无恙，我便要看看他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我走上前，见他握紧的拳头渐渐舒开来，小眼儿还未看清，遂感觉后劲处一阵麻痛，这，手劲挺大……忍不住白眼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