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遗产[无限流]》手工艺品家

2、神的人性

　　当你无所不能时，你会怎么做？

　　虎瓒没有经验，并觉得刚才自己干的那些事有点拿不出手。

　　身为一个神，他应该脱离低级趣味。

　　给自己换了一张俊朗的亚洲硬汉脸，一米九的身高搭配电影中的特工迷彩服，被布料遮盖的身体自带八块腹肌与一双精悍的大长腿。

　　然后创造了一瓶以前到了超市里只敢看看的超贵价啤酒。

　　右手中凭空抓住了一只大号扎啤杯，漂浮在半空中的啤酒自动撕开拉环将其中的液体不停倾倒在杯子里，一直到把比自身容量大很多的扎啤杯装满，才缓缓立直消失不见。

　　金钱已经不是他的必需品。

　　身为神他的地位自然也不用说。

　　吃喝玩乐的话。

　　等下，这是个大问题，没有美食美酒，长生不老的快乐少很多啊！

　　我还需要吃喝吗？虎瓒在心里问道。

　　白纸：不需要。

　　虎瓒：那我可以吃喝吗？味觉什么的都正常吗？

　　白纸：可以。想要正常就可以正常。

　　虎瓒：那…五谷轮回呢？

　　白纸：不想拉就不会拉，想拉也可以拉。

　　虎瓒：……

　　虎瓒：那如果我不拉，我吃进去的东西在那？一直呆在肚子里？

　　白纸：想让吃进去的东西在哪都可以。可以一直呆在肚子里，也可以让呆在别的任意地方。

　　虎瓒：怎么让吃进去的东西消失不在任何地方？

　　白纸：让吃进去的东西回归虚无。

　　努力克制住自己虚无一游的想法，虎瓒看着面前白纸上（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字迹，下意识的拿出手机。点开搜搜网站搜索一下，问：成神后该干什么？

　　翻过一大堆小说漫画的简介，终于有了一些问答的网页。虎瓒打开了其中聊的最欢乐最热闹的一个网页，上面的回答琳琅满目。

　　有的说继续奋斗成为一个更强的神。

　　有的胡侃一些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的屁话。

　　还有些变出一万吨黄金，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或者成为女富豪包养小白脸的YY。

　　还有许多各种各样的建议，花样繁多，除了几个被他评价为低级趣味的之外都很心动！

　　现在的他心动当然有资本行动，然而行动的后果就是：虎瓒又一次重置了时间。

　　虎瓒又坐回了那张沙发上。

　　他端正的坐着，强行木着脸，摆出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停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他控制不住回忆起刚才的事情来。

　　虎瓒将手机踹起来后开门从家里走出去，从一看到狭窄阴暗的走廊就不满意起来，现在的他怎么也不能住在这种地方吧？

　　根本和他的身份不匹配。

　　没走两步，他就下意识如往常一样习惯性地开始四处打量寻找，果然，不远处的地面上，正静静躺着几条犬类的排泄物。

　　没教养的一对老东西，狗的风评都被你们害惨了，老天爷怎么不下个雷把你们劈死！他习惯性的开始在心里暗暗咒骂。

　　这是隔壁家一对老夫妻养的，一遇到天冷天热，那家的老头子就在走廊里遛狗。他曾找上门过几回，头一两次还敷衍敷衍他，后面几回就干脆不给开门，隔着门说受不了你就搬走。他打电话找过警察，警察也很难办，这也不属于刑事案件，配合的话就给调解调解，人家不开门，警察也不能破门而入啊，然后就走了。

　　和其他邻居商量联名投诉，反而被说邻里邻居何必如此。

　　等后来又敲了几次门后，那家人居然找人去他家说：“老太太心脏病要被吓犯了。”

　　气的他当场破口大骂！他认为反正总之就是倚老卖老。

　　更可恨的是，不久之后虎瓒自己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觉得和别人关系太差了心虚，想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于是在有一次楼道里遇见时，违心的给那家老太太道了歉，结果可好，被人家一顿损。

　　老太太的大意是：都是邻居，我好几年前还帮你把你家进不去门醉在门口的亲戚扶起来过呢！可你呢，还要联名举报，还找警察！你至于吗？什么？我年轻时候没这样过吗？我可做不出来你这样的事，我可从来没像你这样过！

　　虎瓒很难描述自己心里当时的滋味。

　　仿佛他很小时候的事重演，因为一个同学拿了自己一支笔和同学产生了冲突，之后他谎称自己认识那个同学的亲戚，想要缓和一下，被人家当场就说，怎么可能？我看你是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吧！真可笑！

　　他好像总是在做这样的事！

　　总是因为一件小事一时冲动，然后慌不择路的给自己找台阶。

　　可惜每次找到的都不对劲，没走两步就只能圆润的往下滚，徒增笑料。

　　没多一会两人走下了楼，虎瓒还一脸笑容的推开大门，像门童一样让老太太先走。

　　老太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后很自然的越过站定撑着门的他先走了。

　　虎瓒表明上也装作很自然，开始往上班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尴尬与心虚逐渐褪去，恶毒与诅咒慢慢填满。

　　老太婆会不会跟别人说这件事，她会怎么说？是不是这样？

　　你记得上回老来我家闹事的那个小子吗？他居然主动给我道歉，还问我年轻时候做过和他一样的事吗？是想自己给自己个台阶下吧！我当场就埋汰了他一顿，他那样的能有几个？一点小事闹得那样，小肚鸡肠的！你猜他什么反应？他居然还给我开门哈哈哈哈哈哈！

　　虎瓒的手越握越紧，他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心里不断的后悔，不断的咒骂！

　　怎么不让那老太太被车撞死，出门摔死。

　　都那么老了睡觉的时候自己死了也正常吧！她怎么还不死？

　　等等，我现在，是神了，那么也就是说…

　　从前复杂的事情，现在都变得简单。

　　从前只能想想的事情，现，在，都，可，以，做！

　　行走在走廊里的虎瓒渐渐停滞。

　　他又想起了那对老夫妻面目可憎的老脸。

　　他又想起了讨厌鄙视他的老师同学。

　　他又想起了找工作时那戳穿他谎言后毫不留情给了他不诚实不可信评价的面试官，在他纠缠不休时又送了他一个嘲讽的笑容和一句幼稚。

　　他又想起了在他分享想要自己开公司当老板这个想法后“噗嗤”笑出来的朋友。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这世界上有才华，有远见的人有多少？别人都说你有你就是真的有吗？就算觉得自己有，恐怕也是自以为的吧。虎瓒，别挣扎了，咱们都是凡人而已。

　　虎瓒当时只得尴尬笑着认同了他的话，并和他维持友谊至今。

　　不。

　　这份友谊只维持在前一刻。

　　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是神。

　　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一切！他可以将过去懦弱无能，虚伪可笑的自己抹除！

　　而这些他从前污点的人证，抹杀也不费吹灰之力……

　　要怎么达成这个目标呢？

　　谋杀、意外、栽赃，不不行不行，这都太低级了。

　　而最佳方案，是天灾！

　　洪水！

　　地震！

　　台风！

　　火山爆发！

　　陨石坠落！

　　毫无痕迹，不可抵抗！

　　简直完美，哈哈哈哈哈！

　　虎瓒无声的笑了起来，面容兴奋到扭曲。

　　地面微微震动起来，小石子在马路上弹跳，很快就有人察觉出了不对劲。

　　大街上的气氛变得恐慌混乱。

　　虎瓒呆呆地站在原地，怔愣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远处的大楼轰然倒塌。

　　一辆家用轿车以诡异的角度疾驰而过，片刻后尖叫与炮炸声隐隐传来。

　　背后熟悉的违章建筑，一个开在虎瓒家楼下附近的小商店，不停颤着掉砖掉瓦了一会儿后轰然倒塌。

　　小女孩倒在废墟一步之外，尖利的不断喊着“爸爸！爸爸！”

　　是小商店老板的女儿，她爸爸呢？

　　虎瓒看着那片小商店的废墟，猛地狠抖了一下。

　　虎瓒心念一动，又坐回了那张沙发上。

　　他重置了时间。

　　虎瓒端正的坐着，强行木着脸，摆出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停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直到夜色降临，虎瓒默默掏出白纸，询问后直接移动到了一处处于白日的阴天岛屿。

　　不冷不热，不晒不暗。

　　来下点雨吧…

　　虎瓒总是期待下雨，他希望体会雨滴打在身上冰凉湿润的感觉，如果那时候能带着播放着喜欢的音乐的耳机就更好了。

　　但从前这个愿望却没有一次实现过。

　　因为害怕不撑伞站在雨里时别人异样的眼光。

　　因为害怕雨水浸坏身上的电子产品。

　　因为疲于奔命。

　　而此时，他正躺在一处位于茫茫大海中的岛屿的沙滩上。

　　他挑选了一片很细的沙滩。

　　闭上眼睛躺好，十指交叠在腹上，开始让此时正位于他头上的一小片天空下起雨来。

　　一对做工精良的高科技蓝牙耳机出现在他的双耳中，播放起他喜欢的音乐。

　　虎瓒终于得以体会这种感觉。

　　雨滴渐渐砸下，一开始劈头盖脸的不适感过去后，冰凉湿润的感觉充盈起来，没有布料遮盖的部位就像在被按摩一样，随着全身温度被带走，思维仿佛也渐渐被麻痹放空。

　　做神真的很好。

　　可我真的是一个神吗？

　　神也会有懦弱？恐惧？

　　神也会失败？

　　神也有卑劣的心吗？

　　他真的有想过。很多次！

　　想将自己可耻的过去抹除，给给予自己难堪与煎熬的人以惩罚，不需要看到他们痛哭流涕，苦苦挣扎。只要他们消失，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就够了。

　　就好像他的无能与可笑也能被一并抹去。

　　他有了这样的能力，有了绝佳的计划，还有足够到满溢出来的动力。

　　然而他还是失败了，在最关键的一刻。

　　他抖如筛糠，大脑一片空白，顺雷不及掩耳就重置了时间。

　　并在之后再也提不起来勇气。

　　他就像一个注定的失败者。

　　现在的他拥有很多，可似乎还是和从前毫无差别。

　　人能可悲到什么地步？

　　就算当个恶毒反派，他都不够资格。

　　就连一时冲动都充不满电。

　　他的脊椎骨里头不是骨髓，而是乌黑发臭阴暗与懦弱。只像苍蝇一般“嗡嗡”转着圈，只有烦人，而不敢叮人。

　　虎瓒很突兀的笑了，不是大方爽朗而是捂着嘴尽量低声的仿佛抽搐的笑。如果不是现在的俊朗帅气的外表，而是原来的平凡矮矬胖相貌的话，一定很是猥琐。

　　他明白，以神的全知，环绕这件事问几个问题，他当然明白就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如此恐惧？

　　为什么他如此懦弱？

　　为什么他如此无能？

　　为什么他如此失败？

　　为什么他如此痛苦？

　　因为他是，人啊！

　　即使成为神，作为人的虎瓒也没有死去。

　　他的伟力无比强大。

　　他的心却无比脆弱…

　　一切都该改变，一切终将改变。

　　有什么顺着抱着头，仿佛如一条沙虫在沙滩上蠕动的虎瓒的眼角滑下…

　　是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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