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缺氧》宋冬

51、郁乙番外2

　　哪有人会不爱她的缪斯呢。
　　好好就是我的缪斯。

　　色彩，素描，速写我都画过，画的最多的就是速写。那天她穿着秋季校服往门口一站，素净的脸，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第一次偷拍她的时候忘了关闪光灯，吓得我半死，还好她没有发现。
　　现在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画她啦。
　　好好扭过头来，发现我又拿起了速写本，无奈道：“你怎么又画我啊。”
　　“好久没画了。”
　　好好托了托她的眼镜：“胡说，前两天就画了的。”
　　这眼镜是她大二配的，长方形透明边框眼镜。
　　我笑了笑：“忙你的去吧。”
　　好好皱着鼻子扭过头又开始写自己的教案了：“学校真无聊，又要写什么教案。”
　　“你一个小时前已经跟我抱怨过了。”我说。
　　“是嘛，脑子不好使了。”
　　“你教案放着，等下我可以帮你写。”
　　她放了笔，手撑在桌子边缘上：“嗯……那我写完这一个等下就跟着你一起写。”
　　“好。”

　　我和好好很少吵架，大多数时候她总会很清楚的告诉我她为什么生气，只有小部分时候需要我去猜。我从北京回来的第一年我们就爆发了争吵，原因我不记得了。她骂骂咧咧的翻了好多旧账出来，我一时脸羞得绯红却又拉不下面子去哄她，站在房间中央束手无策，僵持不下，正打算去楼下买点零食哄哄她，可我步子还未迈开，就身子转了个身她就呜咽的哭了起来。她跪坐在床上，眼睛红红的，眼泪充斥着眼眶：“你不要我了啊。”
　　声音软绵绵的。
　　我的心被她一把揪住，转过身来蹲在床边上：“没有，没有不要你。”
　　“我只是打算下去给你买点糖，你别哭了，我们等下好好说，我……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对不起，我们慢慢解决好不好？”我费劲的从裤兜里翻出一颗糖，“这还是上次你给我的，梅子糖。”
　　“嗯。”她点点头，嘴巴里包着糖，一把就用袖子擦干眼泪，“等我收拾一下，我们下去吃烧烤吧。”
　　“好。”
　　她这个样子还和之前一样，并没有多大改变。
　　还是我的缪斯。
　　我和我的缪斯第一次□□是在大一开学。她拖着皮箱进酒店，青涩的勾着我的脖子亲吻。她的吻技实在算不上好，这么久了还会害羞得和第一次亲吻一样。不过，话说回来，第一次亲吻好像她没有那么害羞欸。
　　“好好。”我哑着声音叫她有点儿情难自禁。
　　“嗯。”她回应我，“我们......好不好。”
　　好啊。
　　梦寐以求。
　　“好好......”
　　她昂起头，带着羞涩的音节从她嘴中吐出。

　　我想起在沙益培训的时候，我们在浴室里。

　　二十八岁那年，好好带我回家。
　　她爸爸问她，什么时候找男朋友。
　　好好回答说我都还没有，她不着急。
　　我很着急的，可是现在的生活也挺好，我们来日方长。
　　二十六岁我刚从北京回来没多久，我妈就找上了我。我也不知道她消息为什么这么灵通。她又问我要钱，说我在北京闯出了名堂，一定有很多钱。可我哪闯出了什么名堂啊，一张画能卖多少钱啊。我在北京住地下室，下雨天我的房里地板都是湿的，连画都受潮。我都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
　　我想走可是她抓着我的手不放，大声嚷嚷着人群都围了上来。
　　我一时间有点儿喘不过气，陷入了恐慌之中，开始心神不定，指甲掐入肉中也找不出半分理智，心里头的小人在连连倒退。
　　一个人影扎进来，把我妈的手甩开牵着我的手腕，厉声叫道：“干什么呢，信不信我报警。”
　　“哟，还是你。”
　　好好瞪大着眼睛，像是要剜她的肉一样：“我告诉你，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一个电话打给警察你就要被抓起来，你等着在警察局里蹲几天哭天喊地吧。”
　　瞧着好好这视死如归的样子，我妈愤愤的走了，临走前还往地上淬了一口：“呸，什么倒霉玩意。”
　　随着我妈一走，人群也散得差不多，好好恶狠狠的扫视他们，拉着我的手回了家。
　　“有没有被她伤到。”
　　“没有。”我摇摇头。
　　“我们买房吧工作这两年我手里头存了些钱，再加上大学赚的，一个单身公寓的首付我还是付得起的，公寓安全系数也高些，”她顿了顿，“我们到时候在房子里养条狗吧。”
　　“好好......不急的。”
　　她眼睛一眨眼泪就流了出来：“可是......哭姐......我不想她老是这样欺负你了。”
　　我摸摸她的头：“不会了，我会处理好的。”
　　她抬起头望着我，鼻尖都是红的。我调节下气氛，笑话她刚刚那模样看起来特别凶，果然是当老师当久了。好好撇撇嘴：“要不是顾忌着现在是当老师，我早就骂得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回来游荡了大半年，我开了个小小的画室，培训低年级的小朋友画画，赚不了多少钱，但至少清闲。我发现小朋友画的画更有感染力，有时我呆在她们身后看着思绪能飘很远。
　　好好和我说她班上来了一位转校生，和高中时候的我很像。
　　我问哪里像了。
　　她说：“都爱躲在厕所里抽烟。”
　　我扶额：“早知道我高中给你留点好印象了。”
　　过年的时候我去了一趟我爸家，那儿家庭氛围很好只是我有点融不进去。我拿了点酒和茶叶算是拜了个年，阿姨女主人做派十足，我总感觉他家有针一般的待着不舒服。
　　“小乙，吃点水果，这是老郁从外地托别人带回来的，可好吃了。”
　　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小乙。
　　很讨厌。
　　我站起身来和我爸简单说了两句就告辞了，好好在楼下的小餐馆里等我。
　　爸爸跟了出来送送我。
　　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表情或者是做什么感想来回应这一举动。
　　一时间恍惚，我嘴巴动了动，诚恳的道谢：“谢谢。”
　　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又被我伤着了，可是我并不是为他送我下楼而道谢，我是为了他之前对我的照顾吧，为了那个小时候给我买棒棒糖，初中想带我旅游，高中毕业那天开着车想送我回家的爸爸说谢谢吧。
　　我简单的拥抱他，努力扬起笑挥了挥手就走了。
　　好好递给我一根棒棒糖：“在楼上吃了点东西吗，饿不饿。”
　　“有点饿了。”
　　好好笑起来：“那正好，这家面挺好吃的，你正好尝尝。”
　　晚上我搂着好好睡觉，她有时嫌热会脱离我的怀抱，但半夜中又会迷迷糊糊的再转到我身边。有时我会沉迷于绘画待在画室里头画一整夜，好好总会给我留一盏小灯。
　　我总能想起当初在沙益培训的时候那个让我讨厌的人来看我，我当时真的是恶心极了，特别特别恶心。晚上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那些事我就有些喘不过气有些生不如死，我拿着速写本躲到厕所去抽烟，偶尔画着画着烟灰就落了一地，反复几次下来我也就干脆不抽烟了，专心致志的画手中的画，虽然偶尔还是有些不好的回忆进入脑海。
　　我把这个世界从里到外的厌恶了一遍，点燃烟在婴儿的胸膛狠狠的摁灭。
　　拉开门走出的那一霎那，我心跳都几乎停止了。
　　好好蹲在寝室门口缩成一团，见我出来朝我奔过来，脸上扬着笑，扑进我的怀里。
　　心脏猛缩，血液开始沸腾，叫器着争先恐后的说爱。
　　我心里头现在只剩爱惜了，对夏林好的爱惜。
　　之前躺在床上埋进好好的怀里一半是自己的私欲，一半是冠冕堂皇的宽慰。可是任凭冠冕堂皇的宽慰想如何挤掉私欲，找一个完美的借口，这都是控制不住的。私欲如洪水，源源不断，一发不可收拾。
　　萱长高了很多，都快和好好一样高了。
　　我们带着她到处转了转，买了点零食，给了两百块钱叫她自己买衣服。
　　萱挽着好好的手走在前面越走越快。
　　“嘿，我还在后面呢。”
　　萱转过头来，促狭一笑。
　　得，我就是个拎包的工具人。
　　她们两个不知道在说什么，脑袋凑得那叫一个近，笑嘻嘻的让我感觉总没什么好事。晚上在饭店吃饭的时候乘萱去上厕所我偷偷问好好，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
　　“萱就知道你会问，特意交代过我了，不能说。”
　　得，她们两个是一派。
　　我百抓挠心的好一段时间都没告诉我。
　　直到萱回去的那天，搂住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阿姨，好好对我姑。”
　　嘿，这小丫头片子懂得还挺多吗，人小鬼大的。
　　“你咋知道的。”
　　“看出来的啊，我眼睛又不瞎。”
　　真聪明。
　　给她送上了车她还打开窗户喊：“我不会告诉她们的!”
　　好好宠溺的摇头：“名堂多。”
　　萱吐了吐舌头，一把关上了窗户。
　　我们前些日子高中寝室聚了一次，差不多都到了。王莲梦凑在好好身边狡黠的问我们：“你们在一起得好多年了吧。”
　　我心里头一惊。好好瞪大着眼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高三培训的时候就知道了啊。”
　　好好回忆了一番：“难怪你那时候老是盯着我们俩看。”
　　是啊，难怪老是盯着我们看，那个时候我还疑惑为什么盯着我们看呢。
　　“你不知道我好嗑你们的......”王莲梦讲了好多，讲得我和好好都有一点不好意思了。
　　我问她后来有没有去瞧过李老师，王莲梦眨眼：“瞧了瞧了，这么多年没去看她，老师居然还记得我们的名字。我和雪满去的。”
　　李雪满凑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呢。”
　　我还记得高三的时候一大早起来在操场读书，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个记单词的小本子，谁不读就怪不好意思的，毕竟每个人都在读。读几分钟后就开始跑操，跑完又立马一个箭步跑到教室去，稍作休息就又开始读书。
　　那个时候真的是回不去了。
　　好好和我说，现在她做老师挺满意的，看着学生读书的模样就好像自己也回去了一样。
　　我点点头，确实我在后门看着学生打闹也像是自己回去了一般。
　　我细细的在她身上落下我的吻，我有点儿心不在焉。因为——我有一点奢侈的想她跟我永永远远在一起，我不管在她耳边说多少次‘我爱你’我都觉得不够爱，就算我在床上做到她痛哭，娇滴滴着声音开口求饶，我也觉得她未必知道我有多爱她。
　　我趴在她旁边，手搂着她腰：“好好，我们去拍婚纱照好不好？”
　　她轻轻的笑：“哭姐，你想跟我过一辈子啊。”
　　我默了下眼，手指向下移。
　　她咯咯的笑起来，身体向上弓起：“我愿意。”
　　我脸上荡起笑，气息吐在她的颈侧：“去浴室好不好？”
　　“嗯。”
　　她搂着我的脖子情意绵绵的看着我，我抬头只消对视那一秒便无法自拔。好好对我说‘我爱你’的那天也是这样，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眼中除了我没有任何人。
　　如今她穿着衬衫软塌塌的倒在我的怀中，短短的指甲在我的腰侧划过，我鸡皮疙瘩顿时就起来了。
　　看着好好在床上熟睡我拿起了速写本。
　　她突然坐起来手掌一拍我的本子，神色得意：“你又偷偷画我，被我抓到了吧。”
　　被子滑了下去。
　　她探过头，在我嘴上落下一吻：“你画吧，这次不收费噢，机会难得。”
　　我咽了下口水：“我去把画架搬过来。”
　　“嗯。”
　　我打开颜料盒，她已经打开了电视选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躺着，手中还拿着遥控器。她调好电视，手软软的搭在腰间：“你刚刚那算是‘求婚’吗？”
　　我构图的手顿了顿：“是。”
　　“那你太没有诚意了，哪有在那个时候的时候求婚的，求婚戒指都没有。我不回应你。你还故意挑逗我，太坏了。”
　　我放下笔，到画室里拿了早就买好的戒指，单膝跪在床头：“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笑着，她的眼里也荡起了笑：“我早就说了愿意了。”

　　我真的谢了